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們是真的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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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帆不能待太久,昭然把他送回皇宮。
煙花爆後的夜更加寂靜,長公主府的室內湯泉,明亮的燭光傾斜在漢白玉石階上,折射著光輝。
池邊芬芳馥鬱,浴池內紗霧嫋嫋,池麵飄著一層花瓣,如夢如幻。
池中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染夜,之前外祖給母後安排的那個護衛叫什麽?”
坐在池邊的染夜道:“叫容鄞。”
染夜拿了個百花皂:“殿下,這是駙馬送的。”
味道很香。
宋綰點了下頭:“三年前,本宮和母後還有謝北墨在京郊驛站遇刺,本宮被迷暈,替本宮擋了一刀的護衛是他?”
染夜道:“對。”
宋綰繼續問:“他的傷是不是在左後肩,刀疤三寸左右?”
染夜意外:“殿下當時昏迷起來後都不曾留意過容鄞的傷,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
那次遇刺,她親眼見到母後身邊那個戴麵具的護衛將碰過她手的刺客的手直接扯下來,疼得刺客連滾帶爬求饒。
那護衛根本沒打算放過刺客,輕飄飄一句“去死”後,刺客的一條腿被他硬生生扯下來,最後那刺客是被活生生疼死的。
她那時隻當那護衛武功高強。
但現在確定謝辭硯沒瘸後,多了疑心。
她應該早想到的,謝辭硯說過他五年前回來得貴人相助,有暫時棲息之地,兩年前貴人離世,所以便離開。
謝辭硯知道她喜歡梅花,五年來一直讓浴雪閣給她送玉露團。
所以謝辭硯口中的貴人隻能是蘇家人或母後,否則他不可能有機會知道自己的愛好。
謝辭硯左後肩恰好有一道疤,也是三寸左右。
謝辭硯就是容鄞。
那護衛經常在謝北墨和她單獨相處時突然出現。
而謝辭硯最討厭聽到她與謝北墨的任何事,比如傳得天花亂墜的流言蜚語。
容笛向她稟告過,謝辭硯出門買過煙花。
而隔天那些說書先生的說法就大變。
謝辭硯從五年前開始就傾慕她?
他回來後,又是親手縫製香囊送給她,又是為她洗手作羹湯,甚至對她從未展露陰暗的一麵,他對她從來都是溫柔的。
他為什麽喜歡她,他那樣陰鷙的性格竟然會對她那麽好?
謝高寵妾滅妻,把他丟到雲縣,他不是鬼魅嗎,陰暗爬行的性格為什麽不直接殺掉謝高?
再者,以他的能力,為他母親平冤是件容易的事,他為什麽至今不動?
還是說這中間夾雜著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好多問題啊!
宋綰深呼一口氣,靠在池邊,閉目養神。
染夜出去,染晴進來。
須臾,她睜開眼,忽地發問:“染晴,你說母後和外祖還有舅舅他們真的愛我嗎?”
染晴眸色霎時凝滯,稍許才言:“殿下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宋綰:“外祖自幼便告訴我,我乃大燕嫡長公主,我母親是皇後,我外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我的舅舅是刑部最年輕的左侍郎。”
“讓我在後宮勿懼,不服則幹,有他們為我撐腰,漸漸的我便養成囂張跋扈的性子。”
“即便母後經常被打入冷宮,蓉妃經常找人欺負我,我也敢直接責罰蓉妃的婢女。”
染晴:“這不是很好嗎,欺負殿下的人都會被殿下責罰回去。”
“可是我越那樣,父皇就越討厭我,我在宮裏就會更危險,隨便一個人都想欺負我。”宋綰道:“也正是因為那樣,即便其他公主皆已有封號,我仍覺得自己是宮中最尊貴的公主。”
“我甚至敢拒絕太皇太後的婚事,因為我覺得外祖一定會幫我,即便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隻會笑笑說月亮而已。”
染晴囁嚅:“……有什麽不妥?”
當然不妥。
她以前也覺得隻要身份尊貴,便可在朝中遊刃有餘。
她甚至覺得自己被封為長公主,就可以大殺四方。
但現在想來,那不完全正確。
父皇九五之尊,依舊被世家壓得喘不過氣。
帆兒是大燕皇儲當朝太子,上官家甚至想讓上官玥做他的太子妃,他可是她侄子,這有違倫理,但上官家不以為然。
這帝京最不缺的就是身份尊貴的人。
外祖和母後他們與上官止不一樣,上官止會帶著上官玥入朝為官,外祖他們不允許她做那樣的事,說那樣危險。
她那時隻覺得每個人愛晚輩的方式不一樣。
但現在細想有點匪夷所思,甚至細思極恐。
宋綰道:“父皇最討厭我這樣的性格,宮中暗箭難防,除了母後就是太皇太後對我不錯,但母後經常告訴我離太皇太後遠點。”
母後怎麽可能不知道跟著太皇太後就有機會入朝。
母後不想她走這條路?
“他們為何隻是一味的把我捧得很高?他們不是應該教我如何在宮裏活下去?”
“他們從小教我不服則幹,為何又不許我隨舅舅入朝查案?”
“上官玥跟本宮在一起玩時,也從未提起過朝堂的事,是她不想,還是有人叫她不準,怕本宮對朝堂之事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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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晴:“這不當初謝侍郎不喜歡殿下查案嗎?”
宋綰道:“這隻是一部分緣由,但有一點是舅舅不許我繼續隨他查案,他說有他在,我無需學那些,我好生學女紅便好,謝北墨喜歡。”
“外祖還因為我那次跟著舅舅查案,半個月都不理我,說是我不聽話,我讓他擔心。”
染晴低下頭,眼珠連續轉動好幾次。
“這些年來,我在外人眼裏就是個囂張跋扈沒腦子的蠢貨,即便我是嫡出的公主,真正的世家公子也不會喜歡我這樣的空有外殼的人。”
外祖給她安排下人,送她墨綰院,是真的太愛她嗎?
還是他在怕什麽?
九年前,莫須湖被救後,所有人都告訴她謝北墨是她的救命恩人,會是她的依靠,讓她做謝北墨喜歡的事。
就連身邊的下人和外祖也經常那樣說,所以她自然而然的那樣覺得。
染晴接不住宋綰的話:“殿下,我出去讓李嬤嬤為殿下熬安神湯。”
宋綰闔眸,“去吧!”
她憶起諸多往事。
她自小就最敬愛外祖,外祖曾說上官玥和謝北墨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蘇家以外,最值得她信任的人。
所以她以前最相信他們。
再加上九年前那塊玉佩,她沒多想,直接篤定蘇家走水是謝辭硯所為。
這兩年來,她有點天真的蠢。
她想等嫁給謝北墨圓了母後的願望後,再聯合上官玥一起為蘇家翻案,抓住謝辭硯,實在不行再派人去殺謝辭硯。
即便是上官玥與謝北墨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也隻以為是上官玥喜歡謝北墨,她從未懷疑蘇家案與上官玥有關。
想到這,她又想起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沒有人願意跟她一起玩,七歲之前,她沒有自己的朋友。
十年前,上官玥從雲縣回來,上官止帶她入宮,宋綰第一次見到上官玥是在禦花園。
當時母後第一次被打入冷宮,她坐在禦花園裏偷哭,宋喬和宋帆拿一條小蛇嚇她。
她最怕蛇,被嚇得不輕,他們將蛇扔過來,由於恐懼她摔倒在地,上官玥跑過來,徒手將那條蛇丟在河裏,隨後扶起她。
從那以後,她有了自己的朋友……
宋綰沐浴完畢,飲盡李嬤嬤所熬安神湯,才入睡。
李嬤嬤端碗而出,立於院中,凝眸望夜空,若有所思。
“嬤嬤,在想什麽?”染晴迎麵而來。
李嬤嬤長籲一口氣,緩聲道:“公主最終還是選擇走丞相最討厭她走的那條路。”
染晴唇角弧度微凝,須臾,也抬頭遙望夜空,“世事難料啊!”
李嬤嬤歎了口氣:“公主九年來就一直被我們灌輸她該為謝北墨做什麽,從八歲孩童到十七歲,她的生活都被強行圍繞著謝北墨,她鮮少涉足這條路,她恐怕走不遠。”
染晴道:“這麽多年,也未能扼殺成功的樹苗,或許會長成參天巨木,或許殿下本來就適合這條路,或許錯的從來都是蘇家和我們。”
二人皆不再言語,唯餘雙眸凝望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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