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心術？”可她接著否定了自己，她散開的神識告訴她，自己在楊星書身上沒有探到任何心緒，甚至？居然，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死人？這怎麽可能？她親眼看見楊星書活蹦亂跳的上了官內侍的車。總不能是在車裏死了？
    楊星書緩緩走近，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指尖冰涼，輕輕拂過兮兮的臉頰。那冰涼的觸感，讓兮兮想到了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凍肉。他的聲音如同無根的浮萍：“姐姐，可曾見過我的妻？”
    兮兮終於繃不住了，她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衣衫。屋內空無一人，門依舊緊閉，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她心跳快的仿佛馬上就要暈倒了，隻能不停大口喘著粗氣，可心跳仍未平息。窗外的風依舊呼嘯，燈籠的光影依舊搖曳，仿佛在嘲笑著她的恐懼。
    樓下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她好像聽到了楊星書在說話？兮兮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披衣走出門。
    外麵燈火輝煌，和他們剛來時一點都不一樣了，有人從背後伸過手來，搭在她的肩上，嚇得兮兮一個激靈。
    “幹什麽？”兮兮怒喝。果兒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一件披風從兮兮肩膀上滑落。
    原來是果兒來給她披衣服，樓下聲音接著停止了，王曦琴最先到了她身邊，兮兮見他要嗬斥果兒，急忙先解釋，“我剛才做了個噩夢，我嚇著了，和果兒沒關係。”
    兮兮越過王曦琴看向下麵喝酒耍子的人們，她盯著楊星書看了半天，眾人都察覺了，所有人目光定格在楊星書身上。
    楊星書先是無辜，繼而茫然，最後自我反省，囁嚅的道歉“我……我不該喝酒……老師他，他打呼嚕……”
    說完，放下筷子，灰溜溜的回去睡覺去了。王曦琴哈哈一陣笑“就說讓他小點聲……”見兮兮臉色依舊不好看，才閉上嘴。
    兮兮順著這件事下台階，對樓下說“星書身子不好，你們吃些解解乏，差不多就歇著吧，明天還要趕路，不要攪擾其他人。”
    冷不防一個老驛卒在櫃台裏麵說“不要緊，這裏很久沒有人來住了。”
    兮兮聞言，和王曦琴對望了一眼，都讀懂了對方心裏的疑惑。古道驛就在雁北古道路旁，雁北古道連接大京城與東坡城，怎麽會沒有人來住？”
    “這裏多久沒人住了？”
    王曦琴接著問“為何不報？”
    老驛卒抬起頭，“回稟貴人，也沒多久。也就是幾個月前，”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有位郎君在郡主旁邊那間房裏等他的妻主，可惜他的妻主未歸，他便自縊身亡。自此以後，總會有人說，古道驛裏麵鬧鬼，就漸漸的沒人住了。”
    王曦琴聽了，不以為意的說“區區幾個小鬼，見不得光的東西，明兒個你報給驛丞，讓他報給教宗院就行了。”
    兮兮聞言，心中一凜，那小鬼明明就是楊星書。可她又糊塗了，楊星書不是在下麵喝酒嗎？總不能也跟文星棋一樣，是什麽雙生子吧。
    她說“算了，人家不曾害人，又是一個癡情種。怪隻怪他的妻主，把他拋下不管了。”
    於是不再提這件事情，王曦琴陪兮兮回房，問她做了什麽夢，兮兮就講給他聽了。
    “楊星書？”王曦琴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兮兮問道“難道他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嗎？”
    王曦琴點點頭，揉了揉兮兮的頭發，笑道“他自然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喝酒。就算不是一直，他也沒本事鑽進你夢裏去啊，除非你自己想他了。”
    他本來隻是逗兮兮，想讓她別那麽緊張，卻自己把自己說的心裏酸了，憤憤的心想，剛才那些人的眼神兒，就好像在說楊星書多得郡主歡心似的……
    兮兮沒留意王曦琴，她此刻不知道自己困不困，隻是倦的不得了。她想出去走走，可外麵甚至下起雨來，風也越發的淒涼嗚咽。
    她懵懵的再去睡覺，王曦琴聽著外麵酒席的聲音小了一些，但眾人顯然沒散，隻是擔心攪擾他們睡覺才動靜小了。他想回房去，又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是不能留在郡主房裏的。
    王曦琴試探著什麽都不問，脫掉外衣和鞋子，掀開兮兮的被子鑽了進去。兮兮猶豫片刻，見他很老實的就這麽躺著，懶懶的想就這樣吧，總攆他做什麽。
    再說，剛才發生的事情，和老驛卒講的故事，實在是陰氣太重。王曦琴充滿陽剛的氣息，讓她心裏安定許多。
    兮兮甚至往王曦琴身上靠了靠，去聽他有力的心跳，感受他旺盛的生命力。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把剛才那陰冷的手指觸感趕走。
    王曦琴就勢抱緊兮兮，兮兮急忙用手推他“好了，就這樣就可以了。”
    “嗯，你說了算。”
    兮兮見他真的鬆開手，心裏有點失落，卻又想這樣也挺好。就說，“睡吧，明天要早起趕路呢。”
    王曦琴卻說“不用這麽著急往回趕……”就欺身過來。兮兮懶懶的魂不守舍，又打心裏想挨著他近一些。隻是朦朦朧朧的想到一句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不過，她真的睡了一場好覺。
    早晨，兮兮在晨曦裏醒過來，舒適的伸了個懶腰，然後趴在枕頭上，用頭發稍去戳王曦琴的鼻孔。王曦琴呢喃了一句什麽，打了個噴嚏。
    然後他醒了過來，睡飽了的少年皮膚紅潤，眼睛清澈明亮，略卷的長發散亂在額頭上和臉上。兮兮覺得說不出的喜歡，就輕輕的吻上他的唇。
    “你喜歡我嘛？”王曦琴揉著兮兮的頭發，“就……昨晚的我。”
    兮兮甩了甩頭發，回味昨晚，她咬了咬嘴唇，趴在枕頭上笑了起來。好像昨晚除了這纏綿悱惻，就隻剩下悱惻纏綿。完全想不起那冰冷的，仿佛凍肉一樣的觸感了。
    直到他們再次踏上旅途，她再次拿出筆墨紙硯，又再繼續聽文星棋講故事，才想起自己第一次“神啟”，就是做了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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