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霧氣在黎明前最是濃重，張三昊的全站儀在盜洞入口投下藍光，十字準星正對準岩石上的鬼麵紋——那是幽冥閣獨有的標記，眼瞳處嵌著半片倒轉的太極，正是龍虎山叛徒的烙痕。
    “方位北偏西23度，深度約15米。”林晚秋舉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跳動著無人機測繪的三維地圖，“和羅盤顯示的陰穴重合，下麵應該是墓室主廳。”
    張三昊摸著岩石上的鑿痕，指尖劃過凹凸的咒文：“這是‘黃泉引’的開胃陣，先聚陰再破煞。”他突然抬頭，天機羅盤在掌心劇烈震顫，銅麵北鬥紋竟泛出血光，“有活物靠近，不是人。”
    密林中傳來枯枝斷裂聲，三道黑影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為首者蒙著青麵鬼紋方巾，腰間掛著串人指骨磨成的骰子——正是幽冥閣外圍成員的標誌。張三昊將林晚秋護在身後，餘光瞥見右側樹影裏有個少年，十四五歲模樣，眼神空洞如死水，掌心握著柄染血的短刀。
    “小心！他被‘控魂咒’操縱了！”張三昊甩出三張淨心符，符頭震雷紋在空中連成三角陣。少年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刀刃直奔他麵門而來，卻在觸碰到符陣的瞬間被彈開，踉蹌著撞向盜洞石壁。
    “清陽子，你管太多了。”青麵人冷笑，指間夾著張黑黃相間的符紙，“十年前天師府沒殺幹淨你，倒是便宜——”話未說完，張三昊的朱砂筆已在空中畫出三清訣，三道金光順著羅盤指針射向對方手腕：“龍虎山三清驅邪訣，破！”
    符紙應聲而碎，青麵人手腕浮現焦黑的太極印。張三昊趁機拽住少年後頸，觸感僵硬如死屍，卻在貼上“醒神符”的瞬間軟倒在地。林晚秋立刻衝上前檢查脈搏，突然驚呼：“他的寸關尺三脈全逆了，和寨子裏的村民一樣！”
    盜洞深處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響，剩下的兩名盜匪正要退縮，張三昊已甩出縛妖索：“想跑？先留下證據！”索上的八卦鈴震出音波，兩人突然抱頭慘叫，懷裏掉出幾枚刻著鬼麵的青銅羅盤，與正統天師道羅盤不同，中央太極紋呈逆時針旋轉。
    “是幽冥閣的‘逆運盤’。”張三昊撿起羅盤，銅麵映出他緊繃的下頜，“專門感應陰煞之氣，和我的天機羅盤對著幹。”他蹲下身翻開青麵人的衣襟，左肩胛骨處果然紋著倒轉的震雷紋——龍虎山煉魂堂叛徒的標記。
    林晚秋舉著相機湊近少年掌心：“他手裏攥著殘符！”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半張染血的黃紙露出真容，邊緣繡著的倒太極紋與第二章吊頂裏的銅錢陣如出一轍。張三昊突然想起什麽，翻開少年衣領，鎖骨下方竟有淡青色指痕，和昨夜村民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們在用活人試陣。”張三昊將殘符收入證物袋，羅盤金線突然指向盜洞深處，“墓室裏有更厲害的邪陣，得趕在天亮前封了入口。”他望向逐漸泛白的天際，晨霧中傳來隱約的雞鳴，“幽冥閣選在苗寨動手，就是看中這裏的雷火陣殘跡，想借地脈陰氣壓住陽氣。”
    林晚秋蹲在少年身邊，用銀針刺激他的湧泉穴：“他醒了！”少年眨著迷茫的眼睛，突然抓住張三昊的手腕：“哥哥，洞裏有好多人躺著……他們說要帶我去找阿爸……”話音未落，盜洞深處傳來轟然巨響，一塊刻著鬼麵紋的石板從洞口滑落，徹底封死了入口。
    張三昊摸著石板上的新鮮鑿痕，突然注意到邊緣刻著極小的字：“龍虎山棄徒李長庚立”。這個名字在《天師秘錄》裏出現過——百年前因修煉禁術被逐的煉魂堂弟子，趙無常的師叔祖。他掏出手機給龍虎山客堂執事發消息，卻發現信號依舊被屏蔽。
    “先帶他回寨子。”張三昊背起少年，天機羅盤終於恢複正常，正北指針穩穩指向龍虎山方向，“林晚秋，你拍的殘符照片發我，重點拍倒太極紋的紋路。記得標注日期和坐標，將來交給玄門清管局當證據。”
    下山路上，少年斷斷續續說起三天前的遭遇：“有戴鬥笠的人給阿爸錢，讓他帶我們去山洞玩……洞裏點著好多紅燈籠，還有人在唱山歌……”張三昊與林晚秋對視一眼，這正是幽冥閣“引魂燈”的慣用手法，用熟悉的聲音和場景降低防備，再趁機種下控魂咒。
    回到村寨時，晨霧已散，村口的風雨橋傳來此起彼伏的幹嘔聲——村民們正在雷火陣殘跡中排出體內的屍油濁氣。張三昊將少年交給寨老，突然聽見林晚秋在身後低呼：“你看他的鞋底！”
    少年的布鞋縫裏卡著半片朱砂，顏色比普通朱砂更深，帶著金屬般的光澤。張三昊撚起朱砂湊近鼻尖，瞳孔驟縮：“是龍虎山禁地裏的‘震雷砂’，隻有煉魂堂弟子才知道怎麽提煉。”他望向封死的盜洞，嘴角泛起冷笑，“趙無常，你當年從龍虎山偷走的東西，該算算賬了。”
    林晚秋的相機突然發出提示音，她望著剛導出的殘符照片，放大倒太極紋的中心，竟發現極小的“庚”字——那是李長庚名字的最後一個字。這個發現讓她想起父親筆記裏的潦草字跡：“幽冥閣核心成員皆出自龍虎山煉魂堂，李長庚後人仍在江湖……”
    遠處的山巔傳來悶雷，張三昊摸著羅盤背麵的天機紋，十年前師父與趙無常大戰的場景突然閃過腦海——那時他還是繈褓中的嬰兒，師父用身體擋住的致命一擊，正是刻著相同倒太極紋的黃泉劍。
    “把照片和殘符寄給龍虎山藏經閣。”張三昊轉身走向停放電動車的吊腳樓，帆布包內的《天師秘錄》殘頁無風自動，泛黃紙頁上“煉魂堂禁術”四字滲出淡淡血光，“接下來，該去會會這些用師門秘術作惡的敗類了。”
    電動車發動的聲響驚飛了枝頭的山雀，林晚秋望著張三昊道袍下擺露出的北鬥胎記，突然想起他方才破解控魂咒時的口訣——正是《天師秘錄》裏記載的“三清歸位訣”，而少年蘇醒時的第一句話，竟和她母親遺物中鶴形玉佩背麵的刻字一模一樣：“心正則符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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