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七七和丈夫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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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走了。”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七七一愣,抬頭看她“這麽急?不是說好住幾天嗎?”
    姐姐搖搖頭,眼角的皺紋在午後斜照的陽光裏顯得格外深“不住了。我得去兒子那邊。他媳婦剛打電話來,說孫子夜裏總哭,可能是想奶奶了。”
    她說著,已經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並不存在的灰。動作很慢,像是故意把時間拉長,好讓心裏那點猶豫和愧疚有個落腳的地方。其實孫子並沒有打電話來,她隻是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弟弟家的困局像一張網,她怕再多看一眼,就會被纏住,再也走不了。
    七七送她到門口。巷子裏風大,吹得姐姐花白的頭發亂飛。她伸手理了理,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手帕,塞進七七手裏“拿著吧,弟妹的咳嗽我聽見了,裏頭包的是枇杷葉,你煎給她喝。”
    七七捏著那方手帕,忽然覺得燙手。他知道姐姐撒了謊——她兒子在城裏,住的是電梯公寓,離這兒三個小時高鐵,根本沒有什麽半夜哭鬧的孫子。她隻是找個借口離開,就像二十年前,她也是這樣找個借口,把弟弟家僅剩的學費錢塞進他書包,然後轉身去嫁給那個她並不喜歡的鰥夫。
    “姐……”七七喉嚨發緊。
    姐姐已經背過身去,步子邁得很大,舊布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沒有回頭,隻是抬起手揮了揮,像是在驅趕什麽。風把她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走了!等……等過年我再回來。”
    巷口的老槐樹沙沙作響,落下幾片黃葉。七七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微微佝僂的背影漸漸變小,最後消失在拐角處。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姐姐也是這樣背著他,穿過暴雨中的田埂,把他送到鎮上的診所。那時候她的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楊,而現在,卻像一張被揉皺的舊報紙,被風一吹就飄走了。
    姐姐轉過街角,終於停下來,扶著牆喘了口氣。她從兜裏掏出那張高鐵票,指腹在“二等座”三個字上摩挲了很久。票是明天的,她今晚得先去車站附近的小旅館將就一夜。其實她可以給兒子打電話,讓他來接,但她沒有。就像她沒有告訴七七,她上個月才查出輕度心梗,醫生囑咐不能勞累。
    她抬頭看了看天,秋日的陽光很暖,卻照不進她眼底。她想起弟弟家漏雨的屋頂,想起弟媳偷偷抹眼淚的樣子,想起侄女那件洗得發白的校服……這些畫麵像鈍刀子,一點點割著她的心。可她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麽——兒子去年剛換了房貸,兒媳婦又懷了二胎,她這把老骨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添亂。
    “等過年……”她喃喃重複著自己對七七撒的謊,忽然苦笑了一下。明年過年,弟弟家的債能還清嗎?屋頂會修好嗎?侄女能考上大學嗎?她不知道。她隻知道,此刻她必須往前走,像過去幾十年一樣,把眼淚咽下去,把牽掛揣進兜裏,然後繼續做一個“懂事”的姐姐,一個“不添麻煩”的母親。
    風又起了,卷起她腳邊的一片落葉。她跺了跺發麻的腳,重新邁開步子。這一次,她沒有再回頭。七七站在巷口,看著姐姐的背影徹底沒入轉角,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生生從生活裏撕走了一塊。風把地上的碎葉卷得沙沙響,他忽然覺得冷——不是秋風的那種涼,而是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疲憊。
    他回到弟弟家那扇掉漆的鐵門前時,屋裏正傳來弟媳壓抑的咳嗽,一聲接一聲,像鈍鋸子來回拉木頭。弟弟阿義蹲在灶台前燒火,聽見門響,抬頭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姐走了?”
    “嗯。”七七把姐姐塞給他的手帕攥得死緊,枇杷葉碎末從布縫裏簌簌掉出來,“她說去兒子家。”
    阿義“哦”了一聲,低頭繼續吹火。灶膛裏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半邊臉都是灰。七七看見他右手虎口裂了道血口子,血痂發黑,大概是昨天幫人搬貨時劃的——那兩百塊現錢還壓在炕席底下,被弟媳用塑料袋包了三層。
    “屋頂我下午去賒了瓦片。”阿義突然悶聲說,“老王答應先記賬,年底結。”
    七七沒接話。他知道年底結不了。老王家的賬本越記越厚,阿義的名字後麵已經拖了三個紅指印。去年臘月二十九,老王帶著兩個兒子上門,差點把堂屋的八仙桌抬走抵債,最後是姐姐偷偷塞了八百塊錢才了事。
    屋裏傳來嬰兒的啼哭,細細的,像被掐著脖子的小貓。弟媳春桃抱著孩子出來,眼圈烏青,頭發黏成一縷一縷的。她看見七七,嘴唇動了動,最後隻擠出一句“飯在鍋裏,還熱著。”
    七七看見她棉襖肘部磨出了洞,露出灰黃的棉絮。那是姐姐去年拆了舊毛衣給她改的,線頭還留著姐姐指頭上的針眼。他忽然覺得喉嚨裏梗了塊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我去搬瓦。”他轉身往外走,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阿義追出來拉住他“你腰上傷還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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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七七甩開他的手,動作太猛,後腰立刻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那是上個月在工地扛水泥時扭的,當時為了省五十塊醫藥費,他硬挺著沒去拍片。現在每走一步,都像有根生鏽的釘子往脊椎裏鑽。
    瓦片堆在巷尾的廢料場。七七彎腰抱起第一摞時,聽見自己腰椎發出“哢”的一聲脆響。他咬緊後槽牙,把呻吟咽回肚子。瓦片邊緣割破了他的虎口,血順著指縫滴在水泥地上,和姐姐手帕裏掉出來的枇杷葉碎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更紅。
    搬第三趟時,天開始下雨。秋雨冷得像冰碴子,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舊夾克。瓦片越來越重,他的腰越來越彎,到最後幾乎是跪著把瓦片頂在頭上往前挪。路過的人撐著傘匆匆跑過,沒人停下來看這個脊背佝僂的男人——在這座老城裏,誰還沒點扛不過去的苦?
    傍晚,雨停了。七七把最後一片瓦碼好,癱坐在弟弟家門口的台階上。屋裏亮著燈,阿義和春桃的影子投在糊了舊報紙的窗戶上,一大一小,中間夾著個晃來晃去的嬰兒輪廓。他聽見春桃在哭,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地底下滲出來的。阿義沒哭,隻是不停地說“會好的,會好的”,說到第三個“好的”時,聲音突然斷了——大概是捂住了嘴。
    七七仰頭靠在門框上,雨後的月亮特別亮,照得他臉上的淚痕像兩條銀色的蜈蚣。後腰已經疼得麻木了,他摸索著從兜裏摸出半包壓扁的煙,是昨天工地老板沒要完的那包“紅塔山”。煙盒被雨水泡得發軟,他抖抖索索抽出一根,用打火機烤了三次才點著。
    第一口煙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咳著咳著,他突然笑出了聲,笑聲在空巷子裏撞出回聲,像夜貓子叫。煙頭的紅光在黑暗中明滅,像他心裏那點苟延殘喘的希望——姐姐走了,沒人能替他扛了。他得自己把弟弟家的屋頂補好,把侄女的學費攢出來,把老王賬本上的紅指印一個個擦掉。
    哪怕他隻有一條能用的腰,哪怕他明天還得去求包工頭預支下個月的工錢,哪怕他知道年底的賬還是結不了。
    煙燒到了濾嘴,燙著了他的手指。七七把煙頭摁滅在台階上,撐著門框慢慢站起來。屋裏春桃的哭聲停了,傳來嬰兒咿咿呀呀的學語聲。阿義的聲音低下去,變成了哼歌——是姐姐小時候哄他們睡覺時唱的《小白菜》,跑調跑得厲害,但每個字都在抖。
    七七抹了把臉,推門進去。燈光刺得他眼睛發疼,但他沒躲。他得看清弟弟手上新裂的口子,看清春桃棉襖上的破洞,看清炕席上那包用塑料袋裹了三層的兩百塊錢。他得記住這些,然後明天繼續去扛。
    就像姐姐當年扛著他走過暴雨的田埂一樣。現在輪到他了。
    七七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輕聲說道“一定要幫弟弟渡過這個難關啊!”她的眼神堅定而決絕,仿佛已經下定決心。
    七七知道,弟弟現在正麵臨著巨大的困難和挑戰,但她堅信隻要自己不放棄,就一定能夠幫助弟弟克服一切。她想起了弟弟曾經對她的依賴和信任,想起了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快樂時光,心中的責任感愈發強烈。
    七七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退縮,不能被困難嚇倒。她要勇敢地麵對一切,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弟弟,讓他重新找回自信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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