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鳳泣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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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臨,寒玉台前霜霧繚繞。
司徒晚晴被兩名青衣弟子攙扶著押至神女宮宮主座前,素白裙裾拖過青玉磚時沾滿冰屑。
隻見她玉容蒼白如雪,睫羽低垂間隱約可見眼尾赤紅,周身縈繞的寒霧仍未散盡,顯然冬門禁製已將她體內真元耗得七七八八。
“癡兒……”高座上的玄衣女子鳳目微顫,指尖在千年寒玉雕成的扶手上輕叩三下。
侍立在側的張英立時會意,自鮫綃腰帶間取出個瑩白瓷瓶。
但見絳色丹丸甫一入口,司徒晚晴眉心便浮起赤色雲紋,不過半盞茶功夫,渙散的眸光已如寒潭映月般漸漸清明。
“師、師尊?”少女猛然驚醒時,望見四周熟悉的雲紋宮絛與師尊特有的寒玉蓮花座,杏眸頓時泛起水霧。
她踉蹌著要行大禮,卻被袖中垂落的冰淩硌得生疼,“弟子以為……以為要凍死在……”
“放肆!”寒玉案幾被拍得嗡嗡作響,宮主廣袖間逸出縷縷霜華,“本座未問,你倒聒噪。說!那男子是何來曆?南冥離火從何處修得?既已傳書不赴斬天大會,怎又擅闖冬門?”
司徒晚晴被威壓激得打了個寒顫,青絲間未化的冰晶簌簌而落。
她強撐起發軟的雙膝,任由掌心被冰棱刺出血珠:“回稟師尊,梁沐雲乃弟子舊識,此番若無他護持,恐難再見師尊。至於那赤焰……”
少女垂首盯著衣擺融化的霜痕,“原是自己偶然習得的微末火術。之前不來為家裏所說,並非弟子心願。”
雲台上忽起罡風,卷得宮主額間冰晶額飾叮咚作響。
南冥離火乃上古秘典記載的涅盤聖火,在這丫頭口中竟成了微末火術?她袖中指尖微微發顫,終究隻冷哼道:“司徒家倒是好大的麵子。”
神女宮宮主聽著聽著便有些汗顏,且不說司徒晚晴的其他答案,單單是南冥離火是不入流的火,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掉大牙,那可是隻在古籍記載上出現過的火!
不過司徒晚晴不知道也算正常,畢竟知道這個火的人也是少數,但宮主對司徒晚晴的答案頗有些不滿,卻因她是司徒家的人,不好發作,便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揮了揮手,讓人將司徒晚晴領下去,本來她也並不打算為難司徒晚晴。
司徒晚晴睜著疑惑的眼睛,眼裏透著一些不滿,但看見張英師姐不停的跟自己使眼色,自己也知道師尊耐心不好,便沒有再多問,隨即跟張英師姐離開了台前,兩人來到了觀眾台後。
“師姐,我那個朋友呢?”司徒晚晴急促的問道。
“你呀,”張英看著自己小師妹有些焦急的詢問,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小師妹和這個男人事情不簡單,但並未當麵戳破,“還是先想想你現在自己的處境吧。”
“我怎麽了?”司徒晚晴心裏一沉,難道自己逃走不久,抓自己回去的命令就傳到這裏來了?
“自己逃出來了的?”張英師姐笑嘻嘻的看著司徒晚晴說道。
司徒晚晴聽後立刻心亂如麻,也顧不得衣袖上的冰碴咯的身體冷了,要是知道命令這麽快就到這裏的話自己就不來了。
見司徒晚晴一副慌亂的樣子,張英師姐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放心,要是抓你回去師尊剛剛就下令了,不過為了避免宗門和你們家直接起衝突,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司徒晚晴這才緩過神來, 原來不是抓她的啊。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和那個男人的關係了嗎?”張英師姐又笑眯眯的提問,她早就認出那人便是前些日子大鬧宴會的神秘人梁沐雲,現在和司徒晚晴一起出現在冬門出口,很難不讓人多想。
“師姐多想了,我隻是臨時和他聯手 不然根本來不了這裏。”司徒晚晴倒也沒有直接暴露兩人的關係,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太多和知道太多對誰都沒有好處。
“好吧。”雖然懷疑司徒晚晴並未說真話,但張英也並未繼續追問,而是給司徒晚晴指路道:“從這裏一直走,左拐便是歇息處,應該有仙盟弟子告訴你。”
“多謝師姐。”司徒晚晴得知後便立刻小跑離開,現在她和梁沐雲算是同一條戰線上了,況且梁沐雲受傷嚴重,萬一有輪回宮的人想乘機對他下手怎麽辦,自己必須馬上趕去和梁沐雲匯合。
桃陵山莊。
“哐當!”大堂處到處都是被摔碎的名貴瓷器,一聲聲怒罵從堂上傳來。
司徒修遠匆匆忙忙的從城防衛隊裏趕來,還未卸甲,剛剛將腰間佩劍交給門衛,便聽到裏麵吵鬧的聲音。
“胡鬧,簡直胡鬧!”司徒正偉氣的胡子都不停顫抖著,當下麵的人來報告送飯時,司徒晚晴不知道什麽不見了,他差點就怒火攻心去世了,與皇帝大婚在即,作為新娘的司徒晚晴卻不翼而飛了,這對司徒家來說,無疑是對家族權威的巨大挑釁。
“傳令,立刻將當時外圍巡邏的衛隊全部斬首!”司徒正偉氣的簡直發瘋,不停的朝任何可以撒氣的地方揮灑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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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黑色常服的中年男人慢慢走上前,不動聲色的稟報道:“爹,三弟全家都到齊了。”
“把他們全部都帶上來!”司徒正偉不帶一絲猶豫的說道。
不一會兒,一個男人和婦人還有剛剛在外的司徒修遠便被人推了上來。
還不等司徒正偉開口,司徒晚晴的父親便攜著司徒晚晴的母親跪下,司徒晚晴的哥哥司徒修遠也隻好跟著跪了下來。
“爹!我們也勸過晚晴啊,把她嫁給皇上我們也是百分百願意啊,我們也沒想到她居然私自出逃了,狠心丟下父母親……”司徒晚晴的父親說完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拂袖,讓人覺得他這個做父親的傷心不已。
司徒修遠和母親也立刻學著司徒晚晴父親的樣子,開始痛哭流涕,傷心的好像好像司徒晚晴已經死了一樣。
司徒正偉不說話,隻是眼神十分犀利地掃過跪在地上的一家三人。
他緩緩起身,玄色蟒紋袍角擦過滿地碎瓷,發出細碎的剮蹭聲。
“勸過?”他突然一腳踹翻案幾,青銅香爐滾落時燙得司徒修遠手背通紅,“那孽障居然連鎖靈石都能解,沒有內鬼接應,她哪來的本事逃出那麽多重流動哨!”
老人枯瘦的手掌猛地掐住三兒媳脖頸,渾濁眼珠幾乎要暴突出眼眶,“說!是不是你偷了老夫書房裏的機關圖?好讓她避開那些禁衛軍?”
“祖父息怒!”司徒修遠膝行兩步重重叩首,青磚上立刻洇開血漬,“母親前些日子還親手熬了參湯勸妹妹認命,孫兒願以性命擔保......”
“你的命?值得什麽?”司徒正偉突然輕笑,抬腳碾住少年將軍的肩甲。
精鋼鍛造的護肩在老人布靴下竟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司徒家養你二十年,倒養出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他忽然鬆開腳,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抽出一卷明黃帛書。當那道聖旨嘩啦展開時,三房夫婦瞬間癱軟在地——正是三日後大婚的詔書。
“既然教女無方......”司徒正偉隨手將聖旨丟進炭盆,看著金線在火焰中蜷曲成灰,“老三,聽聞你上月巡視漕運時,有艘官船在青蘿江翻了?”
跪著的男人猛然抬頭,那是他奉父親命令暗中轉移私鹽的船!冷汗順著脊梁浸透中衣,他看見父親渾濁的瞳孔裏閃過毒蛇般的幽光。
“我正愁找不到人頂罪呢。”老人用撫摸司徒晚晴父親額頭,“這下想必天下人也不會說老夫包庇親屬了。”
“父親......”司徒晚晴父親淒厲的哭喊被侍衛堵在喉間。
司徒修遠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卻在抬頭時撞見祖父身後屏風——六名影衛的弩箭正對準父母眉心。
“孫兒......領罰。”他重重磕下第九個頭,齒間血腥味混著炭灰在舌尖蔓延。
司徒正偉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染血的羊脂玉,突然放聲大笑。
笑聲驚得簷下寒鴉撲棱棱飛起,在暮色中拖出扭曲的殘影。
“傳令刑獄司。”他隨手將玉擲給黑衣侍衛,“把這孽障府裏的所有人骨頭一根根敲碎,然後斬首,屍體吊在城門示眾。至於司徒晚晴那小畜生.....”
司徒正偉撫摸著聖旨灰燼,語調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她總會明白,司徒家的女人,生來就是要淌著血走進鳳鸞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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