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閻羅這才將目光投向勉強撐起上半身的蘇悅妍，那雙猩紅的鬼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你這碎淵盟的小丫頭，骨頭倒是挺硬。不過你們這些擋路的雜碎，都該碎屍萬段。”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貓捉老鼠的戲謔。
    蘇悅妍抹去嘴角的血跡，強忍著劇痛，眼神沒有絲毫退縮：“輪回宮的雜碎……你們……休想得逞！”
    “嘴硬。”血閻羅冷笑一聲，身形一晃，已出現在蘇悅妍麵前。他並未直接下殺手，而是伸出血爪，快如閃電般抓向蘇悅妍的肩膀！
    “嗤啦！”
    蘇悅妍竭力躲避，但速度差距太大，左肩的衣物連同皮肉被硬生生撕下一大塊！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半邊身子，劇痛讓她幾乎暈厥。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聲，但立刻咬緊牙關，右手緊握斷匕殘柄和另一把完好的匕首，灌注全身靈力，狠狠刺向血閻羅的小腹！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叮！”
    斷劍刺在血閻羅身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竟連對方的皮膚都沒能刺破！
    反而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傳來，蘇悅妍的右手虎口瞬間崩裂，匕首也脫手飛出。
    “撓癢癢嗎？”血閻羅似乎覺得很有趣，枯爪如影隨形，再次抓向蘇悅妍的右腿膝蓋！
    “哢嚓！”
    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清晰響起！蘇悅妍的右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膝蓋骨被生生捏碎。
    她再也支撐不住，慘叫著撲倒在地，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碎的衣衫。
    血閻羅俯視著在地上痛苦抽搐的蘇悅妍，像是在欣賞一件殘破的藝術品：“碎淵盟的骨頭，看來也沒那麽硬嘛。”
    他抬起腳，看似隨意地踩在蘇悅妍完好的左小腿上。
    “啊——！！！”鑽心的劇痛讓蘇悅妍發出淒厲的慘叫，左腿小腿骨也被踩斷。
    她蜷縮著身體，渾身浴血，如同被暴力撕扯後又丟棄的布娃娃，意識在劇痛和失血的眩暈中不斷沉浮。
    “莫困金籠……莫負春風……”
    “卿塵……對不起……我好像……要食言了……你在哪裏……”
    “戰士……就該死在戰場上……”
    “碎淵盟……同生共死……同甘共苦……”
    昔日腦海中梁卿塵溫柔的笑容、梁卿塵母親墳頭荒涼的梨樹、和梁沐雲交談時那句“戰士就該死在戰場上”，還有腕間那抹褪色的溫暖……
    無數破碎的畫麵和堅定的信念在蘇悅妍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閃過，支撐著她沒有徹底昏死過去。
    她的眼神雖然渙散，但深處依舊燃燒著一絲不屈的火焰。
    她沾滿血汙的手指，下意識地、微弱地觸碰著手腕上那根同樣被鮮血浸透的五色絲繩。
    血閻羅似乎玩膩了，他環顧四周，太守府內外早已是一片狼藉的修羅場，屍橫遍野，火焰在倒塌的建築上蔓延。
    他猩紅的目光隨意掃視著，像是在尋找下一個“樂子”。
    就在這時，一個驚恐的、稚嫩的哭聲刺破了死亡的寂靜。
    “娘……娘親……嗚嗚嗚……”
    隻見一個大約四五歲、穿著紅襖的小女孩，不知何時從倒塌的院牆角落裏爬了出來，她滿臉淚水和灰塵，顯然是與家人失散了，正無助地站在一片燃燒的廢墟前，看著不遠處一具血肉模糊的婦人屍體，嚇得瑟瑟發抖，放聲大哭。
    她所處的位置，恰好暴露在血閻羅的視線之內。
    “哦？還有隻漏網的小蟲子？”血閻羅的鬼麵上似乎扯出一個殘忍的弧度。
    他漫不經心地抬起手指，指尖凝聚起一點令人心悸的暗紅色光芒，那光芒雖然細小，卻散發著毀滅性的氣息。
    他沒有特意瞄準，隻是朝著小女孩哭聲傳來的方向，隨手一彈！
    那點暗紅光芒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那個茫然無助、仍在哭泣的小小身影激射而去！
    它所過之處，空氣都仿佛被灼燒得扭曲變形。
    “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地上那個幾乎早已被認定失去行動能力的“血人”蘇悅妍，不知從哪裏爆發出最後的力量！
    她回想起曾經拚命救下自己的那位姐姐，曾經也是碎淵盟的一份子，恍惚間，她好像看到曾經的自己。
    對生命的本能守護，是對承諾的終極貫徹！此刻蘇悅妍的眼中隻剩下那個小小的、哭泣的身影！
    “呃啊——！”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蘇悅妍完全不顧自己斷裂的雙腿和遍體的傷痕，僅憑著一股超越極限的靈力意誌和殘存的右臂力量，猛地將身體彈射出去！
    她像一顆燃燒著生命之火的流星，義無反顧地撲向那道致命的紅光與小女孩之間！
    她的動作快得超越了身體的極限，也超越了所有人的預料。
    “噗！”
    那點毀滅性的暗紅光芒，毫無阻礙地穿透了蘇悅妍殘破的身軀！巨大的衝擊力帶著她繼續前衝。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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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悅妍的身體如同被巨錘砸中，重重地撞在小女孩身後一棟早已搖搖欲墜、燃燒著的二層商鋪的承重柱上！
    本就飽受摧殘的承重柱再也無法支撐。在令人牙酸的斷裂聲中，整棟燃燒的建築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朝著下方轟然倒塌，燃燒的梁木、瓦礫、磚石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姐姐——！！！”小女孩被一股柔和的氣浪推開，摔倒在相對安全的遠處，她驚恐地看著那個撲向她的、渾身是血的姐姐，瞬間被無盡的黑暗和燃燒的廢墟吞噬！
    巨大的煙塵和火焰衝天而起，徹底淹沒了蘇悅妍的身影。
    血閻羅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仿佛隻是碾死了一隻無關緊要的蟲子。他轉身，準備繼續他的“清理”。
    廢墟之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蘇悅妍感覺不到疼痛了，隻有無邊的冰冷和沉重將她包裹。
    意識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會熄滅。鮮血從她身體各處湧出，浸透了身下的焦土和瓦礫。
    她的右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手腕上，那根由紅、黃、藍、綠、紫五種絲線精心編織而成的手鏈，在彌漫的煙塵和微弱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目。
    它被鮮血染得斑駁陸離，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依然頑強地係在那裏。絲繩有些地方已經被磨得起毛，那個精巧的雙聯結，也沾滿了血汙和泥土。
    “卿塵……我……守住了……”
    “莫負春風……我……沒有……被困在籠中……”
    “姐姐……孩子……沒事了……”
    “……碎淵盟……好想回……回……碎淵盟的家……”
    最後一絲微弱的意念在她腦海中閃過，帶著一絲釋然，一絲遺憾，還有無盡的眷戀。
    她的手指，似乎極其輕微地、最後觸碰了一下那根冰涼的五色絲繩，仿佛想抓住那遙遠時空裏的一抹溫柔。
    然後，那沾滿血汙的手指，徹底失去了力量，輕輕滑落。
    五色絲繩在塵埃與血色中，靜靜垂落，成為這片殘酷廢墟裏，唯一一抹屬於逝去生命的，微弱而固執的色彩。
    ……
    就在血閻羅準備進一步肆虐之時，一道撕裂昏暗天穹的淩厲劍光，裹挾著滔天怒火與冰冷殺意，如同九天驚雷般從天而降，狠狠斬向血閻羅！
    “畜生！給我死——！！！”
    梁沐雲，終於到了。
    他目眥欲裂地看著下方的人間地獄，目光瞬間鎖定了那片掩埋了蘇悅妍的、仍在燃燒的廢墟，滔天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他知道，他來晚了。
    但他要讓這魔頭，血債血償！
    血閻羅感受到那劍光中蘊含的強大力量，猩紅的鬼眼中終於閃過一絲凝重，不再有之前的戲謔。
    他猛地轉身，血袍鼓蕩，暗紅色的能量洶湧而出，迎向那道致命的劍光！
    驚天動地的碰撞，在開達城的上空爆發。
    而那片燃燒的、埋葬了蘇悅妍的廢墟，在狂暴的能量衝擊下，顯得愈發渺小和沉寂。
    唯有那根沾滿血汙的五色絲繩，在衝擊波帶起的狂風中，微微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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