李炫畫完最後一張符咒時，窗外已是華燈初上。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將十二張鎮邪符小心地折成三角形，用紅繩串好掛在脖子上。
    “這些夠嗎？”王月華飄在一旁，憂心忡忡地看著那串符咒。
    “對付普通邪祟綽綽有餘。”陳老太推了推老花鏡，“但對即將化蛟的蛇妖...”她搖搖頭，“隻能起到拖延作用。”
    李炫從衣櫃深處翻出一個舊背包，將《推背圖》、一包鹽、一瓶高度白酒和幾根蠟燭塞了進去。想了想，又去廚房拿了把菜刀。
    “老弟，你這是要去野餐還是驅邪啊？”張明遠飄過來，看著那瓶白酒直咂嘴。
    “白酒可以消毒，必要時還能當燃料。”李炫解釋道，“鹽能辟邪，蠟燭可以照明...”
    “得了吧！”張明遠翻了個白眼，“對付蛇妖，這些玩意兒跟玩具似的。要我說，直接把你那幽冥刃亮出來，砍它丫的！”
    李炫搖搖頭：“幽冥刃煞氣太重，我怕傷到趙明。”他頓了頓，“而且...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蘇婉飄到窗前，月光透過她半透明的身體灑在地板上：“李炫，你真的決定今晚就去？”
    “嗯。”李炫點點頭，“蛇妖已經等不及了。拖得越久，趙明生還的希望就越渺茫。“
    陳老太飄過來，枯瘦的手指點了點李炫的眉心：“小炫子，記住一點——蛇妖最擅長蠱惑人心。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別輕易相信。”
    李炫鄭重點頭，左手腕的饕餮紋隱隱發燙，似乎在回應著什麽。
    “走吧。”他背上包，環顧四個鬼魂室友，“你們真要一起去？”
    “廢話！”張明遠第一個飄出門，“老子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化蛟呢！”
    王月華飄到李炫身邊：“小李子，咱們可是一個屋簷下的‘家人’，哪有讓你一個人冒險的道理？”
    蘇婉沒說話，隻是輕輕點頭，長發無風自動。陳老太撚著佛珠：“老身雖然道行淺薄，但多少能幫上點忙。”
    李炫看著四個鬼魂室友，突然靈機一動：“你們能附在這把幽冥刃上嗎？”
    陳老太推了推老花鏡：“理論上可以，但...”
    “但個屁！”張明遠直接飄到李炫左臂前，“來來來，試試看！”
    李炫心念一動，幽冥刃應聲而出。青光閃爍間，張明遠的鬼影如同被吸入漩渦般，扭曲著消失在刀身中。
    “臥槽！這感覺真帶勁！”幽冥刃裏傳來張明遠悶悶的聲音，“跟坐過山車似的！”
    王月華見狀也飄了過來：“我也來！”她的胖乎乎身影很快也被吸入刀中。
    蘇婉猶豫了一下：“李炫，這樣會不會影響你使用幽冥刃？”
    “不會。”李炫搖搖頭，“反而能讓幽冥刃的煞氣更內斂一些。”
    陳老太撚著佛珠飄過來：“老身活了...呃，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附在法器上。”說完，她的鬼影也被吸入刀中。
    最後是蘇婉。
    李炫收起幽冥刃，左手腕的饕餮紋微微發熱。他背上包，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鎮魂鈴、符咒、鹽、白酒...確認無誤後，推門而出。
    夜色如墨，小區裏靜悄悄的。李炫站在路邊等車，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遠處，一輛出租車緩緩駛來，車頂燈顯示“空車”。
    夜色漸濃，李炫站在路邊，左手腕的饕餮紋微微發燙。遠處駛來的出租車亮著“空車”燈，緩緩減速停在他麵前。
    “師傅，去清泉山莊。”李炫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聽到目的地後明顯僵了一下。他從後視鏡打量李炫，眼神狐疑：“這麽晚去那兒？”
    “有點急事。”李炫簡短回答。
    司機猶豫了一下，突然壓低聲音：“小夥子，你不知道那地方最近鬧鬼嗎？”
    李炫心頭一動：“鬧鬼？”
    “可不！”司機來了精神，“上周我拉了個保安，說他們老板半夜在工地遊蕩，脖子能轉180度！還有人說井裏爬出過長發女人...”他說著突然噤聲，狐疑地看向李炫，“你...你去那兒幹啥？”
    “工作。”李炫含糊其辭。
    司機臉色變了變，突然踩下刹車：“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車沒油了！您換輛車吧！”
    不等李炫反應，司機已經解鎖車門，明顯是要趕他下去。李炫無奈，隻好下車。他剛關上門，出租車就猛地加速，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位。”李炫搖搖頭，繼續等車。
    五分鍾後，第二輛出租車停下。這次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司機，滿臉皺紋，眼神警惕。
    “清泉山莊？”老司機聲音沙啞，“不去。”
    李炫皺眉：“為什麽？我可以加錢。”
    老司機盯著他看了幾秒：“年輕人，那地方不幹淨。上個月我拉過一單，乘客到了門口就瘋了，說看見井裏伸出人手...”他搖搖頭，“給多少錢都不去。”
    “雙倍車費。”李炫掏出兩張百元鈔票晃了晃。
    老司機猶豫了一下，最終搖頭：“命比錢重要。”說完就要關車窗。
    李炫一把按住車窗：“三倍。”
    老司機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嚇得他渾身一抖。
    “不去！說了不去！”他突然激動起來，猛踩油門。車子躥出去時，副駕駛門都沒關好，在慣性作用下“砰”地甩開又彈回，發出巨響。
    李炫站在原地，看著第二輛出租車逃命似的消失在街角。
    “第二位。”他歎了口氣，繼續等待。
    時間已近九點，街上的出租車越來越少。李炫左臂的饕餮紋越來越燙，提醒他時間緊迫。就在他考慮是否要叫網約車時，第三輛出租車緩緩駛來。
    司機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戴著耳釘，放著震耳欲聾的搖滾樂。看到李炫招手，他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路邊。
    “去哪，哥們？”年輕司機嚼著口香糖，語調輕快。
    “清泉山莊。”李炫直接拉開車門坐進去，“四倍車費。”
    年輕司機吹了個泡泡，從後視鏡打量李炫：“清泉山莊？就是最近傳得很邪門的那個？”
    李炫點點頭：“你知道？”
    “當然！”出乎意料，年輕司機竟然興奮起來，“抖抖上都傳瘋了！什麽房地產老板中邪啊，半夜井裏爬出女鬼啊...真的假的？”
    李炫沒想到事情已經傳得這麽廣：“半真半假吧。你去不去？”
    “去！幹嘛不去！”年輕司機一踩油門，“我叫劉小刀，哥們怎麽稱呼？”
    “李炫。”
    “好名字！”劉小刀熟練地打著方向盤，“李哥是去...捉鬼？”他半開玩笑地問。
    李炫不置可否：“有點私事。”
    劉小刀識趣地沒多問，調低音樂音量：“李哥，聽說那山莊的老板最近特邪門？”
    “你聽說過什麽？”李炫反問。
    “多了去了！”劉小刀來勁了，“我有個哥們是給山莊送菜的，說趙總最近白天不出門，晚上在工地轉悠，還生吃活魚！更嚇人的是...”他壓低聲音，“有人說看見趙總手腕上的紋身會動，是條蛇！”
    李炫心頭一震。消息傳得比想象中還快，看來蛇妖已經肆無忌憚了。
    “還有更絕的！”劉小刀神秘兮兮地說，“聽說山莊那口古井半夜會傳出女人唱戲的聲音，但井裏根本沒水！保安隊都換三撥了，沒人敢值夜班...”
    車子駛出城區，路燈越來越稀疏。月光透過車窗灑進來，給車內蒙上一層詭異的青白色。劉小刀終於安靜下來，不時通過後視鏡偷瞄李炫，眼神中既有好奇又帶著一絲懼意。
    “李哥...”行駛了約莫二十分鍾，劉小刀突然開口，“前麵就是山莊了。您確定要現在去？”
    李炫看向窗外——道路兩旁的行道樹不知何時變成了扭曲的黑影，枝幹如同幹枯的手臂伸向夜空。遠處，清泉山莊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圍牆上的藤蔓像無數條蛇糾纏在一起。
    “就在前麵路口停吧。”李炫說。
    劉小刀明顯鬆了口氣，放慢車速。就在這時，車載收音機突然發出刺耳的雜音，音樂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詭異的戲曲唱腔：
    “咿呀——良宵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劉小刀嚇得一哆嗦，手忙腳亂地關掉收音機：“臥槽！這什麽鬼？！”
    李炫盯著收音機，眉頭緊鎖。那唱腔他聽過——正是在大唐時，楊妃在鏡殿中唱的曲子！
    “就停這兒吧。”李炫指向前方的岔路口。
    劉小刀趕緊靠邊停車，接過李炫遞來的車費時，手還在微微發抖：“李哥...你真是去捉鬼的吧？”
    李炫笑了笑：“也許吧。謝謝你送我。”
    他剛下車，劉小刀突然搖下車窗：“等等！”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從手套箱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符，“這是我奶奶給的護身符...你要不拿著？”
    李炫愣了一下，接過黃符。雖然這符畫得粗糙，但能看出是張鎮宅符，多少有點作用。
    “謝謝。”他真誠地說。
    劉小刀點點頭，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句“小心”，就調頭駛離。車尾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李炫站在岔路口，望向不遠處的清泉山莊。月光下，山莊的大門像一張血盆大口，等待獵物自投羅網。他深吸一口氣，左手腕的饕餮紋灼熱難忍，仿佛在警告他前方的危險。
    “準備好了嗎？”他輕聲問道。
    幽冥刃在左臂中微微震動，四個鬼魂室友的回應通過精神鏈接傳來：
    “隨時可以！”
    “幹他丫的！”
    “小心啊小李子...”
    “記住，子時前解決戰鬥！”
    李炫整了整背包，邁步向山莊走去。夜風吹過，帶來一陣腐朽的腥氣，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黑暗中腐爛...
    李炫站在清泉山莊的大門前，夜風裹挾著柳葉拂過他的臉頰。月光如水，灑在那塊鎏金的“清泉山莊”牌匾上，四個大字在夜色中泛著冷冽的光澤。門前那對漢白玉石獅子依然威嚴矗立，與記憶中毫無二致。
    “奇怪......”李炫低聲自語，左手腕的饕餮紋微微發燙，卻不像之前那般灼熱。
    他原以為會看到一片陰森恐怖的景象——紅霧彌漫、植物異變、井水沸騰。可眼前的清泉山莊平靜得近乎詭異：大門敞開，保安亭亮著柔和的燈光，園區內的路燈整齊排列，照亮整潔的石板路。遠處的人工湖波光粼粼，倒映著皎潔的月光。
    “這不對勁......”李炫按住左臂，幽冥刃在皮膚下微微震動。四個鬼魂室友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通過精神鏈接傳來困惑的情緒。
    “進去看看。”他低聲說道，邁步跨過門檻。
    山莊內的空氣清新宜人，甚至帶著淡淡的花香。道路兩旁的高大柳樹隨風輕擺，垂下的枝條如同少女的長發。遠處的仿古建築群燈火通明，飛簷翹角在月光下勾勒出優美的剪影。
    李炫沿著主路前行，警惕地觀察四周。按理說，趙老六描述的恐怖景象應該隨處可見——血紅的井水、變異的植物、遊蕩的怪物......可眼前的一切都正常得令人不安。
    “陳奶奶？”他輕聲呼喚，“你們感覺到了嗎？”
    青銅鈴鐺在背包裏輕輕震動，陳老太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小炫子，這裏太幹淨了......幹淨得不正常。”
    “什麽意思？”
    “沒有陰氣。”陳老太的聲音透著警惕，“按理說被蛇妖盤踞的地方應該陰氣衝天，可這裏......”她頓了頓，“就像被什麽東西刻意"清洗"過一樣。”
    李炫心頭一緊。他加快腳步，很快來到了那口古井所在的庭院。眼前的景象讓他徹底愣住——
    井台周圍的地麵光潔如新，青石板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井口蓋著精致的木蓋，旁邊擺著幾張休閑椅和小茶幾，儼然是一處雅致的休憩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