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這才知道王曦琴的無名火來自哪裏。不由得心裏憤懣，“扯平？”她的臉都氣的漲紅了，“我有什麽好扯平的？”
    她見那隻花妖精靈暈倒在王曦琴腳邊，擔心王曦琴不注意一腳把它踩死了，蹲下身去，想把它撿起來。
    王曦琴卻飛起一腳，把那精靈踢出去老遠，撞在一塊大石頭上，生死不知。
    “撿它作甚？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些花妖慣會聽人牆角，傳播流言，不要搭理它們，偏偏不聽。”
    兮兮的手被他腳風帶到，雖然手不疼，卻是心裏涼涼的疼了起來。
    她還是第一次被王曦琴這麽粗暴的對待，她馬上就要離開大京，前往未知的夢姑部，本就心裏惶恐。
    如今王曦琴的行為正好證實了她的擔心，夢姑部男人就是如傳聞中說的那樣野蠻粗暴，欺負女人。
    她又氣又痛，剛剛好轉些的悲傷再次逆流，幹脆坐在亂石堆裏，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王曦琴見她手背都紅了，後悔不迭。關兮兮什麽事？他彎腰把兮兮直接打橫抱起，見她哭的淚眼婆娑，更是痛悔不已，連聲道歉，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就抱著兮兮回了房。
    兮兮見他是真的悔了，還語無倫次的不停道歉，心裏先軟了，卻又不甘心就這麽算了，她抱著王曦琴的脖子，待要想直接咬他一口，卻又硬不起心腸當真咬下去。
    她氣得又哭了起來，想著他剛才這麽凶淚水就不停的掉。待回了房，王曦琴把兮兮安頓在她最喜歡的窗邊的搖椅上。
    王曦琴見她痛哭不止，自己道歉的好話卻已經說盡，他幹脆掀起衣擺，跪在兮兮一側的蒲團上，給兮兮深深的作了一揖，再從旁邊幾上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兮兮。
    這是鄭重斟茶道歉的意思了，兮兮心想不用搞得這麽有儀式感吧，屋內還有侍女在呢，雖然她們從來都沒有什麽存在感。
    她本來見他回房還想著要關起門來好好掰扯掰扯，讓他知道自己哪裏錯了才行，結果他卻二話不說先隆重道歉。
    兮兮做不到對站在角落的侍女視而不見，她也不忍心掃了王曦琴的顏麵，隻好接過他遞過來的茶。
    趕巧她也哭得嗓子幹啞，手裏茶水溫度剛好，清香撲鼻，她就把這茶委委屈屈的喝了。王曦琴見她接過來喝了，這才放心。
    侍女捧來溫水和各種香膏油膏，熟練的服侍兮兮換衣梳洗。領主府的侍女都是王曦琴新換的，訓練有素又不多嘴多舌，很符合王曦琴對奴仆的要求。
    她們都來自西紐城最大的牙行柳記青雲牙行。西紐城，甚至包括夢姑部，就沒有第二個柳。
    這是夢姑部國王原配柳王後家族的姓氏，當年跟著祖上打江山的家族。鼎盛時期在夢姑部的權勢甚至壓倒王族。
    如今柳氏主枝已經沒了，現在替王曦琴打理作為母親遺產的灃涭城的柳氏，實際上是柳氏家奴。當然他們也作為柳王後的遺產，如今都歸了王曦琴。
    他們是最忠實的柳氏家奴，祖上是主子的馬夫。因救主有功，被賜姓為柳。兮兮也是在明白夢姑部主奴之間盤根錯節的糾葛以後，才知道自己當初勸柳星畫去“追求自由”，是多麽想當然。
    柳星畫不是她認為的那種苦哈哈的奴仆，說他們柳家是灃涭城的豪強，一點都不為過。而且夢姑部執行嚴格的等級和戶籍製度，每個人都來有來處，去有歸途。
    兮兮在心裏吐槽，以前聽大皇女笑話夢姑部“沒幾個自由民”，覺得她是偏見是抹黑，如今看，她還是說的保守了，夢姑部壓根兒就沒有自由民。
    若說誰才是夢姑部最苦逼的那部分人，從畎耕城與瓊玉島合夥修路就能看得出來。
    “妖沼村的人已經送到那片沼澤，可他們的人也被那隻蛇妖咬死了好幾個。”
    說這話的是蘇喬，他已經從原來那種呆呆的狀態裏緩過來了，隻是不再像以前那麽愛笑，遇事也不像之前那麽藏不住都擱在臉上。
    “我爹說，原想著從妖族村子裏雇人，他們總是同氣連枝，沒想到這蛇妖這麽六親不認。想來，是妖類一旦進化成人，以前的同族就不再認識他們了？”
    王曦琴點點頭，“不然它們為什麽會是妖。就是因為它們雖然腦殼看起來挺大，實際上裏麵沒多少腦子，換個模樣他們就不認識同族了。”
    他又問“你爹沒跟他們的頭人講明白要做什麽嗎？他們既然做不了，就給他們些錢，讓他們走吧。”
    蘇喬道“我爹說跟他們講過，但頭人說他們沒飯吃了，那些妖人也真是可憐，它們本是因聰明伶俐才能進化成人，進化以後卻既不是人族，也不是妖族，兩頭不靠。現在隻能到處幹最苦最累沒人幹的活，連飯都吃不上。”
    “聰明伶俐？”兮兮問，“既然如此，為何不像大京那樣，創辦學校，培養他們讀書，將來為國效力呢？”
    兮兮覺得自己的提議很好，但王曦琴卻說“我是管商政的，又不是管學政的。再說畎耕沒有妖族村，我如何把別人領地上的妖族人弄來讀書？”
    “哦，”兮兮悻悻然的再問，“既然都是村子了，不能種地嗎？”
    但夢姑部隻有畎耕是種地的，其他地方的人主要以行商和做手工為生。
    “我聽說畎耕城給外來的人分地種，為什麽不能分給他們……”
    兮兮話還沒說完，自己就想明白了為什麽不行。那是別人領地上的人。畎耕可以收留從其他部落流亡來的人，不能收留本國其他領地上的人口。
    妖類進化成人是非常少見的事情，他們身上帶有以前妖類的痕跡，很容易被人認出，數量又極少，領主懶得管。沒人管的話，他們就隻能自生自滅。
    兮兮想到這裏，終於明白了文星棋那句“郡主一切都要仗賴王子”的含金量。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況她不是大丈夫。她應該慶幸，自己莫名其妙魂穿到這個殘酷的世界，幸運的遇到王曦琴，開局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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