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錚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耳邊還回響著老翁的話。
    “走啦，挺急的，也沒說去哪兒……就說要離開金陵。”
    牙行的管事也這麽說，
    “他們走得匆忙，也沒細說去向，我們也不好多問嘛！”
    裴錚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口，卻覺得心裏空了一塊。
    她真的走了，沒留下一點痕跡。
    不止是裴錚在四處尋找姮妜，宋詩染同樣也在找她。
    她心裏不知道埋怨過自己多少次。
    當初怎麽就沒想到多問一句，問清楚對方住在哪兒、怎麽聯係？
    現在倒好，茫茫人海，一點線索也沒有，她隻能時常往璆琳軒跑，盼著能在那裏再次遇見她。
    可最後，卻依舊是失望而歸。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一年就過去了。
    這一年來，華國大地戰火紛飛、動蕩不安。
    各地軍閥割據一方，勢力林立。
    南方以裴家軍為首，北方則是封大帥的勢力最為雄厚。
    除此之外，還有一支神秘的軍隊，誰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來、首領是誰。
    這支軍隊作風迥異，所到之處從不擾民，對百姓秋毫無犯，而且紀律嚴明、訓練有素。
    更讓人稱奇的是他們的統帥。
    凡是見過他的老百姓，幾乎都把他當作神明一般敬仰。
    甚至有人傳說，他擁有仙人般的手段，能夠撒豆成兵、呼風喚雨……
    海都，作為華國最大的通商口岸、工業基地和金融中心，自然成了各方勢力眼中的肥肉。
    誰控製了海都，就意味著掌握了巨額的關稅收入和外國貸款的支持。
    正因如此，這座繁華都市成了軍閥們反複爭奪的戰場。
    一年前，和裴家解除婚約後不久，宋詩染就被父親送到了海都定居。
    漸漸地，父親把生意和工作重心也都轉移到了這裏。
    如今，宋詩染在一所女子學堂當老師，日子過得平靜卻也充實。
    一個深秋的清晨，一聲尖銳的槍響，突然劃破了海都短暫的寧靜。
    除了被外國人控製的租界還算安全之外，整座城市再度陷入戰火之中。
    宋詩染一家雖然住在租界，按理說是安全的，可她任教的學校卻在華區。
    炮火連天之中，她帶著幾個最大也不過十四歲的女學生，躲在教室的課桌後麵。
    孩子們嚇得渾身發抖，緊緊偎依在老師身邊，有幾個已經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老師……我好害怕，我們會不會死啊？”一個女孩顫聲問道。
    宋詩染強壓住心中的恐懼，輕輕拍著她們的背，柔聲安慰：
    “別怕，隻是又換一撥人占領海都而已，他們不會傷害普通百姓的。”
    她原本以為這次會和前幾次一樣，不過是軍閥之間的權力更迭，打完了就恢複平靜。
    可她沒想到，這一次的情況完全不同。
    正在進攻海都的，是來自北方的封大帥部隊。
    他們繞過裴家軍的防線，長途奔襲直撲海都。
    和偏安南方的裴元驍不同，封大帥野心更大、手段也更狠辣。
    持續的槍炮聲越來越近，宋詩染護著幾個學生蹲在牆角，心中七上八下。
    她默默祈禱著戰事盡快結束，讓孩子們能平安回家。
    然而就在這時——
    “砰！”一聲巨響，教室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幾個女孩嚇得驚叫出聲，宋詩染連忙把她們護在身後：“別怕，別怕！”
    她抬頭看向闖進來的幾個士兵，為首的是個瘦高個兒，一臉痞氣，說話帶著濃重的北地口音。
    “喲！躲這兒呐？”他咧嘴一笑，目光在幾個女孩身上掃過。
    “她們都隻是孩子，請你們不要傷害她們。”宋詩染強裝鎮定地說道。
    “嗬嗬，小丫頭放心，”瘦高個兒怪笑一聲，
    “你們可都是寶貝，我們怎麽會傷害你們呢？”
    這話讓宋詩染心中警鈴大作，頓時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這些人是想把她們抓去當肉票！
    “行了，把她們都帶走，注意點兒，別傷著了。”瘦高個兒吩咐道。
    “是！”幾個士兵應聲上前，拿出繩子就要綁人。
    盡管對方說不會傷害她們，但為了防止她們逃跑，還是用繩子把幾個人串成一串綁了起來。
    就在他們把宋詩染和學生們押上車後，一個滿身塵土、狼狽不堪的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喊道：“連長！”
    瘦高個兒立刻迎上去：“我不是讓你守在華中街嗎？怎麽跑這兒來了？”
    “連長，有、有……”那名士兵上氣不接下氣。
    “有什麽？快說！”瘦高個兒不耐煩地催促。
    “有敵襲！”
    被稱為連長的瘦高個兒一愣。這一帶早就被他們攻占了，哪裏來的敵襲？
    還沒等他細問，問題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