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廢舊電廠的鐵皮門在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響中緩緩推開，腐鏽味混著福爾馬林氣息撲麵而來。阿徹的羅盤齒輪突然發燙，在黑暗中投射出浮動的光點，指引著我們繞過堆積如山的冷凍艙 —— 每具艙體上都貼著標簽，姓名欄統一印著 "蘇晴"，編號從 001 到 300，像極了時空羅盤上的齒輪刻度。
    "他們在給冷凍體注射條形碼芯片。" 阿徹的手指劃過某具艙體的觀察窗，裏麵漂浮著與我容貌相同的軀體，後頸處正被植入發光的條形碼，"和第 9 次循環裏唐小薇被改造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他突然頓住，盯著艙體角落的金屬牌："製造日期是 2015 年 3 月，正是第 7 次循環我替你擋下致命傷的時間 —— 他們在複製循環裏的完美實驗體。"
    手機屏幕在掌心亮起，匿名短信再次彈出："二樓控製室，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校準初代羅盤殘片。" 發件人頭像閃爍了一瞬，竟變成唐小薇妹妹蘇醒時的笑臉。我摸著腕間紅痣，突然聽見頭頂傳來鏈條滑動的聲響，抬頭隻見巨大的機械臂正吊著編號 007 的冷凍艙升空，艙體裏的 "蘇晴" 眼皮微動，左眼角赫然紋著與阿徹相同的紅痣。
    "歡迎來到第 14 次循環的備用計劃，001 號。" 穿白大褂的男人從陰影裏走出，口罩上方的眼睛閃著狂熱的光，胸前工牌印著 "海星基因首席研究員 陳博士"—— 正是周父日記裏提到的、在第 3 次循環中害死阿徹的罪魁禍首，"林先生臨終前叮囑過，隻要留著三百個你，就能在任何時空裂縫裏重建實驗體軍團。"
    他按下遙控器，所有冷凍艙的照明同時亮起，三百個 "我" 在熒光液體中閉目沉睡，每個手腕上都貼著條形碼貼紙，唯獨編號 147 的艙體是空的 —— 艙壁上刻著歪扭的 "阿徹" 二字，正是我在第 5 次循環裏教他寫的名字。
    "你以為銷毀初代羅盤就能切斷循環？" 陳博士掀開控製台布罩，露出下方拚湊的羅盤殘片，中心凹槽裏嵌著唐小薇妹妹的基因樣本，"真正的時空錨點從來不是齒輪，而是你母親留在每個實驗體體內的......" 他指向我手腕的紅痣，"胚胎級時空穩定劑。隻要提取你的血液，就能讓三百個冷凍體同時覺醒，成為聽從條形碼指令的完美殺手。"
    阿徹突然將齒輪刺入控製台，藍光順著線路蔓延至機械臂。我趁機衝向陳博士，卻在瞥見監控屏幕時渾身冰涼 —— 畫麵裏，唐小薇正抱著妹妹站在博物館展櫃前，展櫃裏的時空羅盤殘片不知何時被替換成了冷凍艙的啟動鑰匙。
    "蘇晴，抬頭！" 阿徹的呼喊混著玻璃爆裂聲。我本能地低頭，隻見編號 007 的冷凍艙正砸向地麵，艙體破裂的瞬間，裏麵的 "蘇晴" 突然睜眼，眼中倒映著與阿徹相同的琥珀色瞳孔。她扯斷輸液管撲過來，指甲縫裏嵌著的貝殼碎片，正是我在第 10 次循環裏送給阿徹的生日禮物。
    "她是第 10 次循環的你！" 阿徹用齒輪抵住 "她" 的條形碼，我這才發現她後頸的鳶尾花紅痣邊緣，纏著與阿徹後頸相同的齒輪紋路，"林建國用我的基因改良了第 107 到 200 號實驗體，他們既是你的複製體，也是我的...... 同源體。"
    陳博士的笑聲從火警警報中傳來，他將我的血液滴入羅盤殘片，三百個冷凍體的條形碼同時亮起。我突然想起母親日誌裏的最後一頁："當實驗體長出真正的紅痣，條形碼就會失效。" 於是咬破指尖，將血甩向最近的冷凍艙 —— 貼著編號 147 的空艙突然發出蜂鳴，艙壁上的 "阿徹" 二字吸收了血跡，竟浮現出完整的鳶尾花圖案。
    "看清楚了，陳博士。" 我握緊染血的銀墜，吊墜內側的 "阿徹" 二字與空艙的花紋重合，"第 147 號實驗體從來不是冷凍軀體，而是你永遠無法複製的...... 記憶。" 當銀墜觸碰到羅盤殘片，所有冷凍艙的條形碼開始崩解，三百個 "蘇晴" 的手腕上，逐漸浮現出與我相同的、真正的紅痣。
    陳博士瘋狂地撲向控製台，卻被編號 007 的 "我" 攔住。她望著阿徹，眼中閃過第 10 次循環的記憶碎片："原來在這個時空，你真的等到了她。" 說完，她扯下後頸的齒輪紋路貼紙，露出底下天然的紅痣，"告訴唐小薇，她妹妹的冷凍艙密碼，是我們第一次在沙灘撿貝殼的日期。"
    暴雨在電廠頂棚敲打時，最後一具冷凍艙的條形碼徹底消失。阿徹撿起掉落的羅盤殘片，發現上麵的血字已變成母親的字跡："每個實驗體的紅痣，都是大海給勇敢者的印章，而真正的複仇，是讓所有被偷走的生命，都能在陽光下重新起航。"
    三日後的法庭上，三百份撤銷實驗體編號的文件被當庭宣讀。唐小薇的妹妹抱著貝殼玩偶坐在觀眾席，後頸的鳶尾花紅痣在陽光下格外鮮豔。當法官敲響法槌，博物館方向傳來悠長的汽笛聲 —— 那是新打造的 "記憶號" 渡輪首次啟航，船身繪滿了銜尾蛇與鳶尾花交織的圖案，蛇眼處是兩顆並排的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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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實驗室，我對著第 300 份基因報告微笑。所有實驗體的條形碼標記都退化成了普通紅痣，唯有編號 001 的樣本 —— 屬於我自己的血液裏，紅痣細胞正在分泌一種新的物質，周父說那是 "時空穩定劑的進化形態"，能讓每個生命在平行時空裏自由穿梭，卻不再受循環束縛。
    阿徹推門進來，手裏捧著新烤的貝殼形狀餅幹："蘇晚晴剛收到消息，紅鞋女人在碼頭留下了一箱東西。" 紙箱裏裝滿了各個循環裏的紀念品：第 3 次循環的小熊吊墜、第 7 次循環的貝殼項鏈、第 13 次循環的時空羅盤殘片，最底層躺著張泛黃的信紙，是母親在 1995 年寫的："晴晴，當你看見這些，說明你已經學會了用紅痣記住傷痛，卻用勇氣擁抱未來。"
    手機在此時震動，匿名短信再次出現，這次附帶了段視頻：城北新建成的海洋公園裏，唐小薇正在教孩子們用貝殼拚貼新的圖騰 —— 銜尾蛇的身體被鳶尾花纏繞，蛇嘴裏銜著的不再是自己的尾巴，而是顆閃著微光的紅痣。視頻最後，鏡頭掃過公園石碑，上麵刻著："致所有在循環中迷失的靈魂：潮汐會帶走痛苦，卻留下讓生命發光的勇氣。"
    我望著腕間的紅痣，突然明白母親說的 "新的潮汐" 是什麽。當阿徹將餅幹擺成銜尾蛇形狀，我笑著咬下第一口，甜香混著海風的氣息在舌尖漫開 —— 這一次，沒有編號，沒有循環，有的隻是兩個曾被命運齒輪困住的人，終於能在第 14 次日出裏，用紅痣作為勇氣的印記，親手寫下屬於自己的、永不重複的人生篇章。
    遠處，渡輪的燈光劃破夜幕，像一串散落在海麵的紅痣，指引著所有曾在重生與複仇中掙紮的靈魂，走向沒有終點的、嶄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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