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綰入了宮，禦書房裏隻有父女二人。
    晉帝：“如今朝中許多職位空缺，你可想推薦什麽人入朝。”
    當年先帝設三省六部旨在分散相權，避免權臣專權，但還未完善，先帝就暴斃，世家大族的權利依舊對皇權有著極大的威脅。
    更何況如今大燕選取官員的方式依舊是地方長官在轄區內選取一些孝子隨時考察，選取人才並推薦給上級或朝廷，朝廷經過試用考核再任命官職。
    世家與世家之間會通過聯姻層層綁定，他們的人遍布地方州郡，他們選取舉薦的多是世家子弟，以至於出現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局麵。
    “父皇，兒臣沒有什麽人可以舉薦。”宋綰道：“既然朝中職位空缺，兒臣覺得可以設科舉，選拔人才。”
    晉帝：“科舉？”
    宋綰：“改選官製，無論世家還是寒門需要考核，各地方考生需要參加歲試，合格者方可稱為秀才。
    名列前茅的秀才再參加各州縣的鄉試，在鄉試中拔得頭籌者可成為舉人。
    再由禮部舉行會試選拔滿腹經綸之賢者，最後也可設殿試，讓層層選拔出來的人才入金鑾殿，由父皇親自出題考核，三甲錄取，讓有才華之人都能為大燕施展拳腳。”
    晉帝蹙起眉，“說得倒輕鬆，改選官職哪有那麽簡單，況且這關乎世家利益，他們也不會同意。”
    她就知道，陛下一邊想對抗世家，一邊又怕得罪世家。
    宋綰：“父皇，這是宋氏的江山，父皇才是萬民的君主，世家是臣，食君俸祿，當為君分憂，違令者臣，大不敬也。”
    殺無赦！
    晉帝頓住幾瞬，道：“可是寒門之人，大多沒什麽真才實學，設科舉既不可以選才，也不可以化育天下，有什麽意思。”
    宋綰道：“可以逐漸打破世家壟斷朝廷高位的局麵，寒門學子之所以學不到深刻的知識。
    是因為世家壟斷的還有文化，他們將稀缺的古書典籍都收藏不示人，寒門學子沒辦法接觸到，自然學習淺薄。”
    世家壟斷文化這一層麵，晉帝還是第一次聽到，確實如此，他看著宋綰，這個女兒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慧。
    晉帝：“朕讓你做監察司司主，由你主導，改選官製，你可願意？”
    宋綰作揖，“能為父皇解憂，兒臣樂此不疲。”
    晉帝：“你就不怕世家為難你？”
    宋綰抬眸，眼神堅定，“兒臣何懼之有。”
    ————
    刑部在徹查之前淮梅院一案和上官玥頂替顧汐祉一案，上官玥被用了刑，上官玥承認自己頂替顧汐祉的身份，但走水案，她是一概不認，她依舊高喊自己沒有錯。
    她內心深處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麽，即便重來一百次，她也還會那樣做，不為什麽，就因為那是她唯一出頭的路。
    刑部審訊了好幾日，她依舊什麽都沒說，無奈之下，晉帝交由監察司來審。
    上官玥被換到監察司詔獄裏，其他人審訊幾日依舊什麽都沒問出來。
    宋綰來到詔獄親自審問。
    躺在地上遍體鱗傷，頭發亂糟糟的上官玥在見到宋綰時，嘴角暈開一抹笑，似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沒多久，上官玥全招了，“所有走水案皆是我所為，我才是幕後指使，就連淮梅院走水也是我指使的，與謝侍郎無關，他什麽都不知，拓拔霖也是我害成那樣的。”
    她的眼眶泛著一種狼狽至極的紅，好像在對宋綰說，快殺了她。
    柯川將所有都記下。
    所以她等她來，隻是想撇清謝北墨？
    宋綰問：“所以你給我母後和蘇家下的毒是什麽？”
    下毒？
    這個上官玥確實不知道，她一直以為蘇家人都是死於走水案。
    不是她，那會是誰？宋綰轉身離開。
    就在她要走出之際，上官玥終於叫住她，“綰兒，燈會那晚，他和她在我麵前佯裝恩愛，我隻覺得無味，賓客如織裏，我隻看得到你。”
    宋綰頓了頓。
    綰兒？
    她好久沒這樣叫自己了。
    不，也沒有很久，幾個月而已，但是她心裏的那個上官玥兩年前就死了，在她千方百計謀劃走水案想陷害她時，就已經死了。
    宋綰沒有回頭，邁步走出大牢。
    上官玥露出一抹笑，那笑夾著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自十年前來到上官家，成為上官氏的女兒，上官止對外格外疼她，背地裏對她卻是變態的嚴苛，但那是她選擇的，她不後悔。
    那時她行為較粗鄙，京中貴女覺得她是另類，隻有宋綰覺得她有個性，由衷的稱讚她。
    記得有一回春日宴在城北皇家花園舉辦，園中有一棵玉蘭花，隻開了寥寥幾朵，她說她喜歡。
    宋綰就讓人爬樹摘下來，路過的宋喬也喜歡，欲與她爭，宋綰說了宋喬一頓，直接把宋喬說哭，後來她還被晉帝責罰，但她隻說，“是你先喜歡的，是宋喬的錯。”
    其他貴女吐槽她行為粗鄙時，宋綰也會將她護在身後，一個人與那些貴女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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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帝京，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可她從來不知，那時直至她和謝北墨苟合之前，她也是宋綰心裏引以為傲的唯一好友。
    後來她雖有幸入朝為官，但朝中隻有她一個女子，大多數男子都不相信她有什麽能力，隻有謝北墨對她一臉崇拜，那時她覺得謝北墨是唯一懂她的人。
    她忘了與宋綰的情意，她主動獻身勾引謝北墨，她甚至為了幫謝北墨升官，害了蘇家，想以此嫁禍給宋綰，讓他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隻可惜，她看錯了人，謝北墨與其他男子並無兩樣，之所以崇拜她，更多的也隻是因為她是上官氏的女兒，是上官止的掌上明珠。
    可她，不後悔！
    隻是，內心深處隱約對宋綰有愧，隻有宋綰是真心實意對待過她。
    上官玥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心裏道：
    綰兒，去做你該做之事，為天下女子謀個機會。
    宋綰才離開沒多久，喝過酒的謝北墨來到詔獄，二話不說就質問：“你是不是招了，將我一起拉下水是不是？”
    上官玥目光淡淡的，“是，你說的都對。”
    謝北墨借著酒勁上前重重打了上官玥一頓，最後還是獄卒趕到，謝北墨才被拉出去。
    次日，金鑾殿。
    剛剛入殿跪拜完，還沒來得及陳述上官玥的罪。
    就有人來報：“啟稟陛下，上官大人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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