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崗位體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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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爾斯沒有開口。施密特的話讓他覺得有些尷尬,雖說對方的態度看似客觀,卻透著一種不切實際的樂觀。實際情況遠非如此。像施密特這樣的人,卻要去做一些與內心真實信念相悖的事,實在令人惋惜。又或許,他隻是在俄羅斯人麵前演戲,同時也為自己找個托辭?
    公然提出這個問題太過危險,施密特的處境也頗為微妙。
    “我能幫你做什麽?又該怎麽幫你?” 威爾斯問道,一方麵想轉移施密特的注意力,另一方麵也想了解自己在這個營地生存下去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你是我的助手,” 施密特解釋道,“我打算在營裏立個海報框,所有重要命令公告都會張貼在上麵。每周至少還要出一份牆報。你來負責設計,我會提供材料。你的任務就是用生動有趣的方式展示這些文件,讓戰俘們能切實看到蘇聯對和平的強烈渴望,以及為鋪就真正自由的道路所付出的諸多努力。”
    威爾斯對這項任務充滿信心,希望能以一種讓施密特和俄羅斯人都滿意的方式完成它。這不禁讓他想起沒穿越前在寫中學黑板報的一段小插曲。
    那時他每次都精心畫了自己的黑板報,但是每一次都沒有被老師選中張貼出來。於是,他一氣之下跑出找老師,由於老師不在辦公室,他就在辦公桌旁稍作等候,閑著無聊他便趁機翻閱了幾份被老師選中的黑板報。
    他很喜歡其中的一些內容,但有一些涉及政治內容卻讓他頗為惱火。那好幾頁的內容,全是對政府體製的讚美之詞。後來,他毫不掩飾地向老師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這樣的內容是必要的,” 老師告訴他,“你長大後就會懂的。”
    當威爾斯向老師解釋,人們完全可以用不那麽誇張的措辭來表達,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會對這種華而不實的表述感到厭惡時,這位老師隻是微笑著看著他,問道:“那又怎樣?”
    起初威爾斯不明白,後來他才明白到了。
    這次的牆報,威爾斯也打算這麽設計。俄國人不會察覺,而施密特一心沉迷於布爾什維克的再培訓方法,根本不會意識到其中的微妙效果。
    “對了,明天要進行人員選拔,” 施密特說,“營醫會給每個人做檢查,看是否適合勞作。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以醫務助理的身份參加這次檢查。我沒辦法既兼顧你的工作又操心牆報的事。所以你去醫務室工作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你能留在營地,我也能隨時聯係到你,甚至還能邀請你參加一些特別活動。明天見,到時候你會得到更多詳細信息。”
    說完,兩人便各自離開。威爾斯口袋裏揣著幾張紙莎草紙,回到了營房。飯盒還在木床上,正如他一開始所料,已經空空如也。
    “我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隔壁鋪位的戰俘解釋道,絲毫不掩飾他們幾乎已認定威爾斯回不來了。威爾斯沒有再提食物被偷這件事,盡管其他人大概都以為他會大發雷霆。
    他的沉默讓他們有些不安,他們突然感到良心不安 —— 又或許隻是害怕威爾斯會去告發這件事?那就讓他們先煩躁一會兒吧。他們偷了戰友的食物,要是在以前,早就被關進懲戒營了。沒人知道俄羅斯人會作何反應,也許他們根本不在乎,也許很快就會處理。
    “明天是崗位分配日。” 威爾斯傳達了施密特的消息,對腦海中湧現的其他問題隻是聳了聳肩。不,他知道的就這麽多。
    “他就是想嚇唬我們。” 其中一人說道,“這是對我們偷食物的報複。”
    另一個人冷笑道,“就我們這副模樣,一陣風就能吹倒,根本沒法指望我們幹活。更何況就給我們吃那樣的食物!”
    食物!這個詞在營地裏一出口,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夥食確實好多了,該死,問題就出在這兒。
    “我一根手指頭都不會動。” 二等兵奧托?皮勒曼操著濃重的薩克森口音說道。
    “他們不能強迫病人工作,” 他的鄰座抱怨道,“這違反了《日內瓦公約》。”
    “哦,別跟我說這些!” 上鋪的柏林人說著,微微俯下身子,“希望你有紙、郵票,還有國際紅十字會的確切地址,這樣你就可以去投訴了。”
    “閉嘴!” 四麵八方傳來喊聲,“現在我們要睡覺了,明天再說,這些話都是廢話!”
    確實如此。漸漸地,眾人的興奮感平息下來,偶爾還能聽到幾聲低語,但很快,除了幾聲鼾聲,集中營裏便陷入了一片寂靜。
    第二天早上,該排隊接受體檢了。俄國人召集著全裸的戰俘,他們經過一座悠久曆史的兵營。年輕的醫生不得不逐個從人群中走過。除了那個女翻譯,房間裏還有一名警衛和一名年輕女性。紅軍士兵端著衝鋒槍,另一個女人,大概是醫生的助手,看起來像德國人。醫生助手蹲在一張滿是蟲蛀的桌子後麵,快速記錄著每個人的名字和類別。
    “她可真是個勤快的人。” 排在隊伍最前麵的柏林人說道,“要是 1939 年她看到我的身體,肯定會激動得不行,可像現在這樣……” 在兩個甚至都沒穿白大褂作為外在標誌的女人麵前以近乎赤裸的狀態出現,這種感覺還真是奇怪。
    威爾斯也站在這赤身裸體的隊伍裏。施密特之前承諾他會充當某種急救員,看樣子是要落空了。唉,誰又能知道這承諾原本能起到什麽作用呢?此刻,他就這麽赤條條地站在長長的隊伍中,周圍同樣是一群赤身裸體的人,隊伍緩緩向前移動,前麵的人正逐個走進檢查室。
    輪到威爾斯報出自己名字時,醫生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這時她的助手第一次從桌子上抬起頭,認真地打量著他。
    “你可以穿好衣服了,” 助手說道,“你已經被分配到營地裏工作了。”
    威爾斯覺得她甚至微微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