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且哐且…”火車像老牛，吐著黑煙從南向北開來。
    身穿盤扣立領七寸紅色短袖連衣裙瘦弱的七七躺在枕木上，一動不動，好像沒聽到由遠而近的火車的轟鳴。
    鐵軌和高大的白楊樹環村廷伸向遠方，消失在視野的盡頭，就像她的生命即將走向未知的彼岸。
    1999年七月初六的傍晚，三伏天連空氣都是熱的，大顆的汗順額而下，醃的腫臉非常的疼，她皺皺眉，努力的睜眼，痛勉強能露一條縫，能看到天上稀疏的星星。
    耳邊饑不擇食的蚊子嗡嗡的在攻擊著她細白脖子和蒼白的臉。
    她連蚊子也懶得攆，“反正是不想活了，就讓蚊子飽餐一頓吧！”一行清淚從她眼角不斷湧下。
    “唉！”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好像要歎出心中所有地痛苦。
    “二鬥，過來打，二十幾歲了，飯都不會做，要她幹啥？”
    兩記耳光抽在七七臘黃的臉上“做飯不好好做，你想啥類？你這個不中用的東西。”
    留著三七分頭，瞪著兩隻大牛眼，穿著白背心黑藍短褲的鄢阿鬥左右開弓，邊打邊斥責。
    七七吃驚的望著這個剛才還好媳婦好媳婦喊她地丈夫，變臉怎麽變地這麽快，不護著她不問原因，婆婆讓他打他就真地打。
    在這個家庭中婆婆至高權力，大哥阿能和丈夫是婆婆的左右臂，公公經常不在家，妹妹上大學，自己是什麽？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價值和能力。
    七七感覺眼冒金星，臉很疼，盡心盡力的做飯，結果火候沒掌握好，把麵炒糊了。
    全家人的晚飯就這樣泡湯了，七七感到怨自己，是自己不中用，把飯做糊了。
    她揩去鼻血，心甘情願的挨著打罵。
    “會吃不會幹，怎麽長這麽大了，”大嫂劉蘭甩了甩她那好看的馬尾，不但沒有同情心，還火上澆油的看向婆婆。
    “你大嫂煎包、烙餅熬粥什麽都會，業餘時間跟著出攤賣早點，還要去上班，你飯都不會做，在家吃閑飯！”
    婆婆用她那粗壯的胳膊又甩了七七一個耳光，乜斜著七七。“不吃了，這還能吃？可惜了這麽貴的肉，二鬥，好好管教，狠狠打，我再給你找個能幹的有錢的媳婦！”留絡腮胡的阿能氣嘟嘟的衝阿鬥喊。
    “要眼出氣？這麽好的肉，讓你做瞎了，”
    身高1.80米體重200斤的阿鬥抬起腳一下踹到七七肚子上。
    “啊！劈裏啪啦”七七悶哼一聲，趴到飯桌上，碗盤子撞掉了，碎了一地，五髒六腑像貼在一起，七七感到胸悶心疼。
    看著怒火中燒的阿鬥，七七仿佛看到這家人不待見她，趕她走，再多待一秒挨打的更狠，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七七趁著阿鬥不注意，順勢衝向大門囗。
    “多大點事，看把人家姑娘打的”看熱鬧的人攔住像瘋狗一樣追過來的阿鬥。
    “走吧，走了有本事就別回來！”“呸，”阿鬥朝渾身上下粘滿湯水的七七的背影啐道。
    “剛結婚，有啥不能商量的，打得眼都合縫了”。
    “欺負人家新娘子娘家遠，沒人撐腰，”
    …“眼都合縫了”…
    “嗚嗚…”直到身後沒了竊竊私語聲，七七來到無人的火車道旁，才敢哭。七七雙肩劇烈地抖動著，哽咽著，任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流下來。她渾身是傷，心如沉水對這個家充滿絕望。
    “七妹，咱一家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四姐的話回響在七七耳邊。
    “你命好，七妹，從小上學，上到大，在家沒幹過活，沒做過飯，沒經過事，單純，嫁到城裏要勤快，別懶。”
    “剛畢業，咱爹就托人給你找個城裏的對象，明鼻子大眼，是個小白臉，
    戶口還是滿天飛的，你要爭氣，不要讓人家看不起咱家，咱人窮誌不能短。
    到城裏好歹不用幹重活了，享福去吧！”
    四姐還說，“對了，七妹，千萬不要吵架，能忍則忍，吵架了也別回家 ，
    咱娘嫌鬧心，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吵完架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一下，就沒事了。
    或是來我家，別讓娘知道，拉扯咱們八個不容易，別氣著她了。”
    七七的八個姐妹都孝敬父母。
    四姐的話如烙印般印在七七心中身為六個姐姐一個弟弟的七七有家不能回，
    不知道何去何從，她無力地躺在鐵軌上，心中滿是迷茫與絕望。
    鐵軌和楊樹蜿蜒著，繞村而建的火車道陰森靜謐，高大挺拔的楊樹沙沙地響。
    七七任由斑駁的月亮灑在滿是血漬的、清秀的臉上。晚風吹的頭發粘在左臉頰上，有種難以言傳的骨感美。
    大姐聰明漂亮，結婚之後，她丈夫經常打她。
    以致大姐變得心智不清，流浪街頭，被人唾棄，她丈夫在外又有新歡。
    七七心痛了一下，渾身打起顫來。自己和大姐的命運多麽地像，不能像大姐一樣軟弱，任人欺負。
    家中姊妹眾多，經濟條件拮據，父母選擇讓她上到高中，就是希望她能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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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丈夫婆婆之所以敢這樣打她，就是認為她不中用，娘家沒人！這樣離開人世，太不值得！
    七七抹掉湧出的眼淚，眼底現出一抹堅定。
    我要變強！我要變富！我要活出樣來讓他們看看！她心中默念這些話，仿佛給自己注入了一股力量。
    許是累了，七七迷迷糊糊，做起亂七八糟的夢來。
    夢見有人壓到她身上，喊也喊不出，動也動不了。
    她知道身體弱的人愛招壓乎的，隻要醒了，這種夢境就沒了。
    七七搖著頭，扭著身體，急醒了，但是好像一張醜臉正俯視著她，七七急淩淩打個冷戰，
    恐懼湧上心頭，下意識的雙手拾起小石子，以迅不掩耳的速度打向那雙眼。
    “哦哦”那人慘叫一聲，捂著眼後退幾步，被鐵軌絆倒。七七一骨碌爬起來，沒命似的跑向有路燈的大路。
    深夜，隻有她急促的腳步聲和月光下狂奔的影子跟隨著她。七七眼睛像雷達一樣搜索著，哪怕有輛車經過也可以安撫一下七七突突直跳的心。
    夜太深了，頭上璀璨的星星在時不時的眨著眼。好像在關注著這個勇敢的女孩。成群的飛蛾圍著路燈團團飛舞，夜風習習吹來，稍稍平複了七七忐忑不安的心。
    在這寂靜的夜裏，七七的決心如同那顆星星，閃爍著堅韌不拔的光芒。她知道，無論前方的路有多艱難，她都要勇敢的走下去，走向屬於自己的未來。
    第2章絕地逢生
    淩晨兩點左右的城市大馬路上己鮮有人跡，突然，兩道白光閃過來，七七想也不想直接飛奔過去，雙手揮舞，
    “救命，救命”，一輛機動三輪“噠噠”停下。
    出租車司機折身鑽進車裏急馳而去。
    七七伸手攀著車幫，用腳踩著輪胎，翻進車箱。“姑娘，姑娘，怎麽了，要去哪裏？”一位黑大漢充滿善意的問。
    七七忍著哭腔，抹去眼淚，故做平靜的說“大哥，我叫高七七，農村來的，遇到壞人了，不知道該去哪裏”。
    “這個點你要去哪裏，我可以送你回家，前段時間這個路段，有個女孩被害了。”
    黑大漢擔憂地說著，聲音裏透露出一絲不安。
    七七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的機智。她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反應迅速，恐怕成為受害者的就是自己了。
    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像是正經做生意的樣子，七七鼓起勇氣說道：“大哥，能不能幫我找個活兒幹？
    我有的是力氣，什麽活兒都能幹！我曾經割過麥子、出過磚窯，甚至還拉過大糞、交過公糧呢。”
    “哦，真是太巧了！”坐在另一邊座位上的小個子男子聽了七七的話，打量了一下她，
    然後笑著說：“我們正好有一個大工地，目前已經有二十個工人了，但後續還會增加更多工人。
    所以，我們正想找一位負責做飯的人。工作並不算太累，隻是有點繁瑣。
    早餐要準備油條、包子、稀飯；中午則是大鍋菜；晚餐是麵條。
    除去提供住宿和飲食外，每個月還會額外給你二百塊錢的工資。你願意幹嗎？”他的眼神中帶著期待，似乎對七七很滿意。
    “中，中，我願意幹！”七七迫不及待的說。“可以，我姓陳，叫我陳大哥就行。”
    荒地裏茅草一人高，有幾個剛堆起的土堆二排二層剛建的工地住宿鐵皮板房，方圓看不到邊，還沒打地基。
    “工地剛開始，以後會很多人，你就安心在這幹吧。對了，還有，先預支你二百，明天早上就上班吧！
    每天一日三餐花費多少記個賬，不夠跟我要。頭排一層最北邊那間是我的辦公室兼臥室。
    七七拿著二百去路邊攤買早餐。剛鋪上瀝青的柏油馬路上有七八家賣早餐的，七七不知道買哪家的。
    “買包子了，糊辣湯，小米粥，豆漿，八寶粥”，一聲洪亮的吆喝聲傳來，“又白又大的包子，一元五個”
    七七循聲看去，是婆婆一家人，七七心一驚，背過臉去，往下拉了拉工作帽，走到賣油條的攤位前，要了一大兜油條。
    七七想打道回工地。
    “工地大妹子，這邊有又大又白的鮮肉包，買幾個嚐嚐味道，好吃下回再來。來來來，先嚐後買”。
    婆婆笑著用親切的聲音對七七說“架架大姐的勢，你吃了這回想下回”。職業病使婆婆見人就喊。
    “買十元的包子”七七慢慢地轉過身，朝圍著白圍裙穿著白工作服的婆婆走去。“你，你，你…”婆婆笑容僵住，似笑非笑張大少了顆門牙地嘴巴，吃驚的對正在收拾桌子的二阿鬥喊
    “二鬥，二鬥先給七七盛包子，您媳婦來了，好閨女，昨晚去哪了，”
    “七七，好媳婦你可回來了，我想你了，你長本領了。”
    “買這麽多給誰吃？”穿著同樣工作服的阿鬥拉著七七。
    “好妹妹你撿到元寶了，把這些糊辣湯買了吧還剩這幾碗了，算便宜點給你”大伯哥阿能臉上堆滿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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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丈夫一家人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七七瞬間人間清醒。自己要有能力要有工作別人才看得起。
    七七甩給他們十五元，阿能的甜言蜜語，婆婆的巴結，大哥阿能的奉承，七七拎著飯五味陳陳的回工地。
    陳大哥他們五點就起床了，在宿舍後麵搭了棚子，搬了幾個石條桌子和石條凳凳子，每人有自己的搪瓷缸。
    七七臉還腫，也不摘頭盔，頭低的很低，“陳大哥，飯來了，吃吃包子和油條，看那家的好吃，明天再多買”，七七沒說碰到婆婆的事。
    “嗯，包子好吃，飯也好喝”工友們說。
    “陳大哥，我回宿舍了，準備中午飯去。”
    “好好，菜炒熟鹹點辣點，有人往工地送饅頭”
    “七七，七七…”誰在喊她，“咱媽說讓咱和哥分開幹早餐，她年齡大了，不想幹了，要你回家”。
    七七剛把早餐送去工地，打算回宿舍睡會，看到身穿紅背心淺綠短褲，腳穿拖鞋的阿鬥急急地攆過來喊她。
    “好吧，我跟陳大哥商量一下”。。
    陳大哥正準備出發，十輛車魚貫而行，每人都是嶄新的紅頭盔，天藍的工作服，左手腕係條綠毛巾。
    “陳大哥”七七大聲喊著這個其貌不揚卻很靠譜的陳大哥，“你怎麽來了，快回去睡會”。
    “我要回家了，中午我在家做好飯給你們帶來”。“也中也中，這樣你讓家人給幫幫忙”。
    七七看著善解人意的陳大哥，感動的哭了，風吹著她蘿卜紅的裙子，微皺的眉頭上散亂的劉海，隨意綁著的及肩馬尾，
    人見猶憐的七七，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阿鬥拉回家。她的傷還在痛，對這個家產生了恐懼和疏離感，她不敢展示自己的真實想法和情感，變得更加孤僻和寡言。
    但是母親灌輸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封建想法又讓七七很快忘記痛苦並且原諒了這這家人，回到了那個充滿勢利的家。
    七七下決麽一切從頭開始學起，不會就問，盡管七七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漏洞百出，錯事連連，又遭毒打。
    “賣包子”第一天早晨，七七看到有人從攤前經過，在喉嚨眼裏喊著，“小米粥，糊辣湯…”聲音小的隻有她自己能聽到。
    “大聲點，人家知道你幹啥類”阿鬥大聲喝叱。
    有個騎自行車的朝攤子騎來，七七心裏很緊張，“這個人是吃飯的吧？”七七心想，還剩這麽多包子和稀飯，賣不完又挨打，吃什麽您，又白又大的包子，一元五個再送您一個。
    七七一遍遍模擬著，等人走到跟前七七又忘了，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包子怎麽賣？飯怎麽賣？大妹子”，“包子兩兩毛，飯一一毛五”，七七激動的結結巴巴，那人說“要九元的包子，一元的稀飯，兩碗糊辣湯在這裏喝，剩下的打包，”
    並且遞過來一個一百的大鈔。七七看也沒看直接放到箱裏，又找零九十。七七在心裏偷著樂，“謝天謝地碰到個大主顧”
    “七七你收一百元？”“嗯，喝了二碗糊辣湯，要了九元包子，又帶走
    四碗小米粥共十元，找九…十
    “啊！…”
    “我讓你找九十”
    “怎麽了？”
    “你還怎麽了！”
    “又是一巴掌，
    “自己看看”二鬥氣呼呼的把一張一百的甩到七七臉上。
    “假的！”七七瞬間覺得頭暈眼冒金星，連連叫苦，可又去那裏找人去，委屈的淚水隻好咽到肚子裏。
    吃飯的人漸漸多了，七七忘了疼痛，又忙前忙後的招呼起客人來。她眼底多了一抹憂傷和堅強。
    以後看到有人拿一百的，七七就用手摸摸毛爺爺的領子是否有凹凸感，看看毛爺爺的暗頭像是否清楚。
    第3絕地逢生2
    七七懵懂的起來和好麵，熬好粥，再看外麵似乎有點毛毛雨，七七正躊躇著，烏雲從北向壓過來，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七七心提到噪子眼，“老天爺行行好，別下了，再下就不能出攤了，二鬥知道了罵她。
    越怕啥越來啥“不看天！下著雨還做，這麽多飯你喝了吧！下這麽大你賣給誰？”
    起來解手的阿鬥罵到“麵也和好了，發酸了，你吃得完嗎，，甩了七七兩個大嘴巴子。
    七七手捂著臉，眼裏噴火！
    “看啥看，有能耐把飯給我賣完？阿鬥又厲聲喝斥七七。阿鬥解完手回屋繼續睡覺去了。
    七七呆了傻了，如果下雨天，工地是不開工的，離家近的都回家了，隨即她旋風般的騎上三輪帶著飯向外跑。
    她去工地看看有沒有工人吃飯，不要錢也行，就是別讓二鬥看到剩下飯，她不想挨打，她也不想挨罵。
    雨像瓢潑，下的眼都睜不開，頂風，車子蹬不動，七七就站起來把全身的力量一左一右的壓在腳踏板上。
    雨點緊密睜不開眼，七七抹抹臉上的雨水，眯眼前行。
    從家到工地平時十多分鍾，現在一個小時才到工地，泥濘的土路粘車輪，七七腳上全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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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正趕上飯點，沒回家的工人正愁沒地方吃飯，因為下大雨沒有一家出攤賣飯的。二十分鍾就賣完了。
    “七七，我餓了給我盛碗飯”七七剛到家，阿鬥大聲叫著。
    “沒，沒，沒有了，飯賣完了”七七打著冷戰。
    阿鬥一骨碌爬起來，看著渾身上下往下滴噠水的七七，瞪目結舌，
    “七七你把飯倒哪裏了？你全倒了嗎？，也沒給我留一碗？”
    “給，你看”七七遞給阿鬥滴著水的一個小方便袋，認真的說“真的，真賣完了。”
    “傻子，再遇到這樣的天，下回別做飯了！聽到沒有？”阿鬥吼到，但己經不是那種不帶人情味的吼了，
    “我餓了，我吃啥？七七你給我下麵條去！”
    “嗯嗯”七七心裏說，你睡到這個點還支使我。可是她不敢說“不”，她怕阿鬥打她。
    七七什麽時候能得到公平的對侍，隻有先學會掙錢變強變大，想罷七七眼底又增加了一份堅強和希望。
    躺在床上的阿鬥沒有同情，沒有溫暖，還不如外麵打工的外人，給他們做飯，還知道說聲謝謝。
    七七感到心疼，但顧不上這些，手腳麻利的換上幹衣服做飯去了。
    “多下點，給咱媽咱哥也捎著下了，七七”阿鬥吩咐著，“把鍋涮幹淨再做飯…”。
    七七為了少挨罵，攬過了所有雜活，丟下爬子摸掃帚，買菜，調餡，洗麵筋，做飯。
    做好飯再小心翼翼的喊婆婆一家人吃飯，婆婆吃著飯看著電視，等他們吃完，七七收拾桌子涮碗，涮完鍋碗又準備第二天的東西。
    七七認認真真的學，誠誠懇懇的幹，一天二十四小時七七幹十八個小時，七七太累了。
    騎三輪車送飯回來的路上，七七感覺眼皮往下沉，努力睜眼，腦子短路了。
    “…唉，唉，你撞著我了，快來人呢，這姑娘撞人了！…”七七騎三輪車帶歪了一個七十多歲滿頭銀發步行的胖胖的老太太，隻見那老太慢慢坐下，大聲喊叫，
    “撞人了，撞人了，快來人呢！”七七很自責，很著急，家裏還有一大堆活等著她幹。
    如果沒按時回家，阿鬥又該罵她，但是碰到這事也得處理，七七趕緊把三輪車停到不礙事地方，折轉身朝老太走去 。
    “大娘，怎麽樣，撞到那了，沒摔疼吧？”穿著工作服的七七。
    “你是阿生家二兒媳，我和你奶奶認識”。
    “姥娘，摔到那了？去看看傷到那了。”
    “把您姥娘的腚蹲兩半了，不去了，咱花那錢幹啥，你把我送家走就行”。
    “就是，就是，送家走就算了，一個莊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圍過來的村民七嘴八舌。
    七七沒出過家門，也沒時間串門，也真的不知道，阿鬥也沒說過還有奶奶。
    即然大家認識她，她也正好順水推舟，順坡下。
    於是七七買了一大兜水果，攙扶著老人把她送到家，“姥娘，我明天再來看您”。
    七七又著急的往家趕，“你瞎眼，不看看幾點了，還送飯不！”。剛到家阿鬥就迎麵一巴掌打在七七臉上。
    七七蔑視阿鬥一眼，就切菜去了，她心裏又急又疼，哪還顧得上跟這小人一般見識。趕緊幹活，送飯不誤點才是王道。
    七七很快就能勝任了，擔起了婆婆的那一角。除了雷打不動的按時給陳大哥送飯，七七又聯係了幾位工頭，讓她們去攤上吃飯。
    “七七，該找人幫忙了，”
    “要打工的不，我給你打工，飯是我們自己盛，包子我們自己端，”
    “七七心裏非常感謝你們，明天送碗稀飯”。七七嘴上和他們說著話，手上加緊，
    七七上緊的包包子，出包子，還沒出鍋都有人訂了，“利潤低，我隻掙個高工資，大家體諒一下”，七七邊說邊手腳麻利的包包子。
    七七人溫和，會拉回頭客，又便宜實惠，還幹淨，吸引了很多人，又增加了八張小折疊餐桌，每天都坐無虛席。
    七七剛忙完，阿鬥先回家了，正想收拾收拾回家。
    “快跑，快跑，城管來了！”
    一 輛城市管理的車停到攤位前，從車上下來幾個人，不由分說把桌子凳子，全抬到車上。
    七七可傻眼了，這可是七七找陳大哥預支的錢做的餐車，買的桌椅。這麽突然，陳大哥還有另外幾家怎麽吃飯！
    婆婆丶阿鬥如果知道了，不打死她才怪。七七跪到車前，“不要拉我的東西，同誌，以後不敢擺了，…”
    七七帶著哭腔懇求一位年齡稍大的工作人員。另一位工作人員過來把她拉到一邊，
    重要路段，影響交通，罰款二百，東西自行拉走。
    “還能擺攤嗎？”七七弱弱的問。一位工作人員說“有房子的可以擺攤，沒房子的不能擺攤”。
    七七不敢讓阿鬥知道罰款，也不敢讓他幫忙推車，他會罵死她，
    萬裏無雲，一絲風也沒有。
    七七推著餐車，兩步一停的使出吃奶的勁推著。牛仔褲裹著腿，汗水流到眼裏，淺綠色的防曬服都濕透了，別提裏麵穿的白t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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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水順著劉海滴進眼裏，眼睜不開了，小臉通紅通紅的。幹熱的風吹幹了汗水的水分，隻剩鹽分趴臉上，癢癢的，七七用袖子抹抹汗，前腳弓後腳蹬，一點一點往前挪。
    路邊不能擺攤了，去哪裏呢？耽誤了陳大哥吃飯，信用就沒了，信用沒了生意就黃了。
    還有家裏的阿鬥更饒不了她，七七又急又怕，眼淚湧出來。
    七七抬頭看看天，天很藍，陽光賊辣辣的刺眼，硬生生烤出汗來，七七用手一搓，臉上的汗都變成鹽粒了，肚子咕咕叫，又渴又餓，真的走不動了。
    七七頹然的停下來。突然七七眼前一亮，
    第4章絕地逢生3
    有個破舊的板房上新貼了一張白紙，上麵赫然寫著兩個黑體字“出租，電話號碼”。
    看看位置，在路邊上，離工地近。七七忙把紙撕下來，快速跑到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
    七七問對方能不能允許她先把車放到店門口。
    不租不讓停，每年五百，房東這樣說。
    七七舉目無親，她去哪裏借？幹早餐掙的讓阿鬥都拿走了。“張口三分利，不給兩夠本”，母親的話好像響在耳邊。
    小時候，母親讓七七去借二大娘的白麵，七七怕二大娘不借給，母親教給她。七七自言自語“試試吧”，
    七七又打過去，，問能不能天天交，讓大爺說個點，她到規定的點就給大爺送去。
    房東想著，廢舊的板房，閑著也是閑著，就給七七送來了鑰匙。
    “大爺，到時候就給您送去”。看著大爺手裏的鑰匙。七七百感交集，感激的看著這個約六十歲，個子不高，花白頭發，微黑的方臉的老人。
    萬千的感激話湧到嘴邊卻變成“大爺您可以每天來免費吃飯，我不會賴您房租的”。
    七七死死咬著厚嘴唇，可憐巴巴的望著大爺“閨女，我在家閑著沒事，天天過來給你幫一會忙，行嗎？”
    “太好了，謝謝你太爺”，七七感覺天無絕人之路，還是好人多，眼裏又充滿希望，“中中大爺，如果賺錢我一定給您雙倍。”
    七七抓緊大爺的手搖著，像溺水的孩子抓到了稻草。欠陳大哥二百，欠城管二百，欠大爺五百，欠外麵這麽多。
    “怎麽幹，應該怎麽幹，如果有人每月給我八百，我就跟他幹活去”。
    七七自嘲負氣無可奈何的想“再這樣幹肯定不行，得想法多掙！″
    七七佘點白酒和啤酒，又佘些小菜和麵，包上水餃，在牆上用火棍寫上小菜，炒菜，麵條，水餃…
    七七讓大爺看著，自己忙前忙後，不炒菜時就包餃子，阿鬥上午忙一陣就走了，下午有時來有時不來，
    來到就挑七七的毛病，不是嫌這裏妮髒，就是嫌那裏亂。
    七七嚇得要死，他一來七七就提心吊膽，害怕自己得罪他。由於七七賣的便宜且幹淨，很快屋裏人擠不下，七七就買些小馬紮小折疊桌子擺在外麵。
    夏天，在外麵又涼快又方便，每天人爆滿。可是好景不長，同村的人都學七七，一下子增加十多個夜攤子。
    是車都軋路，七七生意直線下降。“閨女，怎麽辦，要不就停了，回家歇息吧。”房東大爺心疼的對挺著大肚的七七說。
    “沒事，大爺，孩子出生需要買的東西多，”七七真誠地對大爺說。
    “阿鬥呢？幹啥去了，讓他想想辦法，大爺生氣地說。“大爺，他知道又該罵我不中用，在這幫倒忙。”七七趕緊說出自己的想法，
    “大爺，我想買上電視音響，這麽多工人，晚上沒地方去，也沒地方玩，如果有錄像，他們就到咱這吃飯了，這月工資先不給您行不？”
    “中，中，這個法子好，我有退休金，孩子，如果不夠我可以借給你，，生意會和以前一樣好的！”大爺充滿期待地說。
    “七七，聽說你買音響了，”婆婆盯著七七的肚子。
    “攤位讓給你哥幹，”
    “兩年了你嫂子也不生，你生完把孩子給你哥哥嫂子，以後你們還能懷孩子。”
    婆婆朱香瞪著死魚眼，大聲的對七七命令著。自己的生意沒來由的被搶，七七不敢和婆婆硬吵，怯怯的去找阿鬥。
    在一家裝修豪華的房子裏，
    室內充斥著刺鼻的煙草味，七七本能地捂著鼻子。
    嘈嘈切切，有人笑，有人罵，還有人拍桌子，或站或坐，個個伸著脖子瞪著眼，七七東張西望，在一個角落裏，看到穿著背心短褲的阿鬥。
    梳著三七分頭，頭發油光鋥亮地阿鬥歪著頭，眯著那隻被煙熏的眼，手指慢慢移動，直到點數都露出來，
    他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把牌往桌上一丟，把眼前的碼都給了對方。
    穿著緊身低胸連衣裙的燕青緊貼著阿鬥，看七七過來，她稍稍正正身，眼底閃過一絲鄙視。
    “七七來的正好，我的好媳婦，給我二百，我再撈撈本”。
    “我快生了，生意讓給咱哥了，哪有錢！”七七哀求地說“咱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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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鬥不耐煩了，牛眼一瞪“你來幹啥！ 來看我笑話？看你那小樣”。
    “看吧，看吧，我就喜歡她怎麽了”阿鬥一把拉過青子，讓她坐在腿上，然後親了一口。
    “嗯，就是香，提神！你拿鏡子照照你自己，還上這裏來，是你來的嗎，淨丟我的人”。
    “你，你…”七七用不知可否、疑惑、驚訝的眼神看向這個女人。在農村這種女人是人人唾棄的。
    “鬥哥，你看她”，“不用怕她，青子，她怎能和你比。”
    青子假裝想站起來，眼底閃過一抹高傲得意，嬌滴滴的說，“人家有正經事和你說”。
    阿鬥拉住想要起身的青子，對七七怒吼“你一來老子就輸！出去”
    七七正想走。
    “阿鬥，過來”阿鬥俯過頭，伸出耳朵。青子嘴對著阿鬥的耳朵邊說邊瞟七七，不知道說些什麽。
    七七第六感覺是說自己的，心裏有點討厭這個不知避嫌的女人。
    第5章，絕地逢生4
    阿鬥不知聽到了什麽，站起身，
    旋即變臉笑道“青子說水利局有一個一層帶院的樓房，需要先交一萬訂金。你回家準備準備，交上之後就能搬過去住了。
    一間房子太小，如果孩子出生，住不下，七七想
    “”阿鬥辦了件正經事，罵就罵吧，誰讓自己又醜又笨，”
    能住上樓房，那可不是普通人。七七也可以推翻壓在身上的兩座大山了。
    厲害的婆婆老是拿七七出氣，明明是大嫂喝了阿能給她買的牛奶，
    “七七，你咋這麽饞，您哥給我買的奶你喝了？阿鬥阿鬥，教訓一下這個饞嘴的東西”。
    七七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暴揍，“我沒喝，我沒喝！”
    “還嘴硬，”
    七七看到嫂子在偷偷的笑，暗暗發誓，以後七七買個大房子，搬出去住，連堂屋門都不踩，看還能賴我不！
    對於每月隻掙一千多的七七來說，太難了，買房等於天文數字。大哥呢？會見風使舵，搬弄是非，精於算計。
    有麵有利的事他全幹，出力受氣的活讓阿鬥和七七，阿能經常給婆婆買的東西，也非得讓阿鬥攤一半錢，他自己推牌九輸了久的帳，不敢告訴婆婆。
    “當，當當，當當當”輕而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正在熟睡的七七。
    盡管阿鬥還在“喝卟，喝卟”的打著山響的呼嚕，七七還是聽到了嘩嘩的下雨聲，接著閃電像銀龍耀眼，通過窗戶。
    七七看到大哥阿能全身濕透的站在門口，還時不時的扭頭向堂屋看好像害怕嫂子聽到。
    緊接著“喀嚓”一聲巨響，大雨像從天上倒下來，雨水順著阿能的臉像斷了線的珠子滑下。
    “阿鬥，阿鬥，醒醒，大哥在外麵”，七七輕晃阿鬥，“阿鬥開門，下雨了”阿能大聲喊到，阿鬥一骨碌爬起來，打開門。
    “家裏有現金嗎？”阿鬥用雙手撫下臉上的雨水，又把濕頭發往後甩了甩。
    “多少，怎麽了？”阿鬥迷瞪著眼，“三千，媽的，三家捌我自己，不讓回家，我的鈴木王也扣那裏了。
    我偷跑出來的。
    走，送我去蒼房，把車要回來，”二鬥看著外麵嘩啦啦的瓢潑大雨，沒說話。
    七七用胳膊搗了下二鬥，本不想給他錢，可是看著老大扭曲憔悴的臉，七七感到於心不忍，誰沒有難過的時候，誰不遇到幾個坎。
    “給你，我就不去了，讓七七跟你去，”睡眼惺忪的阿鬥又躺下。
    “我不會聽錯吧！男女有別，老兄，我手無縛雞之力，萬一打起來怎麽辦？早晨誰起來做早餐！現在都十二點了，”
    七七真服了，這個渣男如此渣。到這個份上了，七七也不能推辭，拿上兩件雨披，輕手輕腳的把車推到胡同，關上大門。
    誰家的狗在“嗚嗚”低吼著，風呼一陣，呼一陣的吹，雨水有點涼。七七不由自主的打個冷戰，套上雨披。
    七七把車把讓給阿能，讓阿能開著金城摩托，說實話，他和阿鬥結婚五六個月了，因為害怕，從沒單獨和阿能說過話，也沒這麽近坐著。
    七七手緊抓住後車架，盡量閃出距離，可是車顛之時，還是時不時向前倒到阿能後背上，七七正正身子，往後挪挪。
    燈柱下，雨水一腳脖子深，摩托車所到之處，水花四濺，把阿能送到蒼房。七七稍稍舒了口氣。
    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挺了挺凍麻的脊背。
    低矮的三間堂屋，煙霧繚繞，汗味，刺鼻的煙味撲麵而來，直往鼻子裏鑽。
    要是平時，七七早就掩鼻了，對一屋子男人，七七強挺著，怕這些男人瞧不起她。七七心裏直打退堂鼓。
    剛才她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是在外麵等阿能，還是送到就走，還是跟著阿能進去。
    七七最不想成為眾矢之矢，
    她的厚嘴唇不會說，還靦腆，可是既然來了就要麵對，七七深吸口氣，挺挺腰板，徑直進入。
    心裏卻在盤算這個老兄吃那一套，是裝軟弱求情，還是據理力掙，自己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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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彪型大漢正等著阿能，阿能遞給中間的小胡子，賠著笑臉小心不迭聲的說“哥，我的車在那裏？這是我欠你的三千元”。
    “ 在這裏，”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阿能臉上。又一腳跺在阿能身上，阿能踉踉蹌蹌向前三步趴到地上，在場約人都停下來看熱鬧。
    “為什麽打人，不是給你了嗎？大家評評理，”七七害怕小胡子胡來，先把眾人叫上擋架。
    “這位大哥，一看就是響當當講誠信的漢子，俺哥下這麽大的雨返來了，就知道錯了，你把車鑰匙給他！”
    一道閃電劃過，雷轟隆隆遠去了，小胡子把鑰匙丟過來，“小子，要講誠信，這次饒了你，若下次再不講信用，偷溜，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揮了揮手“走吧！”“這個大妹子要不要留下玩兩把”小胡子乜斜著穿著紅白相間豎道粗織布睡衣的七七調侃道。
    “謝謝大哥好意，在下做個小生意，早餐，四點還得熬粥”七七雙手抱拳做了個江湖別。
    “哦，在那個地方，有空去喝粥”。
    “不遠，順著咱這條大街往東一直走到西南角就是在下的小攤。歡迎大哥光臨”七七抱拳別過，頭上冒了一頭冷汗。
    雨下的小些了，七七怕阿能麵子上過不去，騎上金城回家了。雨停了，七七也到家了。
    車是新買的，和老大錯一天，大嫂的哥宇文的朋友賣車，宇文給他裝修車行了，抵帳抵了兩輛車，阿能要一輛，阿鬥看了也要了一輛。
    婆婆不讓七七學開摩托車，讓大嫂學，大嫂不學，七七想學，趕集買菜方，送餐也方便，不用再騎那破三輪了，送趟餐再騎回來七七一點勁都沒了，可以節省時間和氣力。
    “七七，你嫂子不學，你也不能學，學會了你幹啥去，家裏活還幹不完，學會想上哪裏風流去！你還想壓阿鬥一頭嗎？”
    “阿鬥，阿鬥，過來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東西”。
    “幹活去，別摸車，聽到沒有”阿鬥甩了七七一記耳光。
    七七趕緊去幹活，卻暗暗發誓，非得學會開車。
    晚上等家人都睡了，七七躡手躡腳把車推出去，車太重了，九十多斤的七七推車都困難，沒辦法，隻好又悄悄的推回來。
    第二阿鬥讓七七把車推出來，隻見阿鬥先把鑰匙插入，然後右手輕輕擰把。
    車就冒煙了，阿鬥一踢叉子，雙腳收攏左腳踩離合，再一加油門就突突突的慢慢走起來，再加油門，車子飛速離開。
    七七記在心裏，晚上又趁家人都睡著了，輕輕的把車推出來，月光如水撒在大地上，不知名的蟲子叫著。
    七七心怦怦直跳，學著阿鬥的樣子，小心翼翼的發動引擎，輕輕地轉動油門，摩托車緩緩前行，開始她害怕摔倒了怎麽辦。
    坐在車上，她努力使車平衡，人車一致，還好車沒摔。七七一顆心要跳出來了，她學會了，可以回娘家了。
    她太想念姐姐和母親了，還有母親燉的雞，風在耳邊呼呼的，七七開始加速了，阿鬥、婆婆不會讓她開的。
    七七旋即像泄了氣的皮球，稍稍平複心情，七七旋即又想藝多不壓身，說不定什麽時候都有機會用上了。
    她把油門鬆開，車子慢慢停下，七七又學了刹車，拐彎，月朗星稀，七七把車放回去。
    許是有心裏感應，七七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到家，七七看到堂屋一位花白頭發的老人，瘦弱矮少的身體，額頭上深深的皺紋，還有彎曲幹巴的手。
    七七先是愣，隨後充滿驚喜和快樂的叫聲“娘！你怎麽來了？”
    七七驚訝的問
    “半年了，你也不知道回家看看，我以為你在外麵出事了，”母親生氣的說。
    “沒有，我過的好著呢！”七七垂下眼簾言不由衷的說，
    然後迅速看了眼婆婆白皙的胖手，渾圓的胳膊，肥胖的身體，小碎花短頭發，一臉戾氣輕蔑的看著母親說，
    “七七家娘，我給你說吧！您閨女要多笨有多笨，不會做飯，不會做生意，傻乎乎的，你看俺大兒媳婦，模樣好，幹活好會招呼人，會做生意，娘家哥還經常給俺阿能衣服還有錢…”，
    七七看母親臉色很尷尬，隻是聽，說是，盛氣淩人的婆婆最後下逐客令說，她還有事就不留母親吃飯了。
    七七不敢說什麽，也不敢讓母親知道她的處境，默默的領四姐和母親到自己屋裏，一張床，一張桌子，一麵鏡子兩把椅子。
    四姐拍拍七七，讓七七別太實誠，想開點，母親則從貼身衣兜掏出二百塞到七七手裏，拉著四姐就走。
    因為她看到床上躺著的阿鬥，不打招呼，不起身，自顧自側身躺著還大呼小叫“七七，，還不快幹活去！”。
    七七是習慣了，可是家人受到如此慢待，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七七徹底心寒了，發誓不活出個樣來，誓不為人。
    七七追上母親，要領她去飯店吃飯，四姐騎著自行車帶著母親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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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手裏緊緊攥著母親給的帶有體溫二百元，呆呆的目送她消失在人群中，風吹亂母親的白發。
    七七的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流。吊站了幾秒，七七猛的擦掉淚水，毅然的投入工作中。
    第6章絕地逢生5
    隻有工作能使她快樂找回自己，忘掉煩惱，累的躺在床上什麽都不想，
    隻有一個念頭刻在心中“活出個樣來讓他們看看！”
    改變這種不公平的待遇。
    阿鬥不但不讓七七摻和他一家人的事，還和其它人一樣，全都一致針對七七，孬事全撂到七七身上，七七根本沒有言語權。
    但是七七也看不起她們，一群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豕，她要用智慧保護好自己並生存下去。
    老大阿能給婆婆買了件廉價貂皮大衣，說一千多，要阿鬥給他五百，七七心想，妹妹在外上大學，經常打電話，
    由於家裏沒電話，還要去鄰居家接電話，非常麻煩，七七決定把這五百安部電話在家。
    七七找人按，沒有給阿能五百元，阿能使壞就說“我放到堂屋八仙桌上的玉觀音沒了，肯定是七七拿了，媽你若不信，去七七屋找。”
    婆婆在七七屋搜，鬥大的地方，能藏那裏，七七也跟著找，婆婆在抽屜裏找到了用黑繩拴著的白玉觀音掛件，
    “阿鬥，打死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什麽都偷，你哥的玉觀音怎麽在你抽屜裏”七七聽著不對勁。
    平時婆婆總是說是阿鬥的屋，阿鬥的東西，這一次怎扯著噪子叫阿鬥聽到是七七的抽屜。
    七七不想挨打，撒腿就跑，邊跑邊說“找到你你拿走吧，我沒偷他的東西，興許是他自己忘記放那了”。
    “讓你跑，”阿鬥扔過來的鞋砸過來，七七頭一歪，鞋擦著七七的耳朵飛馳而過。七七心又隱隱作痛，阿鬥婆婆，你們太愚蠢了，為什麽不分辨是非，七七眼底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痛楚無奈和堅定！
    婆婆太偏心了，家裏的電費每月一百多，也讓七七一個人交。
    七七幹個早餐，在家不用電，都是用柴火，工地上廢棄的木材，七七有空就去撿，大哥大嫂用電和煤，再加上鼓風機，他們做的樣子多賣的也多。
    二鬥常常早退，下班時七七一個人推兩個車子，還讓七七去電工家交電費。七七回到家就聽到
    “阿能喊你媳婦吃甜瓜”婆婆又顯鼻顯眼的喊他的大兒，阿鬥如果在家，婆婆也會喊阿鬥，卻從不喊七七吃東西，
    七七也非常想吃，老是感覺饞，有時還幹嘔，但是婆婆不說讓她吃甜瓜，她也不張口給別人要東西。
    七七還想吃韭菜和蒸的地瓜葉，她自己買韭菜包餃子，婆婆招呼大哥大嫂全家吃，但是七七準備的少，她隻有吃蒸地瓜葉。
    她在娘家吃過母親蒸的，用蒜調調就能吃，條件好的再澆點香油更好。看到婆婆大哥大嫂大塊朵頤的吃著，七七直咽口水。
    田瓜三元一斤，哪裏是七七能吃得起的，七七不明白，自己做什麽都是全家人吃，而她們有吃的卻不叫七七。
    再說七七也不是沒臉沒皮的人，想罷七七頭一扭，跑步前行，就當沒看見他們吃。
    七七不是交電費就是買全家生活用品，那有多餘的時間買零食如果有，七七也舍不得買，她還有更大的目標。
    小市民什麽都沒有，隻能做點生意，農民還有地種，工人還有班上，七七自結婚之後就隻能做生意養活自己及家人。
    婆婆這邊雖說是個村莊，但是全村地全都賣了，大隊規定戶口還不讓隨便遷入。
    七七嫁過來也沒分到宅基地，享受不到莊上的福利，戶口在漂著。
    人家說在鄢莊必須有自己的房子，有房產證才可以安戶口在鄢莊。
    每到八月十五分糧油，春節也分糧油，時不時的分大米，七七想把自己和孩子的戶口安到鄢莊，於是就想買個大點的房子，搬出去住。
    樓房更好，可以辦房產證，有了房產證孩子就是市民戶口了，就不用跟自己的農村戶口了，就可以在城裏上學了。
    “阿鬥，真好，真的嗎？”七七迫切地連聲問，“你回家跟我去拿行不？”七七又弱弱的問。
    “好啊，俺的傻媳婦開竅了，走，回家”阿鬥擁著七七水桶般的腰
    “阿鬥，要先簽合同”七七拿過摟著她的腰的阿鬥的手，
    塞給她一個包“這是一萬，咱家就這些存款了”七七不放心的又叮嚀一番。
    “放心吧，媳婦”阿鬥邊說邊跑，好像外麵有人催似的。
    剛才還晴朗的天，一會功夫就變，七七趕緊把曬的衣服收到屋裏，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到床頭。
    心想等交上這個錢再添個衣櫥，阿鬥該回來了，怎麽還沒回？”
    七七和阿鬥住了兩間西屋，確切的說是一間，因為另一間做廚房了。
    婆婆說七七沒嫁妝，住一間就行。大哥大嫂住兩間大屋，婆婆公公住一間堂屋，中間一間大些做全家人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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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邊一間是小姑子妹妹鄢紅的。小院裏種了四棵小葉梧桐樹。因為大嫂娘家有人，她哥親自量的房子並且裝修了，婆婆看著老大的臉過日子。
    七七走到堂屋，“媽，阿鬥怎麽還沒回家，”
    “你不知道，阿鬥的同學青子，在南方賣挖土機了，先交二萬，一個月本就返回來了。”
    “一個月返本，一年也掙不了一萬，這麽明顯的騙術都看不出。
    七七感覺不知道為什麽心慌，還出汗，有種恐懼擔心揮之不去。阿鬥在家就是個傀儡，辦事沒腦子，沒有自己的判斷力，極容易讓人操控。
    他家人讓他打狗他不會去攆雞，青子剛才給他說了什麽？七七思忖著阿鬥為什麽順從的急何何的跟自己回家，
    還沒捂熱椅子又出去了，七七太害怕阿鬥出事了，那可是自己拚死拚活掙的全部家當。
    二月的天不熱，太陽不毒，可是七七感覺全身是汗，頭腦一片空白，陽光刺的七七睜不開眼。
    她怎麽這麽傻，鬼迷了心竅！才相信了阿鬥！她不該把積蓄交給阿鬥，不顧大肚子，七七騎自行車去找阿鬥。
    滿世界都找了，就是不見阿鬥。垂頭喪氣的七七想盡快回家，興許阿鬥已經到家了，如果不見她在家，又會罵她。
    在人民路和丹陽路口，她看到阿鬥和青子有說有笑相擁著向北走去，燈一直紅，七七有點急了，就繞到丹陽路西拐彎處，
    猛的用勁蹬腳踏板，想趁燈沒變之前，闖過去。呼嘯而過的車，把七七的自行車撞到一邊，七七的頭撞到前車蓋上，從車上掉下來，重重的摔到地上。
    第8章七七住院
    七七感覺五髒六腑都挪了地方，頭抬不起來，想摸摸肚子，孩子怎麽了，胳膊也抬不起來。
    “大姐大姐你感覺怎麽樣，我扶你起來”肇事司機蹲下問。
    “水水”七七隻感，口渴，喝了兩瓶水，才感覺到五髒六腑歸了位，下身熱乎乎溫漉漉，有什麽東西不受控的往下墜。
    “大姐，大姐救護車快來了，你忍忍。”肇事司機，一位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安慰七七。
    “不要等了，孩子快出來了，你先送我去醫院，我不訛你。”七七誠懇的望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著牙說。
    一位清潔工大姨把她的自行車推到路邊上，“車子放心放這，我給你看著”。
    司機和清潔工大姨把七七抱到後排上，讓七七躺在座位上，飛快的開向就近婦幼保健院。
    閉著眼，額頭上滲出汗，光覺得車慢，七七提著勁，不想讓肚子裏的孩子生在車上。
    “誰是傷員家屬，快去交錢，護士扶著七七喊到。”
    小夥子交完錢著急的對七七說“大姐我交五萬，我先走了，我有緊要事，這是我的電話，錢如果不夠，給我打電話，”
    司機小夥急何何的走了。“先接生孩子再檢查，”醫生果斷的下命令。
    “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放鬆放鬆，稍微用點勁”醫生說，
    “真棒，是個女孩。”醫生托著嬰兒。七七沒聽到哭聲，
    “孩子沒事吧？醫生，我的孩子怎麽沒哭。”
    接生的女醫生趕緊檢查，用刀拍拍孩子屁股，
    “哇哇”，嬰兒大哭起來，同時流出一些黑紫血。“孩子沒事，剛才嗓子被於血堵了。”
    醫生告訴七七，並且吩咐“把病人轉外科檢查。”
    “醫生，我還想生，…”話未說完，七七“吭吭”的叫著，像羊生小羊一樣。“還有一個胎兒，”
    醫生大聲說，“背朝外，怎麽辦？”醫生鼓勵的說能用勁嗎？堅持試試，深呼吸，慢慢用勁，最好讓孩子頭順過來。
    七七隻感覺痛，說不出來的酸痛，她吭吭的叫著，汗滿臉都是，頭發一縷一縷的她感覺需要有人安慰她一下。
    想有人抱抱她，想找個肩膀靠靠，痛有時一陣一陣，有時又排山倒海的痛。
    感到無助虛脫，想抓住什麽東西，想咬住什麽東西，沒勁了，也使不出勁了，肚子又痛起來連骨頭都痛。
    “集中精力！你要堅強！用勁再用勁”七七看到護士鼓勵和慈愛的眼神，仿佛一股暖流閃過全身。
    七七收住散亂的思緒，像解大手一樣用勁，伴隨著七七從胸腔發出的“嗯吭吭”聲，孩子飛快的出世了。
    “是個男孩”，護士抱給七七看大汗淋漓，手裏都捏出水來的七七無力的垂下胳膊。
    肚子不再脹了，脖子胳膊刺疼。意識不再有了，七七隻想睡。連孩子也沒法看，眼皮往下沉。
    疼的隻想睡“不能睡，不能睡，快轉外科，…”聲音漸漸聽不到了。
    由於體力不支，七七暈迷過去，再次有意識是感到有人使勁搖她。
    “我混帳，咱們的房款沒了，我混帳，”阿鬥一下一下的打自己的臉。
    “你打呀，我對不起你，媳婦”又拿過七七的手讓七七打。
    七七聽說房款真的沒了，悲痛失望，不想睜眼，所有的努力付出，都成泡影，七七瞬間感到希望像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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