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千年前的故人

字數:6314   加入書籤

A+A-


    梁沐雲身側不遠處,一片看似普通、被陰風吹拂的枯葉,在月光的灑照下,毫無征兆地亮起一點微不可察的金芒。
    這點金芒快得超越了思維的極限,它並非射向行癡,而是精準無比地擊中了梁沐雲腳下那塊堅硬的山岩。
    轟隆——!
    一聲沉悶卻蘊含恐怖力量的巨響,那塊巨大的山岩如同被無形的巨錘從內部砸中,瞬間炸裂成無數碎石,狂暴的氣浪裹挾著煙塵猛地向上噴發。
    這股突如其來的爆炸氣浪,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它並非為了殺傷,而是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向上的推力,恰好作用在梁沐雲被禁錮的身體下方。
    禁錮梁沐雲的金色光網被這狂暴的、源自地底的力量猛地一衝,竟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遲滯和鬆動。
    就是這一絲鬆動!
    梁沐雲感覺身上那千鈞重壓瞬間減輕了萬分之一,完全是求生的本能,他借著下方傳來的巨大推力,以及最後一絲殘存的靈力,身體如同被彈弓射出的石子,極其勉強地、扭曲著向側麵挪移了……半步。
    嗤——!
    行癡那誌在必得的巨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幾乎是擦著梁沐雲的後背狠狠劈落。
    刀鋒帶起的銳利風壓,將梁沐雲後背本就破爛的衣衫徹底撕碎,在皮膚上留下數道深深的血痕。
    刀罡餘波則重重斬在梁沐雲剛才立足的地麵,劈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誰?!”明止和行癡同時厲喝,目光如電掃向爆炸來源,手中攻擊蓄勢待發。
    但他們隻看到一片混亂的煙塵和飛濺的碎石,根本找不到偷襲者的蹤跡。
    而梁沐雲,借著這半步挪移和爆炸氣浪的衝擊,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拋飛出去,方向正對著亂石灘邊緣那湍急的河流。
    噗通!
    水花四濺,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梁沐雲的意識,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衝擊讓他眼前一黑,嗆了好幾口腥甜的河水,胸口劇痛幾乎讓他感到窒息。
    一道在森林深處的靚麗身影,此刻正冒著冷汗結印,一身素衣在月光下襯托著她簡直像神女下凡。
    她緊閉著雙眼,額間的月輪印記時隱時現。
    “我也算是你們的主人,為什麽還是無法穩定操控這些力量?”司徒晚晴表情痛苦,手上的動作不禁變得更加賣力。
    “神識,開!”司徒晚晴再次發出嬌喝,額間上的月輪印記突然變得明亮起來,而遠處行癡他們和梁沐雲戰鬥的畫麵像全息碎影一樣投影在了她的腦海中。
    “太好了,終於又好了。”司徒晚晴總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穩定了心神。
    與此同時。
    “想跑?!”行癡反應極快,左手立刻探出,一道靈力如同光箭般射向水中的身影。
    就在光箭即將射中梁沐雲的刹那,那片渾濁的河水中,又一片不起眼的枯葉悄然浮現,葉尖一點微弱的金芒一閃而逝,精準地點在那道光箭的側麵。
    嗤啦!
    光箭被一股巧勁微微帶偏,擦著梁沐雲的肩膀射入水中,炸起一團絢麗的水花。
    “在河裏!”明止眼神一厲,手中喚靈書金光大盛,無數道細密的金色鎖鏈如同天羅地網,朝著梁沐雲落水的那片水域籠罩而下。
    這鎖鏈蘊含喚靈書強大的禁錮和追蹤之力,一旦被纏上,梁沐雲怕是插翅難逃。
    然而,就在金色鎖鏈即將觸及水麵的前一瞬——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柔和力量,如同水底暗藏的漩渦,猛地裹住了昏迷下沉的梁沐雲。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而是推動,它巧妙地借助了湍急河流本身的衝力,將梁沐雲的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下遊的黑暗深處急速推去,速度之快,遠超尋常水流。
    嘩啦!
    金色鎖鏈撲了個空,隻撈起一片渾濁的水浪。
    梁沐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洶湧的波濤和下遊彌漫的水霧之中,氣息也迅速被奔流的河水衝散。
    “該死!這也能讓他跑了!”行癡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臂,暴怒地咆哮,巨刀狠狠劈在旁邊的山岩上,碎石飛濺。
    明止臉色陰沉如水,死死盯著梁沐雲消失的河麵,喚靈書的光芒緩緩收斂:“水下有古怪……那股力量……很隱晦,但很強。絕不是梁沐雲自己!這附近怕是有人在幫他!我剛剛用喚靈書已經感受到了!”
    行癡自然也是感應到了那股瞬間消失的,難以捉摸的力量波動,他的眼神又變得驚疑不定:“難道是……碎淵盟的人?居然還能避開喚靈書的鎖定……真是奇了怪了!”
    “追!”明止咬牙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順著河流下遊搜!他傷成那樣,跑不遠!”
    兩道身影帶著不甘和怒意,迅速消失在亂石灘的陰影裏,沿著咆哮的河岸向下遊追去。
    司徒晚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用衣袖抹了抹汗,剛剛實在是太驚險了,稍有不慎,恐怕喚靈書的靈魂鎖鏈還會把她也拉扯進去。
    她劫後餘生般看著自己的雙手,看來跟神器牽扯上的戰鬥,必須要拿出百倍的注意力才行。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蠢貨,若不是我及時發現,剛剛我們倆怕是都要被你害死了。”司徒晚晴腦海中響起另一道冰冷的聲音,“那可是喚靈書的鎖鏈,被拉上了我們怕是都得死,哪怕是我也沒辦法掙脫。”
    那道思緒的聲音戛然而止,司徒晚晴也突然想起她在楓月上神記憶中看到的畫麵:一座塔如山嶽般向她壓下的場景,即便是現在,都鐫刻在她心中最深處,根本無法忘記。
    ……
    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意,無邊的黑暗和窒息感……還有胸口火辣辣的劇痛。
    梁沐雲感覺自己像一塊破布,在狂暴的激流中翻滾、撞擊。
    意識在昏迷與半夢半醒的邊緣沉浮。偶爾被嗆醒,隻能看到渾濁的水流和飛速掠過的模糊岩壁,隨即又被更大的浪頭拍入水底。
    不知過了多久,水流似乎平緩了一些。他被衝到了一處相對寬闊的河灣,水流打著旋兒,將他推向岸邊。
    一隻枯瘦但異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被水泡得發白的手腕。
    ……
    痛。
    全身都痛。
    骨頭像散了架,胸口更是悶得喘不過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
    梁沐雲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粗糙的木屋屋頂,幾縷陽光從縫隙中透射下來,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塵埃。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草藥和淡淡黴味的空氣湧入鼻腔。
    他試著動了一下,全身的劇痛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呀!”
    一個稚嫩而帶著點驚嚇的細小聲音在旁邊響起。
    梁沐雲艱難地偏過頭。
    隻見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正趴在簡陋的木板床邊,兩隻小手扒著床沿,睜著一雙烏溜溜,像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又帶著點怯意地看著他。
    小女孩臉蛋圓圓的,紮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揪揪,沾著點泥巴,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碎花小褂子,頭上戴著一些華麗的頭飾,有些不像是鄉野中的孩子。
    見他看過來,小女孩似乎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小腦袋,但那雙大眼睛裏的好奇卻更濃了。
    “你……醒了?”小女孩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帶著點奶氣。
    梁沐雲喉嚨幹得冒煙,想說話,卻隻發出沙啞的嗬嗬聲。
    他看著眼前這個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兒,在這簡陋的茅屋裏,像一道溫暖的陽光,驅散了些許身體的冰冷和心中的陰霾。
    他努力扯出一個盡可能溫和的笑容,盡管這個動作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這……這是哪兒?”
    小女孩看到他的“怪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咯咯”地小聲笑了起來,露出一排細密的小白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似乎覺得這個渾身是傷的大哥哥沒那麽可怕了。
    “苡萍,別吵著客人。”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梁沐雲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粗布短褂、身形佝僂但眼神卻異常清亮的老者走了進來。
    老者須發皆白,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手裏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粗陶碗。
    他走到床邊,渾濁卻銳利的眼睛在梁沐雲臉上仔細掃視著,帶著一絲探究和不易察覺的凝重。
    “小夥子,命挺硬啊。”老者將陶碗放在床邊一個破舊的木墩上,裏麵是黑乎乎散發著濃烈苦味的藥汁,“老頭子我在河邊撿柴火,看你半死不活地漂在那兒,就給拖回來了。嘖嘖,這一身傷,跟被十幾頭野豬拱過似的。”
    他說話帶著濃重的口音,語氣卻顯得很平常。
    這口音,好像在哪兒聽過,京城瑞寧嗎?
    “這裏是京城瑞寧嗎?”梁沐雲有些頭疼的問道。
    “不,這裏離京城還有百裏之遠,是趙州地界。”老者有些驚奇的看向梁沐雲,“莫非你聽得出我是京城口音?”
    梁沐雲想撐起身先道謝,卻被老者按住了肩膀:“別亂動!骨頭斷了好幾根,老頭子給你接上了,敷了草藥,但沒十天半個月別想下地。老朽很久以前不僅參過軍,也和修煉之士接觸過,你這是強行遠轉靈力才導致經脈超負荷運作,太亂來了吧?先把這藥喝了,吊命用的,苦是苦了點。”
    小女孩“苡萍”也湊過來,小鼻子皺了皺,嫌棄地指著藥碗:“祖爺爺的藥,不好喝!苦苦!”
    老者哈哈一笑,揉了揉女孩的頭:“良藥苦口!去,給這位大哥哥拿塊餑餑來,壓壓苦味。”
    苡萍聽話地跑開了,不一會兒,小心翼翼捧著一塊半個巴掌大、烤得有點焦黑的粗糧餅子回來,踮著腳遞給梁沐雲,大眼睛裏滿是“快吃就不苦了”的期待。
    梁沐雲心頭一暖。
    他忍著劇痛,慢慢抬起還能動的右手,接過那塊粗糙卻溫暖的餅子,又接過老者遞來的藥碗。
    藥汁入口,苦澀得讓他眉頭緊鎖,但一股暖流也隨之在冰冷的身體裏化開。他咬了一口餅子,粗糙的口感混著藥味,卻覺得格外踏實。
    “多……多謝老丈救命之恩。”梁沐雲沙啞著嗓子,艱難地說道。
    老者擺擺手,渾濁的眼睛依舊盯著梁沐雲的臉,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麽,半晌,才帶著點不確定的試探口吻問道:“小夥子,老頭子我看你……有點麵善。你……你是不是姓梁?”
    梁沐雲心中猛地一凜,握著藥碗的手指微微收緊。
    喜歡中梁誌之一念生死請大家收藏:()中梁誌之一念生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