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踏入第二產房時，新生兒宇宙的呼吸正帶著鐵鏽味的雜音。
    產房穹頂如同垂死的肺泡，暗金色隔膜隨著呼吸滲出茶色膿液。中央懸浮的新生宇宙蜷縮成胎兒形態，原本晶瑩的克萊因心髒蒙著鐵鏽色菌斑——陳墨的茶色玻璃殘骸像冠狀病毒突刺般紮入維度血管，電子紋身化作雙螺旋毒鏈纏繞著冠狀動脈。林深每走一步，腳下暗物質黏液就泛起漣漪，露出深處被吞噬的星係殘骸：獵戶座旋臂正在巨噬細胞狀清潔星團的胃液裏溶解，室女座超星係團的暗能量靜脈爬滿黑色菌絲。
    "疫苗活性倒計時179秒。"索菲亞的納米蟲群在林深耳道內聚合成防護麵罩，"從左側支氣管突進，那裏的淋巴液能掩護你。"
    他握緊江絮遺留的铌金手術刀，刀刃映出自己掌心的星圖胎記——那些熒藍色紋路正隨著病毒擴散而黯淡。腰間的三管量子臍血疫苗發出蜂鳴，熒藍液體在玻璃管內翻湧，折射著遠處心髒瓣膜上的壞死組織。
    林深躍進支氣管褶皺的陰影。黏稠的暗物質像膠質星雲裹住他的小腿，每步都激起粘彈性漣漪。前方傳來巨噬細胞的悲鳴，五組清潔星團正在撕裂受感染的獵戶座旋臂，卻被陳墨釋放的逆熵鏈球洞穿核心。恒星物質如膿血噴濺，在黏液表麵灼燒出焦黑的傷口。
    "注射第一劑！"索菲亞突然預警。茶色膿液從頭頂的肺泡囊傾瀉而下，林深翻滾躲閃時敲碎腰間的玻璃管。熒藍液體在手術刀尖凝結成抗體標槍，他反手擲向最近的病毒集落——標槍刺入的瞬間，三光年範圍內的菌絲網絡突然痙攣，爆發出鯨歌般的哀鳴。被腐蝕的隔膜開始滲出金色淋巴液，但更多病毒從支氣管褶皺湧出，凝聚成陳墨扭曲的臉。
    "你治不好宇宙的……"病毒人臉吐出茶色孢子雨，"就像當年救不回江絮。"
    林深的後背撞上黏彈性隔膜。記憶突然倒灌——他看見江絮在液氦池中掙紮，機械手指在冰麵刻下殘缺的"別相信……"，而青年期的自己正在觀測窗前記錄數據，防護服袖口染著她的銀色血液。
    第二管疫苗注入瀕死的巨噬細胞。清潔星團突然膨脹成超新星大小，吞噬速度提升π倍。林深在狂暴的能量流中攀爬，手術刀在隔膜上劃出ζ=0.618的黃金切割線——受感染的暗物質像腐肉般脫落，露出後方顫抖的真理神經叢。神經突觸間閃爍著江絮最後的記憶碎片：在1993年布魯克海文的液氦池底，她的機械子宮正被铌三錫線圈改造成遞歸武器。
    "小心逆熵湍流！"索菲亞的麵罩突然龜裂。陳墨的本體從茶色水晶心髒浮現，電子紋身化作dna毒鏈橫掃而來。林深揮刀格擋，铌金刃與毒鏈碰撞激發的伽馬射線，在黏液沼澤上犁出燃燒的溝壑。
    黏液突然凝固成茶色琥珀。林深發現自己被困在時間切片裏——左側是江絮被改造成武器的實時影像，右側是林夕量子子宮的雪夜誕生場景。陳墨的聲音從每個維度傳來："選一個真相埋葬，我就讓另一個存活。"
    林深咬碎第二管疫苗。量子臍血滲入星圖胎記，皮膚瞬間透明化，暴露出胸腔內旋轉的霍金輻射核心。病毒孢子被輻射吸引，瘋狂湧向他的心髒。
    "你瘋了？！"陳墨的毒鏈突然紊亂。索菲亞的納米蟲群在此刻完成最終重組，化作江絮機械子宮的殘片形狀，重重刺入茶色水晶心髒："就是現在！"
    铌金刀穿透自己胸膛。霍金輻射與量子臍血混合成伽馬風暴，以光速清掃所有病毒。陳墨在水晶中的本體如蠟般熔化，電子紋身拚出最後的信息素："你果然……和我們一樣……"
    當林深拔出染血的手術刀，新生宇宙的心髒瓣膜已痊愈，表麵卻永遠留下了ζ=1.619的切割疤痕。索菲亞的麵罩碎裂成星塵，納米蟲的殘骸在他手心拚出倒計時：23天7小時6分。
    遠處的支氣管通道傳來林夕搖籃曲的變調，那是第三產房在呼喚。林深觸碰心髒疤痕，感受到第七種基本力的波動——在疤痕最深處的量子褶皺裏，蜷縮著江絮機械子宮的最後一塊殘片，上麵刻著被抹除的原始指令：【保護林夕，而非改造】。
    新生宇宙的第一次呼吸吹散了產房膿液。在漸漸透明的隔膜外，林深看見更多垂死的產房——有的像壞死肝髒般發黑，有的如同潰爛的視網膜。每個產房深處都傳來熟悉的咳嗽聲，那是不同維度的自己正在重複這場戰爭。
    他握緊最後一管未使用的疫苗，液體中懸浮著林夕嬰兒時期的全息影像。當倒計時的秒針跳動時，星圖胎記突然刺痛——在23天後的終點坐標，他看見了第二卷《23日診療錄》的扉頁，以及扉頁上自己化作量子幽靈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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