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不可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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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之過來,其實是想訴苦的。
他受不了刺史府裏的瑣碎雜事,但事關兄長,他又不敢耽誤,強打精神幹了幾個月,終於熬到王凝之回來,便打算跑路了。
可還沒等他開口,王凝之便一臉不爽地看著他。
王徽之轉動眼珠,試探道:“阿兄是不是過幾日又得出征?”
王凝之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是什麽德行,“別拐彎抹角的,說正事。”
“其實也沒什麽,”王徽之硬著頭皮,委婉道:“這不是新帝登基,京中亂糟糟的,我想回去看看阿娘和子敬。”
王凝之直直看著他,沒說話。
王徽之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忙道:“不回去也行,可以先寫封信問候下。”
王凝之還是沒說話,隻是眉頭慢慢皺起來。
“好吧,我說實話,”王徽之小聲道:“刺史府的事情太多了,我沒有那個耐心。”
王凝之微微點頭,“那你走吧,回建康,或者去會稽也行。”
王徽之傻眼了,“就這麽簡單?”
“不然呢?”王凝之起身,作勢要離開,“你自己去找薑順,讓他安排車馬送你回去。”
王徽之有點緊張,上前攔住兄長,結結巴巴道:“我也不是非得回去,有沒有……就是不那麽瑣碎的事情,我可以做的。”
“沒有,”王凝之甩開他,“政務上的事就是這樣,你要幹不了,就離開洛陽。”
王徽之慌了,大喊道:“阿兄,我又沒說不幹,你怎麽趕我走?”
“難道不是你自己想走嗎?”王凝之冷著臉說道。
“當然不是。”王徽之高聲道:“我隻是怕能力不足,耽擱了阿兄的事,所以想換個差事,不是偷懶不幹。”
王凝之一臉狐疑,“是這樣嗎?”
王徽之趕緊道:“就是這樣,我可不是那種好逸惡勞的人。”
“那就好,”王凝之笑著拍拍他,“自信點,你這段時間做得很好,你阿嫂和劉長史都向我稱讚你。”
“是嗎?”王徽之聞言有些得意,“我也覺得還不錯。”
“不過一直讓你待在金墉城是有點難熬,”王凝之想了想,問道:“不如放你幾天假,你去汲郡看看桓伊,用你的琴會會他的笛,給阿兄長長臉。”
王徽之傲然道:“阿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桓子野雖然不錯,但我絕不會輸給他。”
“你都能為阿兄分憂了,真不錯,”王凝之一邊往後院走,一邊說道:“那你去找李壽,讓他安排人送你去野王,你和沈勁一起去會會桓伊。”
王徽之沉浸在兄長的表揚中,等王凝之走遠,這才反應過來。
好像哪裏不對,自己不是來撂挑子不幹的嗎?怎麽原來的事沒推掉,又多了一份差事?
王凝之回到屋中,隻有謝道韞一個人在。
“孩子們呢?”
謝道韞笑道:“誰知道你這麽快,我讓他們出去玩了。”
王凝之拿過一個憑幾,在謝道韞身邊歪著靠在上麵,“沒什麽大事,我三言兩語打發了。”
謝道韞側頭看了他一眼,“別人不好說,子猷應該是厭煩了俗務,想回建康去,你同意了?”
“他想得美,”王凝之一臉壞笑,“我讓他去汲郡找桓子野散散心,回來接著幹。”
謝道韞好奇道:“你是怎麽說服他的?”
“不用說服,誇他幾句就可以輕鬆拿捏,”王凝之笑道:“過兩天我就出去了,我不在,他隻能老老實實繼續幹。”
謝道韞搖頭,“何必如此,他是真待不住,你勉強不來的。”
王凝之舒服地換了個姿勢,閉上眼,“過幾年我可以放他走,但現在由不得他。”
謝道韞點點頭,不再說此事,轉而聊起了熱門話題:“京中的廢立之事你怎麽看?”
“我沒眼看,”王凝之打了個嗬欠,“大司馬這是日暮途遠,倒行逆施,可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還差什麽?”謝道韞問道:“他現在要求禪讓,你覺得朝廷攔得住?”
王凝之睜開眼,拉過妻子的手,“差了一個我,若是我旗幟鮮明地支持他,他可能會更大膽一點。”
桓溫的最大戰果,還一直停留在幾十年前的消滅成漢,後麵的幾次北伐都乏善可陳,所以缺少了振臂一呼、天下雲集的氣勢。
這些年,王凝之雖然有勝有敗,但坐鎮洛陽,扛起了收複故土的大旗,比桓溫的功利性北伐影響更大。
若是此時的王凝之願意支持桓溫,帶頭勸進,那事情就簡單得多。
謝道韞歎道:“當年大司馬若是聽你的,堅決一點,也許……”
她沒說完,王凝之倒是不忌諱,接口道:“也許我早就是新朝的從龍之臣了。”
謝道韞沒有接這話,再次換了話題,“秦人不會打到函穀關吧?”
“不好說,這要看秦主苻堅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了,”說起這個,王凝之還是很頭疼的,“如今秦人在潼關外聚集了十萬大軍,雖說勞師遠征,十分不易,但我以一州之力對抗一國,壓力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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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道韞問道:“那你是怎麽打算的?”
“我先去盧氏看看,”王凝之苦笑道:“必須在崤函道之外開辟新的戰場,讓秦軍不能專心於函穀關。”
謝道韞點頭,“希望這次的危機能早點解除,洛陽都很久沒有離敵人這麽近了,我都有些不適應。”
王凝之揉了揉她的手,溫言道:“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慕容垂和王凝之休戰,兩人同時回兵對付秦軍,也夠秦國喝一壺的。
王凝之地利,慕容垂善戰,都不是好欺負的主。
謝道韞歎了口氣,“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快了,”王凝之起身摟住妻子,“等逼退了秦人,我就回洛陽,以後會減少出征,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謝道韞將腦袋擱在王凝之的肩膀上,悠悠道:“我不是怕辛苦,隻是局勢瞬息萬變,我有些拿不準你的態度,擔心處理不好。”
這話仍有些隱晦,但王凝之懂了。
劉德秀和範寧為了一點小事,專門過來問一下他,也是同樣的道理。
司州的事,大家再怎麽大刀闊斧地幹,都不帶猶豫的。
可涉及到朝廷或者司州以外的事,大家就有些把握不好分寸。
這確實有點難,因為王凝之從來沒有清晰地表達過自己的態度。
當然,他也不可能在現在這個階段明確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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