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石有點得意地跟陳陽聊起了調動工作的事。陳陽聽了很激動，看著楚雲龍說：“楚叔叔，謝謝您！”
    “我和你爸是老戰友，當年還是他把我從戰場上救下來的！”楚雲龍笑著說，“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讓你吃虧！”
    陳陽一聽，高興得不得了：“楚叔叔，太謝謝您了！”
    幾個人繼續在那閑聊，祁同偉改革的事就再沒人提起了。陳陽看起來輕鬆了許多，不停地給楚雲龍和楚帆倒酒、敬酒。
    楚帆也忍不住好好打量了一番陳陽。
    說實話，陳陽長得還真是挺標致的。
    聊著聊著，時間就到了下午。楚雲龍父子要告辭離開了。
    “這手機會不會是楚叔叔的？”楚雲龍父子剛走出樓道口，陳陽突然留意到旁邊有布手機。
    “看起來像是！”陳岩石點了點頭，“你快給送過去吧。”
    陳陽應聲道：“好的！”
    接著，陳陽拿著手機下了樓，可剛一到樓下，就聽見有人嘔吐的聲音，緊接著是楚雲龍和楚帆父子的對話。
    “喝不了就別喝那麽多嘛！”楚雲龍輕輕拍著楚帆的後背，“你這是幹什麽要喝這麽多酒？”
    “一不小心喝多了！”楚帆喘了幾口氣。
    這時楚雲龍才開口說：“對了，你覺得陳岩石的女兒陳陽怎麽樣？”
    一提到自己，陳陽心裏就開始忐忑起來。楚雲龍接著說：“你離婚後，也該琢磨著找個新家庭了！”
    “我？”楚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找陳陽？爸，我就直說了，那絕對不行！”
    楚雲龍愣了一下：“怎麽，你還不滿意？”
    “我現在可是反僋局局長，才三十五歲！”
    楚帆說道：“爸，您就沒想想嗎？陳陽現在是什麽情況？她爸是個罪犯，她弟因為刑訊逼供被判了三年刑，我去跟她談婚論嫁？”
    “我找誰都行就是不能找她，要是以後咱們的孩子要正審怎麽辦？一查，她爸是罪犯，再查，她弟還坐過牢，那咱們的孩子還能考公務員嗎？還能有出息嗎？”
    “我找誰也不能找她，找她的話，直接害了三代人！”
    陳陽聽到這些話，心裏像結了冰一樣涼。
    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體會到問題的嚴重性。
    因為陳岩石，陳海的人生被毀了，她自己的人生也跟著被毀了。
    她感到深深的絕望。
    這時耳邊又傳來楚雲龍的聲音：“咦，奇怪了，我的手機怎麽沒了呢？”
    陳陽愣了一下，趕緊擦幹眼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喊道：“楚叔叔！楚叔叔！”
    楚雲龍看見陳陽從樓上下來，笑著問：“陳陽？找我有事？”
    陳陽點點頭：“你的手機！”
    說著，她就把手機遞給了楚雲龍。楚雲龍接過來，嘴角露出了笑容：“謝謝！”
    “嗯。”陳陽點了點頭，“楚叔叔，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楚雲龍點了點頭：“行，多陪陪你爸，工作上的事就交給我。”
    陳陽點了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看著楚雲龍父子離去，陳陽站起身要上樓，可剛走了幾步，就覺得臉上涼颼颼的，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楚雲龍父子的虛偽讓她感到無比惡心。她很明白，自己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陳陽心裏頭那個絕望，就跟掉進了無底洞似的。她四周環繞著的，都是滿滿的惡意，讓她怎麽想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哪兒做錯了。就算真被調到扶貧辦，就算自己這兒不對那兒不對的，可好歹任務也完成了呀。
    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被鎖在這個小扶貧辦裏頭。她也親眼見過那些人，皮膚曬得跟黑炭似的中年婦女，瘦得跟竹竿一樣的男人，他們這輩子可能就這樣定型了。可陳陽她不甘心，她不想變成那樣。
    陳陽這回是徹底死心了。她開始懂了祁同偉當年那種說不出來的絕望。她還年輕輕的，卻覺得這一輩子已經沒什麽盼頭了。
    最嚇人的不是那種一眼能看到頭的絕望，而是先給你點兒甜頭，再一把給你捏碎。
    要不是聽到那父子倆的對話，她或許還真能抱點兒希望，以為自己也能像祁同偉那樣，有個好弟弟撐腰，以後的路就順暢了。但現在……
    陳陽明白了，她爸說的什麽戰友情，都是假的，人家不過是拿她爸當棋子使。
    回到家，陳陽看見她爸陳岩石正樂嗬嗬地喝酒呢，臉紅得跟關公似的。
    她歎了口氣，跟她說：“爸，您還有不到一年就退休了，楚雲龍那邊的事，您就別瞎摻和了。”
    陳岩石一聽，愣了愣，滿臉疑惑地看著陳陽：“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楚叔叔剛才還答應幫你換工作呢，你怎麽突然這麽說？”
    陳陽又歎了口氣，雖然對她爸挺不滿意的，但說到底還是親爸。
    陳岩石又愣了愣，說：“什麽當不當槍使的？我們是戰友，是兄弟，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兄弟！”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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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陽冷冷地說：“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咱倆風裏雨裏這麽多年了，人都會變的！”
    陳岩石一聽這話，惱了，瞪著眼珠子看著陳陽：“你瞎說什麽呢？”
    “人是會變的。我信你們當年的情誼是真的，但現在早就不是那時候了！”陳陽停了停，接著說，“爸，你就沒想過楚雲龍也可能會變嗎？他可能會想辦法利用你！”
    陳岩石梗著脖子說：“我是為了趙立春，跟他利用不利用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陳陽一聽這話，差點兒沒笑出來，“爸，你怎麽這麽倔呢？你舉報趙立春，人家趙立春在漢東還不是好好的，京城領導還說你跟老百姓脫節。你舉報祁同偉，結果呢？人家賺了多少歪匯？你想保護大風廠，大風廠現在什麽樣了？”
    “你現在被撤職了，連個科員都不是，今年就退休了！”陳陽說，“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地過完剩下的日子嗎？”
    陳岩石火了，“我為了漢東的老百姓，難道還錯了？”
    陳陽冷冰冰地說：“爸，你不覺得你這麽說讓人挺煩的嗎？”
    停了停，陳陽又說：“我不指望楚雲龍還能幫我換工作了。爸，今年我就辭職，去喃方，我再也不留在這個漢東了！”
    “我不需要你覺得欠我人情，但我還是得提醒你，別再想著跟趙立春過不去了。趙立春沒問題，祁同偉也一樣，有問題的是你自己！”
    “你別說了！”陳岩石瞪著陳陽，氣呼呼地說，“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良心的丫頭？”
    “我沒良心？”陳陽指著自己，大聲喊道，“他對我哪裏好了，哪裏講道義了？”
    陳岩石被問得愣住了，陳陽接著冷冷地說：“爸，你先冷靜冷靜，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被人當槍使了！”
    “你別說了！”陳岩石更加生氣了，“我們的交情，你根本不懂！”
    陳陽被氣笑了，狠狠地盯著陳岩石說：“爸，你知道剛才在樓梯口他們怎麽議論我的嗎？”
    陳岩石愣了一下，“怎麽議論的？”
    “他們說，我爸爸是個壞蛋，我哥是罪犯，嫁給我至少要倒黴三代！”陳陽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滿是嘲諷，“他們還說，對我也就是玩玩！”
    啪！
    陳岩石突然一巴掌打在陳陽臉上，把她打得連連後退。
    陳陽捂著臉，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抬頭看著陳岩石，冷冷地說：“你居然動手打我？”
    “咱們之間的兄弟情，你到底明不明白？”陳岩石也冷冷地回應，“當初咱們可是一塊兒拚過命的！”
    陳陽隻是捂著臉，麵無表情地看著陳岩石。
    “爸……”陳陽咬了咬牙，“以後，咱們各走各的路吧。”
    說完，陳陽轉身回房，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
    父女倆的情分，在這一刻徹底斷了。之前那點希望，現在也都破滅了。
    陳岩石還是一肚子火，“陳陽，你要是走出這個家門，就別想再回來！”
    陳陽沒搭話，一路拉著箱子走了，兩人算是徹底鬧翻了。
    可走在街上，陳陽心裏特別迷茫。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呢？
    這座城市再大，也不是她的家。
    她辭了職，打算往喃走，實在受不了這位倔強的老爸。
    “那不是陳陽嘛？”
    這時候祁光遠正陪著趙小蕙在漢東逛街。
    雖然挺有錢，但趙小蕙和李小婉還是喜歡出來買東西，享受購物的樂趣。祁光遠雖然經常在電視上露臉，但也沒人認出他來。
    漢東最近開了幾家奢侈品店，祁光遠就帶著趙小蕙出來溜達。
    趙小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神思恍惚的陳陽。
    祁同偉也在旁邊，但看到陳陽沒什麽反應。倒是趙小蕙疑惑地問：“她怎麽了？家裏又出事了？”
    “陳岩石都被撤了職，還能沒事？才怪呢！”祁光遠聳了聳肩，笑著說。
    大夥兒正聊著天，趙小蕙就一臉興奮地湊了過來。
    祁光遠看著趙小蕙，心裏直歎氣，自家老婆別的都好，就是愛往人堆裏紮，愛嚼舌根。
    她走到陳陽麵前，招呼道：“陳陽，你怎麽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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