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器徹底熄滅，最後一絲微弱的光芒也消失在冰冷的金屬盤上。薑嵐握著它，手心沁出冷汗，一種被拋棄在無盡黑暗中的恐慌感瞬間攫住了她。沒有了指引，這片扭曲複雜的地下迷宮，就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絕境。四壁上那些閃爍著幽光的古老符文，此刻看來不再神秘，反而像是一雙雙嘲弄的眼睛，注視著他們這兩個迷途的闖入者。
    “別慌。”林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意外地平穩。
    薑嵐抬起頭，看到林夜正閉著眼睛，眉頭微蹙，似乎在凝神感受著什麽。他身上那種剛剛穩定下來的光暗交織的氣息，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擴散，與彌漫在空氣中的古老能量產生著微弱的共鳴。她忽然意識到，失去了感應器，她唯一的依靠，就隻剩下眼前這個不久前還差點將她吞噬的男人了。這個念頭讓她感到一陣荒謬，卻又奇異地帶來了一絲安全感。
    林夜沒有理會薑嵐複雜的心緒，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中。那股無處不在的古老意識，在感應器失效後，變得更加活躍，像一個好奇的孩童，用無形的觸手撥弄著迷宮中的能量流。它似乎並沒有直接的惡意，但那種被置於某種“觀察”之下的感覺，讓林夜渾身不自在。
    更讓他警惕的是，他隱隱感覺到，這股意識似乎在…“篩選”？它好像在評估他和薑嵐，評估他們是否有“資格”繼續深入。感應器的失效，或許就是篩選的一部分？淘汰掉那些僅僅依賴外物的闖入者？
    那麽，他自己呢？他體內這獨特的光暗力量，以及那塊記載著殘缺功法的石板…在這古老意識眼中，又算是什麽？
    “嗡…”
    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能量波動，觸動了林夜的感知。這波動很輕，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蕩開的漣漪，若非他剛剛初步掌握了殘缺功法，對能量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幾乎不可能察覺。
    這感覺…是“初火碎片”！
    雖然比薑嵐催動時要微弱得多，更像是一種殘留在空間中的“回響”，但那純淨、溫暖、帶著勃勃生機的特性，絕不會錯！
    林夜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他看向迷宮深處一個毫不起眼的方向。那裏，石壁與其他地方並無二致，黑暗也同樣濃鬱。但在他的感知中，那裏的能量流與其他地方不同，多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
    “感應器是指路的工具，但工具會失效。”林夜轉頭看向薑嵐，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但能量的共鳴不會騙人。我能感覺到，‘初火’的氣息…在那邊。”他抬手指著那個方向。
    薑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暗和扭曲的符文，什麽也看不到。她猶豫了一下，感應器的失效帶來的恐慌還未完全散去。但林夜眼中那份自信，以及他身上那種正在發生著蛻變的氣息，讓她最終選擇了相信。
    “我相信你。”她輕輕說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將自身安危交付出去的鄭重。
    林夜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他知道這份信任的分量。在這危機四伏、步步驚心的迷宮裏，同伴的信任，有時比強大的力量更重要。
    “跟緊我。”
    林夜率先邁步，朝著他感應到的方向走去。他將殘缺功法運轉起來，體內的光暗力量不再僅僅用於戒備，而是如同雷達般向外擴散，仔細分辨著周圍能量流的細微變化。光明的感知力讓他能捕捉到那絲微弱的“初火”回響，而黑暗的感知力則讓他能察覺到潛藏在陰影中的危險。
    他發現，這片迷宮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智能”。通道的結構並非固定不變，有些地方的石壁似乎在他們經過後，會發生極其緩慢的移動，改變著迷宮的布局。那些閃爍的符文，也不僅僅是裝飾，它們似乎在調節著迷宮內的能量流向，甚至…在記錄著他們的行進路線？
    那股古老意識，就像一個高明的棋手，而他們，則是棋盤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薑嵐緊緊跟在林夜身後，努力壓抑著內心的不安。她將所剩不多的光明力量凝聚在手中，形成一小團柔和的光暈，勉強照亮腳下的路。她注意到林夜走路的姿勢很奇怪，時而貼著牆壁，時而又走到通道中央，步伐的節奏也忽快忽慢，仿佛在躲避著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你在…躲什麽？”她忍不住低聲問道。
    “能量節點。”林夜頭也不回地答道，“有些地方的能量流很紊亂，或者說…很‘粘稠’，像是陷阱。那股意識在引導我們，但未必是好意。”
    他沒有說的是，除了那些能量陷阱，他還感覺到一些…不屬於這片迷宮本身的能量殘留。很微弱，但帶著一種熟悉的…肅殺之氣。
    是錯覺嗎？還是…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破空聲，從他們後方遙遠處的通道傳來！
    “咻——”
    聲音很輕，幾乎被迷宮中其他細微的聲響所掩蓋。但林夜的聽覺在光暗力量的強化下，遠超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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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迷宮本身的聲音！那是…某種能量武器激發的聲音！而且，其中蘊含的能量波動…純粹、熾烈，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
    光明哨兵！
    林夜瞳孔驟第十七章 迷宮歧路，幽影追蹤
    林夜瞳孔驟然收縮！
    這絕不是錯覺！那能量波動中蘊含的純粹光明之力，以及那種高高在上、審判一切的威嚴感，他再熟悉不過了！是光明教會的精英，是那些自詡為神之利刃的光明哨兵！
    他們怎麽會追到這裏來？而且速度這麽快？
    難道是…石門？他們破壞石像守衛、開啟石門的動靜太大了？還是說，他們從一開始就被盯上了，隻是對方一直隱藏在暗處，直到現在才暴露行蹤？
    無數念頭在林夜腦海中閃過，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剛從失控邊緣掙紮回來，初步掌握了殘缺功法，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更強大的追兵就已經殺到了！而且是在這個該死的、充滿未知的迷宮裏！
    “怎麽了？”薑嵐察覺到林夜氣息的瞬間變化，緊張地問道。
    “追兵。”林夜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光明哨兵，至少一個小隊。”
    “什麽？！”薑嵐臉色煞白，握著熄滅感應器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們…他們怎麽找到我們的？”
    “不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林夜迅速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他側耳傾聽，試圖判斷對方的距離和人數。
    破空聲越來越清晰，而且不止一道！似乎有好幾個人在快速接近！他們似乎也擁有某種追蹤手段，或者…這迷宮本身就在“指引”他們？
    那股古老意識…它到底扮演著什麽角色？是在看戲，還是在借刀殺人？
    “這邊！”林夜不再猶豫，拉起薑嵐，朝著側前方一條更加狹窄、更加黑暗的岔道衝去。他感應到的“初火”氣息雖然在另一個方向，但現在保命要緊！必須先擺脫或者甩開這些追兵！
    這條岔道更加曲折，光線也更加黯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牆壁上的符文閃爍著微弱的綠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鐵鏽和塵埃混合的味道。
    “他們好像…不怕這裏的守衛？”薑嵐一邊踉蹌地跟著跑，一邊喘息著問道。他們之前可是遇到了機械傀儡，那些光明哨兵難道能暢通無阻？
    “可能他們的‘光明’能克製這裏的某些東西，也可能…他們有別的通行方法。”林夜沉聲道。他更傾向於後一種猜測。光明教會底蘊深厚，掌握一些失落遺跡的秘密並非不可能。
    “咻！咻咻！”
    後方的破空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金屬靴子踏在石板上的清脆回響！對方的速度極快，遠超他和薑嵐！
    “這樣下去不行，遲早被追上！”林夜心中焦急。他的暗影遷躍雖然能短距離瞬移，但消耗巨大，而且帶著薑嵐，距離和頻率都會受影響。最關鍵的是，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有什麽反製暗影能力的手段。
    必須利用地形！
    林夜目光飛快地掃視著周圍。迷宮的結構複雜，岔路繁多，還有那些詭異的金屬結構和能量節點…
    他忽然停下腳步，將薑嵐推向旁邊一個凹陷的石壁後麵。“躲好，收斂氣息！”
    薑嵐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照做，將自己蜷縮在陰影裏，連呼吸都放輕了。
    林夜則深吸一口氣，體內光暗力量按照殘缺功法的回路運轉。他沒有選擇隱藏，反而站在了通道中央，右手凝聚起那股新生的、帶著混沌氣息的力量！
    他要賭一把！賭這些追來的光明哨兵，對這片迷宮的了解並不如他這個能與古老意識產生微弱“共鳴”的“異類”！
    腳步聲迅速接近！
    三個身穿銀白色動力甲、手持能量長槍的光明哨兵出現在通道拐角！他們動作整齊劃一，身上的甲胄流淌著聖潔的光輝，將周圍的黑暗驅散。為首一人，頭盔下的目光冰冷，如同掃描儀般鎖定了林夜。
    “目標確認，黑暗異端！”為首的哨兵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清除！”
    三名哨兵同時舉起能量長槍，槍口凝聚起刺目的白光！
    但就在他們即將開火的瞬間，林夜猛地將右手的混沌之力，不是轟向哨兵，而是狠狠砸向了旁邊石壁上一個閃爍著幽光的、不起眼的符文節點！
    “嗡——！”
    整個通道猛地一震！石壁上的符文瞬間光芒大放！一股龐大而混亂的能量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從林夜擊中的節點爆發出來，瞬間充斥了整個通道！
    “什麽？！”為首的哨兵顯然沒料到林夜會攻擊迷宮本身，驚呼一聲！
    混亂的能量流對林夜的混沌之力似乎並不排斥，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引”，繞開了他。但對於充滿純粹光明之力的哨兵們來說，這股古老而混亂的能量，卻如同劇毒！
    “滋啦——！”
    能量流衝擊在哨兵的動力甲上，發出了刺耳的腐蝕聲！他們身上的聖潔光輝劇烈閃爍，如同風中殘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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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是能量陷阱！後退！”為首的哨兵怒吼道，試圖帶著隊員撤退。
    但已經晚了！
    “哢噠…哢噠…”
    一陣熟悉的機械轉動聲，從通道深處傳來！而且不止一個！
    混亂的能量流，似乎驚動了這片區域的“原住民”！
    隻見通道前方和後方，同時出現了幾個之前遭遇過的機械傀儡！它們頭部的晶體閃爍著危險的幽光，金屬觸肢如同刀鋒般展開，鎖定了這片區域內所有“高能量”目標！
    光明哨兵們瞬間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境地！前方是狂暴的能量亂流和林夜這個“異端”，後方和兩側則是被驚動的、充滿敵意的機械傀儡！
    “隊長！我們被包圍了！”一名哨兵驚慌地喊道。
    “閉嘴！維持陣型！清除這些構裝體！”為首的隊長倒是反應極快，立刻下達了命令。他顯然認識這些機械傀儡，稱它們為“構裝體”。
    光明哨兵們立刻調轉槍口，朝著圍攏過來的機械傀儡射擊！熾烈的光束不斷轟擊在傀儡身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但效果似乎並不理想！這些機械傀儡的防禦力極高，而且它們的能量核心與這片迷宮相連，隻要不被徹底摧毀核心，就能不斷汲取能量！
    混亂！徹底的混亂！
    能量亂流、光明哨兵、機械傀儡，三方混戰在了一起！
    林夜趁著這個機會，一把拉起躲在暗處的薑嵐，施展暗影遷躍，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數十米外的另一條岔道。
    “呼…呼…”薑嵐驚魂未定，大口喘著氣，“你…你故意的？”
    “運氣好而已。”林夜咧嘴一笑，抹了把額頭的汗。剛才那一下確實是賭博，他隻是嚐試利用殘缺功法引動迷宮的能量，沒想到效果這麽好，直接觸發了連鎖反應。
    “他們…他們好像認識那些鐵疙瘩？”薑嵐回想起哨兵隊長的話。
    “可能吧。”林夜眼神閃爍。看來光明教會對這片廢墟的了解，比他想象的要多。那個隊長…似乎不是普通角色。
    “我們快走！”林夜不敢停留，帶著薑嵐繼續深入迷宮。後方的戰鬥聲響越來越激烈，能量爆炸聲、金屬碰撞聲、以及哨兵的怒吼和傀儡的機械嘶鳴交織在一起，在這死寂的地下空間回蕩。
    他必須盡快找到那個“初火”氣息的源頭，或者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直覺告訴他，那個哨兵隊長，絕不會輕易放棄。
    他們七拐八繞，盡可能地避開那些能量波動劇烈的區域。林夜憑借著對光暗能量的感知，以及殘缺功法帶來的對迷宮能量流的微弱洞察，小心翼翼地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後方的戰鬥聲響漸漸平息了。
    “他們…解決那些傀儡了？”薑嵐有些不安地問道。
    “可能吧。”林夜眉頭緊鎖。他沒有感覺到哨兵追過來的氣息，但也沒有感覺到他們離開。這讓他更加警惕。
    就在這時，他感應到的那絲“初火”氣息，忽然變得清晰了一些！似乎就在前方不遠處！
    “快到了！”林夜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轉過一個布滿鏽蝕管道的彎道，前方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相對寬敞的圓形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個幹涸的水池，水池底部刻畫著複雜的星辰圖案。而在水池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具…骸骨！
    那骸骨穿著破爛的衣物，從樣式看，似乎是很多年前的探險者。在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個拳頭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屬造物！
    那金屬造物上，布滿了細密的紋路，中心鑲嵌著一顆暗淡無光的晶石。然而，林夜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絲微弱的“初火”氣息，正是從這具骸骨，或者說，從他手中的金屬造物上傳來的！
    這是…另一個“初火碎片”的載體？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林夜和薑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和…一絲希望。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上前查看時，一個冰冷而充滿嘲諷的聲音，在石室入口處響起：
    “真是兩隻幸運的老鼠，竟然能找到這裏。不過，你們的好運…到此為止了。”
    林夜和薑嵐猛地回頭！
    隻見石室入口處，那個之前帶領光明哨兵小隊的隊長，正獨自一人站在那裏！他身上的銀白動力甲沾染了一些灰塵和能量灼燒的痕跡，但整體完好無損。他手中提著能量長槍，槍尖還殘留著未散盡的光芒。他頭盔下的目光，如同看著螻蟻般，充滿了輕蔑和…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
    另外兩個哨兵…不見了！是被機械傀儡解決了？還是…
    林夜心中警鈴大作！這個隊長，比他預想的還要強！他竟然獨自解決了那些機械傀儡，並且悄無聲息地追蹤到了這裏！
    一場無可避免的惡戰，即將爆發！而這一次，沒有混亂的能量流，沒有機械傀儡，隻有他和薑嵐，麵對著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光明哨兵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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