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水淹絳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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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王凝之看著謝玄傳回的軍報,隱隱有些擔憂。
    雖說水淹絳邑的進展很順利,慕容令的援軍也無功而返,但以慕容垂的性格,他真的會坐以待斃嗎?
    王凝之起身來到攤開的地圖前,從南到北的審視著燕國的每一座城池。
    絳邑和臨汾再往北,就是平陽城,平陽城無險可守,且位於汾水之畔。
    時人常言:汾水可以灌平陽,絳水可以灌安邑,所以慕容垂是不可能死守平陽城的,因為根本守不住。
    平陽再往北,便是西河郡,治所在隰城今山西省汾陽市)。
    隰城和平陽城之間,是太嶽山的支脈綿山,又稱介山。
    春秋時,介子推隨公子重耳四處流亡,割股啖君,重耳歸國後,封賞與自己同行的流亡者,卻漏掉了介子推,於是他攜母親歸隱綿山。
    後麵的故事,有說母子二人隱居而死的,也有說晉文公重耳求之不得,放火焚山,想逼他出來,於是介子推抱樹而死的,後一種傳說便是寒食節的由來。
    隰城以東有大湖,名為昭餘祁,是九藪之一,再沿汾水北上,便是晉陽城了。
    王凝之思考了好一陣,如果他是慕容垂,是會出動大軍,到絳邑和謝玄拚個你死我活,還是保存實力,繼續北撤,到易守難攻的晉陽城等待時機呢?
    答案不言而喻,換做自己,他會先帶上百姓和軍隊,退守晉陽。
    眼下天下未定,拖下去可能會出現轉機,而現在壓上所有,贏也有限,輸就出局。
    可慕容垂會做這樣的選擇嗎?
    王凝之搖搖頭,回到案後坐下,寫信給謝玄,讓他加強對平陽城方向的偵查。
    緊接著,王凝之又傳令上黨的鄭遇,讓他在上黨關外製造動靜,傳令幽州的劉牢之,讓他加大對代郡的進攻。
    三封書信緊急送出後,王凝之稍稍安心,拿起一封建康傳來的文書。
    京口水軍在海中洲發現了孫恩的行蹤,圍剿之際,孫恩見逃不掉,跳海自盡,屍體被送回建康梟首示眾。
    建康城內,對孫泰這次反叛的處理也告一段落,正如王殊先前所言,投誠者也沒有獲得赦免,千餘亂軍盡數被處死。
    孫泰、盧竦等道教首領,更是被抄家滅族,以示王凝之對教眾起事的態度。
    建康城再次殺了個人頭滾滾。
    不過這件事的效果立竿見影,數日之後,慧遠便再次登門,同意了王凝之提出的的傳教條件。
    王凝之對他的配合表示了讚賞,笑道:“我是相信法師的,但凡事都得有規矩,法師肯定也不希望佛門成為藏汙納垢之所。”
    慧遠雙手合十,“王公思慮周全,說的極是。”
    王凝之又道:“建寺之所,我認為當遠離繁華,方便僧眾靜心潛修,所以我打算重建白馬寺,法師以為如何?”
    白馬寺始建於東漢,在漢洛陽城的西雍門外,於董卓之亂中被焚毀,而後曹魏複建,又毀於八王之亂的戰火,遺址距現在的洛陽城二十餘裏。
    慧遠表示了同意,他是真心傳教,並不為結交達官貴人。
    搞定佛教的事後,王凝之收到了謝玄傳回的最新情報。
    慕容令再次領軍南下,進攻庾希所在的翼城,看人數,還是兩萬人上下。
    王凝之眉頭緊鎖,事出反常必有妖,兩萬人根本不足以撼動晉軍的防線,燕人這是在拖延時間嗎?
    謝玄在信中說明了自己的應對方案,他和朱序按兵不動,讓臨近的端氏和濩澤出兵協助庾希。
    這個處理並無問題,畢竟臨汾和絳邑還有六萬燕軍,而且加高河堤之事已經完成,積蓄起來的澮水將絳邑城圍在中間,浸泡著夯土城牆,並一點點滲入城內。
    所以謝玄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分兵去救庾希,隻能讓他自己撐住。
    勝利在望,王凝之卻察覺到了不妙之處。
    他緊急傳信臨漳,讓王操之調冀州軍三萬,進入上黨。
    謝道韞聽說他要親自出征,忙問:“是阿羯那邊出事了嗎?”
    “還不好說,”王凝之解釋道:“我懷疑慕容垂已經率大軍南下了,阿羯可能會遇到麻煩。”
    見謝道韞一臉擔憂,他又補充道:“我已傳信阿羯,讓他小心提防,實在不行,就放棄進攻,退守峨眉台地,應該沒什麽問題的,我這次過去,隻是以防萬一。”
    王凝之的計劃,是北上上黨,帶著冀州軍從上黨關進入平陽,直接進攻燕國都城。
    如此一來,不管慕容垂在前線取得什麽樣的戰果,他都得回師。
    謝道韞勉強點點頭,說道:“那你當心,早些傳信回來。”
    王凝之笑著寬慰道:“不用擔心,一切還在控製之中。”
    絳邑城外,大水已經覆蓋了整座城池。
    謝玄站在高台上,與城頭的慕容鳳隔水相望。
    在守軍的封堵和引流之下,滲入城中的水並不算多,所以城內軍民的情緒還算鎮定。
    不過絳邑算不上大城,年久失修的夯土城牆這樣被大水浸泡,會有坍塌的風險。
    謝玄對運送糧草前來的謝朗說道:“有些不對勁,絳邑都成這樣了,燕軍為何還去進攻翼城?”
    謝朗想了想,“圍魏救趙?”
    “不太像,”謝玄搖頭道:“庾始彥手裏有兩萬人,我又讓上黨軍前往支援他,守住翼城應該問題不大,所以我根本沒打算分兵去救。”
    謝朗也迷惑了,猜測道:“莫非他們隻是想將庾始彥困在城中,然後將上遊的水截斷?”
    “可是絳邑已經被淹了啊,”謝玄苦笑道:“這個時候截斷來水,對我們的影響並不大。”
    沒有民夫,謝玄不可能將河堤修到城牆那麽高,讓水直接漫灌進去,所以眼下的水深對他來說已經夠了,再多的上遊來水並無益處。
    兩人想了好一陣,沒有找到頭緒。
    當局者迷,或者說即將到來的勝利,讓他們忽視了潛在的危險。
    謝玄已經在征集船隻了,打算派人過去,看看能不能給城牆助個力,加速它的坍塌。
    隻要打開缺口,接下來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