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眾人都在回身向隊伍前頭看，有的甚至擠過去看。
    隊尾已慢慢入城，謝北柔不經意回頭間，士兵拉著木軲轆車從她麵前走過，僅憑上官玥那半張沒受傷的臉，謝北柔一眼認出她。
    “上麵那女子是不是上官大人？”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紛紛看向木軲轆車，男人懷中的女人嘴角還帶笑，給人的感覺像是自願的，這些都是宋琳安排。
    上官玥……她怎麽和男人睡在一起？
    侯莫陳氏眼睛都要跳出來，她還沒反應過來。
    一個百姓指著城外不遠處的謝北墨驚聲道：“後麵那個瘋子是謝侍郎嗎？”
    謝北墨手中各拿著一坨馬屎，見到人群，嘴角勾著傻笑，直接跑過來，“嘿嘿，人好多，殿下出城啦，微臣給殿下做了墨子酥。”
    謝北柔震驚的上前，著急詢問：“北墨，北墨你怎麽了？”
    謝北墨直接將兩坨馬屎往謝北柔嘴裏送，“殿下，墨子酥。”
    謝北柔甩開那兩坨屎，搖著謝北墨的肩膀，“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上官玥為什麽和男人躺在一起？”
    上官玥三個字刺激到謝北墨，謝北墨瘋狂搖頭，手捂著耳朵，“我沒錯，我沒錯，都是上官玥勾引我的，我沒錯。”
    此言一出，眾人議論紛紛。
    完了，都完了！
    上官玥之前當著謝家眾妾室的麵主動承認她和謝北墨的苟且事，侯莫陳氏那時可是為了堵住謝家那群妾室的嘴，費了好大精力。
    現在倒好，謝北墨直接承認了！
    侯莫陳氏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拉著木軲轆車的士兵大聲道：“上官大人慰勞將士太累，安北長公主有令，命我等送回謝府；
    至於謝侍郎，他聽曲過於入心，神誌恍惚，迎賓有誤，但長公主仁慈，不責備，命他回謝府好生休養，等身子痊愈，再入宮叩謝長公主大恩。”
    慰勞？
    意思是上官玥這一路上都是睡著回來的？
    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宋琳的馬車駛到皇城外，下人扶著她下了馬車，拓拔子嫿也跟著一起。
    宋琳掃了一圈文武百官。
    要是蘇欽在就好了！
    宋琳年少時就喜歡蘇欽，如果沒有和親，她會是蘇欽的夫人，她和蘇欽的事，當年也是轟轟烈烈。
    晉帝笑臉相迎，宋琳皮笑肉不笑，簡單寒暄過後，就入了宮，拓拔霖也被抬著入宮。
    宮中早已設下宴席，因為謝辭硯的官位品級不夠，還身患殘疾，所以他不能入宮參加宴會。
    宋琳隻是隨意掃視一圈，並未落座，“本宮乏了，先去休息，諸位慢用。”
    文武百官訝然，晉帝唇角的笑凝固住，神色極其難堪，龍袍袖下的手慢慢攏成拳。
    這位長姐，就這麽不給他好臉色……
    主人公缺席，這場迎賓宴的氣氛異常凝重。
    李商塵尋了個由頭返回太醫院。
    宋綰見李商塵離去，也借機一同離開。
    在禦花園中，她喚住李商塵：“李太醫！”
    李商塵回身施禮，“平昭殿下。”
    宋綰試探地問道：“莫離大夫近況如何？”
    李商塵未加思索，道：“家師在藥王穀研製藥丸，近來或在著書立說，殿下有什麽事要找家師？”
    染晴曾稟報過她，李商塵首次去謝府給謝辭硯診脈時，就被謝北墨攔下，讓他也為侯莫陳氏看診，當時他說唯有他的師父藥王穀第一師能解聚陽丹之毒。
    李陽便是謝辭硯口中的莫離大夫！
    宋綰道：“許久未見李神醫，想知他近來可好。”
    此時，傳來嬤嬤的聲音：“安北長公主有要事找平昭長公主！”
    “那微臣先行告退。”李商塵退下。
    宋綰隨嬤嬤來到關雎宮。
    雖同為長公主，但宋綰是晚輩，她向宋琳行了個大禮，“綰兒拜見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貴妃榻上的宋琳睜眼，“你就是蘇絮娘之女？”
    宋綰：“正是。”
    宋琳哂笑：“與你母後一樣，一副賤胚子樣。”
    京中人皆說宋琳與母後是宿敵，宋琳此舉分明是想刁難她。
    宋綰眼神微黯：“長公主謬讚。”
    宋琳道：“你對朝廷無尺寸之功，亦未曾造福萬民，怎配為長公主？”
    宋綰：“長公主所言極是，綰兒日後必當為朝廷效犬馬之勞，為百姓謀福祉。”
    比蘇絮娘能忍！
    宋琳手一揮，語氣冷漠：“退下吧！”
    宋綰福身退出宮殿，正巧遇見迎麵被推過來的拓拔霖。
    異域錦衣，華麗錦繡，他應該是就北原親王。
    拓拔霖坐在輪椅上，雙手作揖：“見過平昭殿下。”
    宋綰心自詫異，北原親王竟然會行中原禮？
    宋綰回禮，那雙淺藍色的琉璃眸子，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那半張臉也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
    他與昭然畫的拓拔霖畫像很像，裴洛曾說過，北原太子也叫拓拔霖。
    他是汐祉的丈夫拓拔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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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霖開門見山，“她過得還好嗎？”
    宋綰問：“親王說的她是指誰？”
    拓拔霖道：“淮縣顧家，顧汐祉。”
    宋綰道：“汐祉她很好，就是思夫心切，曆久難移，鬱鬱寡歡。”
    拓拔霖眸底閃過一絲情緒，“本王還有事找家家，先不打擾殿下。”
    謝府已經亂成一鍋粥，謝北墨適才被帶回府時，說要喝水，一頭栽進水井裏，差點把自己淹死。
    剛剛被救上來，脫了上衣，下人還來不及替他把衣服穿好，他就光著膀子跑到大街上大喊大叫，謝北柔和幾個家丁一直追著他。
    上官玥已醒，把自己關在屋裏，讓婢女渙珠去給她請大夫，還拿了些銀子雇了幾個人守在她門口，她現在聲名狼藉，怕謝家人對她動粗。
    她這一路回京都是要死不活的。
    拓拔霖雖然沒再讓人折辱她，但將她雙手綁在身後，要求她與士兵們一起徒步，臉頰和腿根的傷沒上藥，她好幾次差點疼死過去。
    要抵達帝京時，宋琳命人給她灌了碗湯藥，之後她不省人事，醒來時已經被送到謝府，渙珠說她與一個士兵相擁睡著被拉進城的，帝京人都看到了。
    即便她沒做過什麽，名聲也是成功掃地，日後在謝府的日子肯定很難，上官家是回不去了，淮梅院一案，上官家那日在金鑾殿上的態度非常明顯，他們不想要她了。
    這些她勉強都能接受，反正她本來就一無所有，才從雲縣來到帝京。
    但她最害怕的是，等謝北墨痊愈後，宋綰會不會將他勾走？
    雖然有劉清歡在，但宋綰才是謝北墨心裏最放不下的那個人。
    她本來就沒有宋綰那般傾城之色，也沒有劉清歡柔情似水，如今還被毀容，以往的自信蕩然無存。
    她很快又想到，北墨應該是在乎她的，不然他也不會刺花她臉上的字，他是應該是怕別人對她指指點點。
    北墨不是膚淺的人，他喜歡的從來都不是她皮囊，不然也不會在宋綰生辰宴那日與她如膠似漆，交付彼此所有。
    他們是同僚，一起經曆過那麽多事，他們之間是有感情基礎的，那樣的感情是越過皮囊直達心髒，比普通人的感情都要神聖的。
    隻不過他現在還不能接受，以為那些北原士兵真的侵犯了她，但是真的沒有。
    北墨應該不會休她，他們是賜婚，而且北墨也被那些男人強了，她有他的這樣把柄，他應該不敢休掉她。
    但拓拔霖會殺掉她嗎？
    應該是不會的，她若想殺掉自己，那晚就直接殺了，他應該隻是想讓自己名譽掃地，鬱鬱而終。
    至於淮梅院一案，即便是宋綰的手筆，但世家和寒門篤定是她做，他們不會放過她的。
    如今北墨瘋了，這帝京還有誰能救她？
    上官玥想到的是城南的二十戶人家。
    城南那二十戶人家，三年前自玉龍關逃至帝京。雖然是她為了立功先遣人燒殺搶掠，致其流離失所，但他們並不知道，隻以為是遭遇山匪。
    他們到帝京，她布施，救了他們，後又於金鑾殿上懇請陛下，朝廷撥銀若幹，他們才得以安家。
    縱使世家與寒門想殺她，但若那二十戶人家舍命為她求情，她或可保命。
    時光會撫平一切，日子久了，北墨便不會耿耿於懷，日後自會順遂，她和北墨會生很多孩子，他們會比宋綰幸福。
    上官玥想到這，心中才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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