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敵意如同沼澤的寒氣，絲絲縷縷地滲透過來。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鳴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林夜能感覺到自己左臂的肌肉在微微抽搐，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體內那股剛剛融合了碎片的黑暗本源，正因這毫不掩飾的敵意而興奮、躁動。
    “饑餓…撕碎他們…”
    那冰冷的低語又在腦海深處響起，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誘惑力。林夜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變得幽深，仿佛有漩渦在其中旋轉。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眼前這些守衛體內流動的、微弱卻純淨的光明能量，像是一道道誘人的甜點。
    “林夜！”薑嵐的聲音帶著急促的顫抖，用力抓緊了他的手臂。她的掌心傳來溫暖而純淨的光明力量，如同涓涓細流，試圖安撫他體內那頭即將蘇醒的凶獸。這股力量很微弱，但在林夜此刻混亂的意識中，卻像是一道清泉，讓他猛地找回了一絲清明。
    該死！他暗罵一聲，強行壓下那股嗜血的衝動。他不能在這裏失控。一旦動手，麵對這個不知深淺的光明據點，他和薑嵐絕對討不了好，甚至可能徹底暴露，引來光明教會更瘋狂的追殺。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猙獰，盡管臉頰的肌肉因為壓抑而有些扭曲。他緩緩鬆開了握著能量長槍的左手，任由長槍斜斜地拄在泥濘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好吧…”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疲憊，“我們可以放下武器…但請聽我們解釋…”
    領頭的那名守衛，那個臉上刻滿風霜、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男人，並沒有因為林夜的示弱而放鬆警惕。他的目光在林夜空著的左手和拄在地上的能量長槍之間掃過，又瞥了一眼林夜明顯不自然的右臂，最後落在了薑嵐手中的“初火碎片”上。
    那碎片散發出的光芒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古老而純粹的氣息，與他們據點賴以生存的光明能量有著某種微妙的聯係。這讓他眼中的懷疑稍稍褪去了一絲，但警惕依舊。
    “解釋？”領頭守衛冷哼一聲，但沒有立刻下令攻擊，“好，我給你們一個解釋的機會。但先把那東西…交出來。”他指的是林夜拄著的能量長槍。
    林夜皺了皺眉。這把能量長槍雖然不是什麽頂級裝備，但卻是他目前唯一的遠程攻擊手段，而且經過他的改造，與他體內的黑暗能量有著一定的契合度。交出去，無異於自斷一臂。
    “這隻是…一把普通的能量武器。”林夜試圖辯解，“而且我現在需要它…支撐身體。”
    “普通的能量武器？”領頭守衛身旁一個看起來更年輕、神情也更激動的守衛忍不住插嘴，“普通的能量武器能殺死哨兵隊長？！別想騙我們了！老大，我看他們就是教會派來的奸細，或者幹脆就是那個黑暗異端！”
    “閉嘴，阿木！”領頭守衛低喝一聲，製止了年輕守衛的聒噪。但他顯然也認同阿木的懷疑。他再次看向林夜，眼神變得更加冰冷：“我不想再說第三遍。把武器交出來，或者…我們幫你們‘放下’。”
    周圍的守衛們又逼近了一步，能量武器的光芒更盛。空氣中的緊張氣氛幾乎凝成了實質。
    薑嵐臉色蒼白，她緊緊握著初火碎片，手心因為緊張而冒汗。她知道林夜的驕傲，也知道他此刻的虛弱和體內力量的不穩定。她不能讓衝突爆發。
    “這位…長官。”薑嵐鼓起勇氣，向前一步，擋在了林夜身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請相信我們。初火碎片不會認錯主人，我是聖光守望者薑嵐。而他…林夜，他確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光明戰士，但他絕非我們的敵人。殺死哨兵隊長，是因為我們受到了追殺，他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救我！”
    她頓了頓，看著領頭守衛的眼睛，語氣誠懇：“我知道你們的疑慮。但請給我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我們可以接受檢查，但不是現在…我們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需要休整。”
    領頭守衛沉默了。他叫陳山，是這個據點的負責人之一，一個在廢墟中掙紮求生了幾十年的老兵。他見過太多的背叛和偽裝，對任何外來者都抱有極大的警惕。聖光守望者…這個名號已經太久遠了，久遠到幾乎成了傳說。但那塊初火碎片的氣息做不了假，那確實是屬於“初火”的力量，與他們據點中央那座“淨化之塔”的力量同源。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陳山再次審視林夜。這小子身上確實縈繞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黑暗氣息，很強大，甚至比他遇到過的一些高級異魔還要凝練。但奇怪的是，這股黑暗氣息中，似乎又缺少了那種純粹的、想要汙染一切的惡意。反而帶著一種…內斂的、如同深淵般的沉寂。而且，剛才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瘋狂和掙紮，以及這個女孩不顧一切維護他的樣子…
    陳山想起了傳聞中殺死哨兵隊長的那個“異端”。據說那人手段狠辣，力量詭異，能在黑暗與光明之間切換自如。如果真的是眼前這小子…那他的危險程度，遠超想象。但同時…他的利用價值，或許也同樣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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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據點，名為“磐石”，是少數幾個在黑暗沼澤中殘存的光明抵抗者聚集地之一。他們依靠著一座古老的“淨化之塔”散發出的微弱光明能量，在這片絕望之地艱難求生。但近年來，沼澤中的黑暗生物越來越活躍，尤其是據點東麵的一處“腐爛之巢”，裏麵的怪物不僅數量眾多，而且似乎在不斷變異，對淨化之塔的光芒產生了越來越強的抗性，成了懸在磐石據點頭頂的一把利劍。他們組織過幾次清剿，都損失慘重，無功而返。
    如果…如果眼前這個擁有強大黑暗力量，又能被聖光守望者“約束”的年輕人，能夠…
    陳山心中念頭急轉，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冷硬。他看了一眼焦急的薑嵐，又看了一眼強自鎮定、但眼神深處依然暗流湧動的林夜。
    “證明？”陳山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口說無憑。想讓我們相信你們，想得到磐石據點的庇護，很簡單…拿出行動來。”
    他抬起手，指向據點東麵的方向，那裏霧氣更加濃鬱，隱隱傳來令人不安的嘶吼聲。
    “看到那邊了嗎？距離這裏大概五公裏，有一處‘腐爛之巢’。裏麵的‘沼澤撕裂者’最近越來越猖獗，已經威脅到了據點的安全。我們幾次清剿都失敗了。”陳山盯著林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去，把那個巢穴給我端了。帶回十隻撕裂者的利爪作為證明。”
    “什麽？！”薑嵐失聲驚呼，“那太危險了！他還有傷…”
    “閉嘴！”陳山打斷了她，目光如同刀子般刮過林夜，“這是唯一的條件。完成它，你們可以在磐石據點得到臨時的庇護，獲得必要的補給，甚至…我可以回答你們一些關於這片沼澤的問題。完不成，或者…試圖耍花樣…”
    他沒有說下去，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周圍的守衛們也露出了然的神色，看向林夜的目光充滿了審視和一絲…幸災樂禍？顯然，那個“腐爛之巢”在他們看來，也是一塊極難啃的硬骨頭。讓這個“黑暗異端”去送死，或者…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兩，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林夜沉默了。他知道這是對方的試探，也是一個陷阱。腐爛之巢，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善地。沼澤撕裂者，恐怕也不是之前遇到的腐沼蝕蟲那種小角色。以他現在的狀態，獨自去闖，風險極大。
    但是…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薑嵐，她眼中的擔憂和無助刺痛了他。他又感受了一下體內蠢蠢欲動的黑暗本源，以及那揮之不去的低語。他需要一個地方休整，需要情報，需要了解這片該死的沼澤，了解初火碎片，了解…黑暗本源的秘密。
    磐石據點，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好。”林夜抬起頭，迎上陳山的目光，眼神平靜，但深處卻仿佛有火焰在燃燒，“我接了。十隻撕裂者的利爪，是吧？”
    陳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似乎沒想到林夜答應得如此幹脆。他點了點頭：“沒錯。巢穴的具體位置，阿木會告訴你們。記住，天黑之前，如果你們沒回來，或者…回來的不是你們…”
    林夜沒有理會他的後半句話，彎腰，用左手費力地拔起了插在泥地裏的能量長槍。他沒有再看陳山，而是轉向薑嵐，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你留在這裏。”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薑嵐立刻反對，“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聽話。”林夜打斷了她，目光銳利，“你留在這裏，他們才會有所顧忌。而且，你需要休息，恢複力量。你的初火碎片，對他們來說，比我這個‘異端’更有價值。”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自嘲。
    薑嵐還想說什麽，但看到林夜堅定的眼神，以及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守衛，她明白了林夜的用意。她留下，既是人質，也是一道保險。
    “那你…一定要小心。”薑嵐咬著嘴唇，眼中充滿了擔憂。
    林夜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他看向那個年輕守衛阿木。
    阿木撇了撇嘴，似乎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但還是不情不願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簡陋的、用獸皮繪製的地圖，扔給了林夜。
    “喏，大概位置就在這附近。巢穴在一個被腐爛巨樹根須包裹的山洞裏，入口很隱蔽。裏麵的撕裂者至少有幾十隻，還有幾隻變異的大家夥，你自己小心點吧，‘異端’先生。”阿木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林夜接過地圖，看了一眼，默默記下。然後，他拄著能量長槍，轉身，一步一步，朝著東方那片更加濃鬱、更加危險的黑暗沼澤深處走去。
    他的背影在灰黑色的霧氣中顯得有些單薄，甚至有些踉蹌，但每一步都異常堅定。
    陳山看著林夜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據點中央那座若隱若現的淨化之塔，眼神複雜。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這個年輕人，到底是會成為磐石據點的救星，還是…帶來毀滅的災禍？
    他揮了揮手：“帶她進去，安排個地方休息。派人盯緊點。”
    幾名守衛上前，帶著薑嵐走進了據點的大門。沉重的金屬門在薑嵐身後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麵的沼澤，也暫時隔絕了她和林夜之間的聯係。
    而此刻的林夜，已經再次孤身一人，踏入了危機四伏的沼澤腹地。他的目標，是那個未知的“腐爛之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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