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前倨後恭的袁夫人一聽這話，登時眼珠子瞪得溜圓。
    背上的手也停下了動作，就連兒子的手也不再顫抖。
    兒媳驚疑不定地問道：“公爹，您剛剛是在開玩笑吧？對吧，您一定是在和我們開玩笑的。”
    “沒錯，沒錯，爹你一定答應了陳督公的招攬對吧，一定是這樣的！”袁洪的兒子笑了起來，“哈哈哈，爹，您還真風趣幽默。”
    “你們聽不懂話嗎？老夫剛剛說了，已經拒絕那個死太監的邀請了。”袁洪大聲地說道，企圖將自己不畏權貴的風骨好好地展現一番，“老夫當時還痛斥了他，說這輩子就是死，死在外麵，從城牆上跳下去摔死，也絕不會當個什麽狗屁掌刑千戶的！”
    ……
    東華門外。
    懸鏡司就位於這裏，門外的大街上，可謂是幹幹淨淨，連個行人都沒有。
    不過這一日早上，卻眾人卻在這裏看到了稀奇的情景。
    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被一個老婦人扭著胳膊，就好像押送一般，走向了人人聞之膽寒的懸鏡司。
    在二人的身後，還有一對年輕夫妻，女子懷裏還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孩。
    路人們看得稀奇，在後麵圍觀著，看熱鬧。
    這正是袁洪的一家人。
    昨日袁洪告訴了家人，他拒絕陳俊的招攬後，再也忍耐不住的老妻當即聯合兒子、兒媳，徹底地造了他的反。
    老妻的話說得很明白——明天你個老不死的要是不去向督公大人投效，老娘今天晚上就用枕頭把你當場悶死。
    而兒子、兒媳也在一旁搖旗呐喊助威。
    袁洪當然知道，老妻這隻不過是氣話，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到這張老臉都丟光了。
    他本來尋思著，老妻勸一勸，兒子兒媳好好地央求自己一番，自己也能找到合適的台階。
    可萬萬沒想到……
    可能是怕袁洪偷偷逃跑，老妻居然親自用繩子將他捆在了門廊上，還讓兒子徹夜守著。
    然後一家人也沒等天亮，就“押著”袁洪步行了幾十裏，來到了懸鏡司的大門口。
    “夫人，夫人，放手啊！”袁洪哀求道，“你這樣做，難道不怕老夫丟臉嗎？”
    “少廢話，你那張老臉又不值錢，丟了就丟了！不過如果你敢不去向督公大人投效，我們一家人立馬就死在你麵前！”
    “哎呀，你放開我，我去還不行嗎？”袁洪那張臉都快漲成猴屁股的顏色了。
    “不行，說什麽都不行，今天我們必須看著你走進懸鏡司大門才行。”
    最終，無可奈何的袁洪被老妻給硬是推進了懸鏡司的大門。
    “督公大人，那袁洪求見您。”
    秦二牛來到陳俊的辦事房，稟報道。
    “哦？這老頭終於肯來了？”
    “您別提了，他是讓他的老妻，還有兒子兒媳給押過來的。”
    “好，不管是他自己要來，還是被家人給押來的，能來就說明了很多問題。走，去瞧瞧。”
    ……
    見到陳俊，袁洪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昨日說得那麽慷慨激昂，可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求上門來，這讓他感覺簡直是羞愧欲死。
    “見過督公大人，袁……袁某特來投效督公，請督公大人允許。”
    陳俊和昨日有了些不同，他並沒有出言譏諷，而是笑道：“好，本督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從現在起，你就是懸鏡司的掌刑千戶，位列於本督、大檔頭、二檔頭之下。袁千戶，你對本督這樣安排，滿意嗎？”
    “滿意，當然滿意。”已經被現實狠狠毒打，一張老臉又被家人們狠狠地打了一頓的袁洪已經沒有其他的要求，隻要能離開皇陵，不再遭受家人的白眼就已經知足了，自然不敢再要求其他的。
    不過袁洪也知道，陳俊這樣做已經是給足了他尊重。
    趙大、秦二牛雖然位列於他之上，可人家是從一開始就跟著陳俊的。
    而自己之前還得罪過人家，現在人家還能不計前嫌，任命自己為懸鏡司的四把手。
    知足了……
    “懸鏡司掌刑千戶袁洪，見過督公大人，見過大檔頭，見過二檔頭。”
    “哈哈哈，袁千戶不必多禮，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秦二牛。”
    “屬下在。”
    “將甜水胡同的那棟小院收拾出來，然後安排幾個兄弟幫袁千戶搬家，讓袁千戶的家人們都住去那裏。”
    甜水胡同位於京城之內，類似於現在的北京二環——以前袁洪雖然是刑部侍郎，可京城居，大不易，他們一家也隻是在距離內城很遠的西直門外居住，而且房屋狹小。
    陳俊的這個舉動立刻就讓袁洪體會到了他的誠意，再加上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無禮的樣子。
    一時之間隻覺得無地自容。
    陳俊善解人意地擺手讓趙大和秦二牛滾蛋，自己則拉著袁洪來到了他的辦事房。
    “袁千戶，不瞞你說，現在懸鏡司的架子雖然搭建起來了，人手也算是充足，可人才卻是太少了。本督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本督訓練出一批合格的人才來。”
    “你放心，本督自然明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隻要袁千戶你有要求，能辦到的本督自然沒二話；如果辦不到的，本督也可以去向皇上求援。隻要袁千戶你能做到本督的要求就行！”
    袁洪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向陳俊深深一揖：“屬下定當為督公大人效死。”
    “哈哈哈，好！”
    得了這麽一個人才，陳俊非常高興。
    而袁洪也是被他的誠意給打動，隨後就雷厲風行的行動了起來。
    他先是憑借著以前的關係，從刑部以及大理寺挖來了兩個刑訊高手——他們二人在聽到袁洪許諾他們官身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那可是官啊！
    哪怕袁洪許諾的都是百戶、八品這樣的小官，可那也是官！
    他們是什麽？
    是吏！
    如果沒有大功勞，吏就是一輩子也別想當上官。
    這等於是給了他們一步登天的機會！
    這二人怎麽可能會不答應？
    哪怕就是他們不答應，他們的家人聽說了以後，就是用捆也要把他們捆來懸鏡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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