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憐子如何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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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道韞看到王凝之父子三人一起進來,調侃道:“真是忙啊,回來了都不歸家。”
王凝之壞笑道:“道堅跟我顯擺他兒子,我當然不能認輸了。”
說著還朝妻子眨了眨眼。
謝道韞還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最近不出去,就先教好這兩個。”
王凝之連連點頭,拉著老二坐在自己身邊,換上一張正經臉,開始考教老大。
“京城的事你都知道了,有什麽看法?”
王殊立馬答道:“大司馬廢主立威,殺人逞凶,非人臣也。”
王凝之不置可否,“說點實在的,比如你在阿耶的位置,會怎麽做?”
王殊遲疑著說道:“聯係持同樣看法的朝臣,為天子鳴冤,抗議大司馬的行為。”
“那我明確告訴你,這樣的朝臣鳳毛麟角,”王凝之說道:“廢立之事,還是我和你阿娘的叔父,琅琊王家和陳郡謝家的代表主持的。”
王殊這下更卡殼了,小嘴張了幾下,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
謝道韞替兒子解圍,“這些事情對於他,是不是還早了些?”
王凝之點頭表示認同,“是早了點,所以我讓他隨便說,不論對錯。”
王殊聞言鬆了口氣,忙道:“那阿耶應該保持中立,不聞不問。”
“你都說大司馬僭越了,我若置之不理,不也是非人臣所為。”王凝之步步緊逼。
王殊膽子大起來,就什麽都敢說了,“阿耶不是置之不理,而是默默積攢實力,有朝一日必能撥亂反正。”
王凝之笑道:“你這標準還挺靈活,不愧是我的兒子。”
謝道韞瞪了眼眉開眼笑的父子二人,“不要嬉笑打鬧,好好說話。”
王凝之咳嗽一聲,清了下嗓子,“那我再問一個問題,上黨太守車武子上書指責中書令郗嘉賓,說他汙蔑天子,罪不容誅,但朝廷下詔申飭車武子,召他回京問罪,你怎麽看?”
王殊想了想,回道:“車太守仗義執言,實乃我輩楷模,令人欽佩,但他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殊為不智。”
“那你覺得我應該保下他嗎?”王凝之問道。
王殊猶豫了好半天才說道:“不應該,這會讓阿耶陷入險境。”
王凝之笑道:“可我已經決定要救下他,你猜猜看我是怎麽想的?”
王殊眼睛眨巴眨巴地思考了好一陣,“阿耶是覺得像車太守這樣的人,是天下讀書人的典範,不應該就這樣陷於權利爭鬥,蒙冤而死。”
“可以說直接點的,”王凝之大笑道:“你不就是想說阿耶在收買人心嗎?”
王殊嘻嘻笑道:“還是不一樣的,阿耶是在結善緣、種善因,至於結善果,那是水到渠成的事,不能說是收買。”
“不錯,最近進步不小,”王凝之滿意道:“有原則,不迂腐,知道什麽是現實了。”
王殊得意地看向母親,等著表揚。
謝道韞無奈道:“好了,是不錯,但不要驕傲,在外麵隻能多聽多看,可不許這麽口無遮攔。”
不過王凝之的考核沒完,還有個更難的,“再說一件事,郭敬有消息了。”
王殊喜道:“郭阿兄找到了嗎?”
王凝之點點頭,“他投降了秦人,現在是秦國的上洛縣令。”
王殊的笑容僵在臉上,連謝道韞都有些錯愕。
王凝之問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王殊緊咬嘴唇,像是憤怒,又像是難過,良久才道:“肯定是秦人逼迫他的,郭阿兄不是這樣的人。”
“據我所知,是太原郭氏的郭慶將他重新啟用的,兩人說不定是同宗,沒聽說存在逼迫。”王凝之無情地戳穿兒子的幻想,“再說就算有逼迫,這是降敵的理由嗎?”
王殊和郭敬相處日久,有些不能接受,哽咽著大聲道:“說不定是秦人拿城中百姓的性命威脅他,他才不得已如此的。”
王凝之看著兒子,眼神轉為嚴厲,“看著我,平複一下心情,重新說。”
王殊抬起頭,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他使勁眨著眼,努力控製住情緒。
謝道韞心疼地看著兒子,但她知道這一關是他必須要過的,隻能側過頭不看。
王洛掙開王凝之的手,上前抱住王殊,聲音稚嫩地說道:“阿兄不哭。”
王凝之沒有拉開小兒子,依舊表情嚴肅地看著長子。
王殊終於止住了眼淚,抽噎著堅持說道:“郭阿兄身陷囹圄,為了城中百姓,忍辱負重,也是有可能的。”
“要是換了旁人,不是郭敬,你還會這麽想嗎?”王凝之沒有因為兒子的眼淚就放過他。
王殊平複下來,“不會,但我了解郭阿兄,他不是苟且偷生,或者為了榮華富貴就投敵的人。”
王凝之微微頷首,“希望如此,我會派人去聯係他,如果他不肯回頭,我會率軍攻破上洛城,親自將他押回金墉城斬首。”
王殊的身體抖了下,“是,阿耶這樣做很對。”
王凝之起身拉開懵懂無知的小兒子,揉了揉王殊的腦袋,“我私下和你說的事,不許外傳,你下去後自己再多琢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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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殊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的,阿耶放心。”
王凝之歎了口氣,“你長大了,這些事會見得越來越多,有些離得遠,有些就發生在身邊人身上,你要學著去接受,去理解,去思考該怎麽處理。”
王殊昂起頭,“阿耶說的這些我懂的,隻是需要點時間適應。”
“好,不著急,想到什麽隨時和阿耶說,”王凝之鼓勵道:“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比你差遠了。”
王殊笑著和父母道別,牽著弟弟的手出去了。
謝道韞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有些難過,“如果我們一直待在會稽,會不會他們未來就不用麵對這些?”
王凝之想到原來的曆史,歎息道:“你知道不可能的,三吳之地承平日久,暗流湧動,眼下的平靜隻是表象。”
謝道韞何嚐不知江南糜爛到何種地步,她隻是心疼兒子,所以才發出那樣的感慨。
王凝之何嚐不心疼兒子,勸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在我看來,洛陽可比建康和會稽好太多了。”
謝道韞勉強點頭,她並不是抱怨什麽,生在王謝這樣的家族,風光的背後,本身就暗藏著巨大的風險。
王凝之見她還是情緒不高,笑道:“你這擔心好沒道理,不是還有我在,又不是讓他現在就麵對這些,隻是提前適應下,你要憂心,也該是為我才對。”
謝道韞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滿腦子全是算計,哪需要我替你擔心。”
王凝之抱屈道:“怎麽能這麽說我呢,分明是這世道太壞了,將我一個老實人逼成這樣。”
謝道韞想起剛成親時王凝之的呆傻模樣,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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