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雨在淩晨三點準時敲打車窗，唐小薇猛地睜開眼，額頭的冷汗浸濕了帝豪酒店總統套房的真絲枕套。她茫然環顧四周，奢華的水晶燈、熟悉的香薰味道 —— 這裏是林蕭凡二十歲生日宴的套房，而她身上還穿著那條沾了香檳漬的白色連衣裙。
    "又做那個夢了..." 她喃喃自語，指尖觸碰到鏡麵時，鏡中人眼底的滄桑與疲憊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屬於二十歲的、帶著怯懦的青澀。夢境裏五年商海沉浮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作為重生者運籌帷幄，與林蕭凡並肩站在財富之巔，在他求婚時落下的熱淚... 可現在，床頭櫃上的電子日曆清晰顯示著 ——2023 年 3 月 15 日，林蕭凡生日宴當天。
    房門被敲響，蘇晴的聲音帶著慣有的不耐："唐小薇你死哪去了？蕭凡的領結還沒熨好，趕緊拿到樓下宴會廳，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唐小薇猛地起身，撞翻了床頭櫃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聲音裏，她看見倒映在水麵上的自己 —— 還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跟班，而不是夢境中那個能與林蕭凡平視的女人。夢境裏林蕭凡溫柔的吻、他說 "嫁給我" 時的眼神，此刻都化作尖銳的刺痛，紮進現實的心髒。
    "原來... 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一場夢。" 她蹲下身撿拾碎片，指尖被劃出細長的血痕，卻感覺不到疼痛。夢裏她是重生者，可現實中，她隻是唐小薇，一個從鄉下來的、愛著林蕭凡卻隻能做他跟班的普通女孩。
    宴會廳裏，林蕭凡正被蘇晴挽著接受賓客祝福。他穿著定製西裝，笑容得體，眼神卻在掃過門口時頓了一下 —— 那個位置，本該站著為他整理領帶的唐小薇。夢境中他重生後對她的愧疚與溫柔，在此刻的現實裏，化作他看見她時眉心微不可察的蹙起："小薇，你怎麽才來？晴晴的披肩呢？"
    唐小薇將熨好的領結遞過去，指尖觸碰到他袖口時，他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像針一樣刺破了她最後一點幻想 —— 現實中的林蕭凡，從未對她有過夢境裏的特殊情愫。蘇晴嬌笑著挽緊他的胳膊，鑽石戒指在燈光下晃得唐小薇眼睛生疼："蕭凡你看小薇，總是這麽毛手毛腳的。"
    夢境裏她收集的證據、設下的陷阱、與林蕭凡並肩作戰的畫麵，此刻都變成了諷刺的笑話。她看著蘇晴與周明軒在角落裏交換眼神，那是她在夢裏爛熟於心的陰謀信號，可現實中，她隻能低下頭假裝沒看見，因為她隻是個沒有話語權的小跟班。
    "小薇，去把蕭凡的酒杯滿上。" 蘇晴的命令像鞭子一樣抽過來。唐小薇端著酒瓶走向林蕭凡，聽見他正與周氏集團的人談笑風生，話題恰好是三天後會讓林家陷入危機的濱江項目。夢境裏她曾力挽狂瀾，現實中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劇情按原本的軌跡發展。
    "蕭凡，" 她鼓起勇氣開口，聲音卻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濱江項目... 風險挺大的，要不還是再考慮一下？"
    林蕭凡愣了愣，隨即失笑："小薇，你什麽時候也懂這些了？別瞎操心，爸爸自有安排。" 他的語氣帶著慣有的、對小孩子的敷衍，與夢境中那個會認真聽取她意見的男人判若兩人。蘇晴更是誇張地笑起來："小薇，這種大事輪得到你插嘴嗎？趕緊去給我拿份甜點。"
    周圍響起低低的竊笑聲，唐小薇攥緊了酒瓶，指節泛白。夢境裏的她會冷靜地拿出證據，現實中她卻隻能狼狽地轉身，躲進無人的消防通道。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母親發來的信息，催問父親的醫藥費 —— 這才是現實，沒有重生者的金手指，隻有沉甸甸的生活重擔。
    淩晨的天台，夜風像夢境裏一樣冰涼。唐小薇扶著欄杆，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燈，忽然笑了。夢裏她是掌控全局的幕後推手，醒來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命運棋盤上一顆無法動彈的棋子。林蕭凡不會重生，蘇晴的陰謀即將得逞，而她，連做個旁觀者都顯得多餘。
    "小薇？你怎麽在這裏？" 林蕭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酒後的沙啞。唐小薇轉身，看見他手裏夾著煙，這是現實中他極少有的模樣。
    "沒什麽，吹吹風。" 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蕭凡沉默地站在她身邊，良久才開口："剛才... 謝謝你提醒我。雖然我沒聽，但... 還是謝謝你。" 他頓了頓，從錢包裏抽出一疊錢塞進她手裏，"你家裏的情況我聽說了，先拿著用。"
    唐小薇看著那疊嶄新的鈔票，突然想起夢境裏他向她求婚時，無名指上那枚她親手設計的戒指。現實與夢境的反差讓她眼眶一熱，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謝謝。" 她低聲說，將錢塞進衣兜，那觸感冰冷，遠不及夢境裏他手心的溫度。
    "回去吧，外麵冷。" 林蕭凡掐滅煙頭，轉身離開。他的背影挺拔，卻沒有夢境裏那份並肩而立的篤定。唐小薇看著他走進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仿佛看見夢境裏那個向她許諾未來的林蕭凡，正隨著電梯的下降，徹底沉入現實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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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林家破產的消息登上新聞頭條。唐小薇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著電視裏林建國夫婦憔悴的麵容，心如刀絞。夢境裏她曾奮力挽回的一切，在現實中依然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蘇晴和周明軒的名字出現在收購林家產業的新聞裏，照片上他們笑得得意，仿佛天生就該站在金字塔頂端。
    手機響起，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點開是林蕭凡在貧民窟破屋裏的照片，他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唐小薇捂住嘴，眼淚終於決堤。夢境裏她為他擋下的車禍、為他籌錢時受的委屈，原來都隻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現實中，她甚至連去看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一個月後，唐小薇在打工的便利店遇見了周明軒。他身邊陪著濃妝豔抹的蘇晴，兩人正挑選進口零食，言語間滿是對林家的嘲諷。"那個唐小薇還真是癡情，聽說天天去貧民窟給林蕭凡送吃的？" 蘇晴的聲音不大，卻像針一樣紮進唐小薇的耳朵。
    唐小薇握緊了手中的拖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夢境裏她設計讓這兩人身敗名裂，現實中她卻隻能假裝沒聽見，低頭繼續拖地。周明軒似乎察覺到什麽，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喲，這不是林家的小跟班嗎？怎麽淪落到這裏打工了？"
    蘇晴嬌笑著挽住周明軒的胳膊："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我們走。" 兩人相擁著離開，留下唐小薇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像極了夢境裏她曾無數次設想的畫麵，隻是主角的命運徹底反轉。
    晚上收工，唐小薇路過貧民窟，遠遠看見那個熟悉的破屋亮著微弱的燈光。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走近。夢境裏的她會奮不顧身地衝進去，現實中她卻清楚地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林蕭凡需要的不是她這個隻會空想的傻白甜，而是能幫他東山再起的力量，而她，恰恰沒有。
    回到出租屋，唐小薇打開那個藏在床底的舊箱子，裏麵裝滿了她和林蕭凡從小到大的合照。照片上的他笑得燦爛，眼神裏沒有絲毫後來的滄桑。她拿出最下麵的一本日記，扉頁上寫著："如果這是一場夢，請讓我永遠不要醒來。" 可現在，她不得不醒來，麵對這個冰冷殘酷的現實。
    窗外又下起了雨，和夢醒那天一樣。唐小薇蜷縮在沙發上，看著日記本裏記錄的夢境細節 —— 那些商業計劃、證據收集、甚至林蕭凡求婚時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原來最深的夢，是連醒來都無法擺脫的執念。
    "林蕭凡，"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說，"如果能重來一次... 不，沒有如果了。"
    夢境裏的琉璃世界已經破碎，現實的塵埃落定。她不再是那個幻想逆襲的重生者，隻是唐小薇，一個愛過、夢過、最終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普通女孩。
    一年後，唐小薇用打工攢下的錢，在城郊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店麵不大，卻打理得井井有條。她不再是任何人的跟班，隻是自己花店的老板。偶爾會有老顧客提起海城的舊事，說林蕭凡不知去了哪裏，蘇晴和周明軒的公司也在不久後因為財務問題倒閉了。
    唐小薇總是安靜地聽著，然後微笑著遞上包紮好的花束。她不再去想那個漫長的夢境，也不再追問命運的不公。有些夢，做過就好，有些人，愛過就夠。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花店門口停下一輛熟悉的車。林蕭凡推開門，穿著幹淨的襯衫，眼神裏恢複了往日的光彩。他看著正在修剪玫瑰的唐小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薇，好久不見。"
    唐小薇抬起頭，陽光落在她臉上，笑容溫暖而平靜："蕭凡，歡迎光臨。"
    沒有前世的糾葛，沒有重生的秘密，隻有此刻，陽光正好，花香襲人。或許現實從未如夢境般璀璨，但那些真實的、握在手中的平凡幸福，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夢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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