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世界中的緊那羅，此時心中的惡念慢慢開始占據上風，他的善念一點點地被壓製，阿羞犧牲卻被汙名的恨意，自己成功傳教卻被以觸犯戒條的罪名驅逐，這一切都讓他不能理解，他越是思考，越是憤怒。
    他要推翻這些陳舊的教條，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
    他要建立一個人人平等，不受森規戒條束縛的理想世界。
    當善念被完全壓製，囚禁到牢籠之中時，魔羅也就出現了，他是緊那羅惡念的化身，而當他從孔雀大明王肚中出來之時，汲取了孔雀的力量，他已經完成了力量上的晉升，同時他也成了完全體——無天。
    “大師兄，魔羅是惡念所生，為何其言行舉止並非大奸大惡，反而是一心想要建立一個理想國度？”
    “師妹，你要知道，惡念隻不過是源自一個生靈被壓抑的情緒和念頭，它可能與世情相悖，但卻並不能說明這就是錯的。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從來就沒有一個固定的準繩，隻不過是眾生的一個普遍共識而已。隻要能符合大多數人的認知，滿足大多數人的利益需求，那就是善，反之即為惡。
    而眾生的認知其實是可以改變的，今日為惡，他日可能就成了善。”
    碧霄聽了薑雲的這些話，心中有些似懂非懂，善惡還能怎麽轉變？
    不過她也沒太過糾結，反而是一臉認真地問道：“那你覺得無天能成功完成緊那羅師兄的執念嗎？我感覺他的行為很不對勁！”
    薑雲看著她認真地表情，她的直覺還是很犀利的，總是能察覺到一些東西。
    “哦，你說說看有什麽不對勁的？”
    “整個幻境世界內的敵對勢力如此強大，無天的勢力太過於弱小，他自身實力雖然強大，但是他本心不壞，做起事情來難免有些束手束腳的，即便是敵對之人，也沒有痛下殺手。
    偏偏他要做的事情勢必要與整個三界為敵，變革從來就少不了流血犧牲，不除掉既得利益者，如何建立起新的秩序，他還想著平穩過渡，簡直就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難成大器。”
    碧霄好歹也是扮演過柳神、女帝這等大勢力之主角色的人了，如今看著幻境中無天的操作，那真是哪哪都看不上，要不是裏麵的人是自己的親師兄，那不得直接上去踩上幾腳！
    九劫塔外麵的薑雲看著劇情的發展，心裏不住地感歎，這劇情慣性還真是強大。
    “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說的真的一點不錯，無關一個人的道行境界，他的行為方式取決於他的性格和認知。
    所以，緊那羅終究還是走上了那條推翻三界，重定規則的道路。
    “嗯，你說的不錯，變革可不是請客喝茶，不是論道談玄，不是口舌辯論，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
    變革是一門技術，一門改天換地的屠龍之舉。
    照著無天的做法，他的執念注定無法完成，不過這不是有我嘛！”
    說到這裏，薑雲心神一動，操控著九劫塔中的幻境變化。
    這一次，有著他的暗中操縱，無天成功得到了眾多的舍利子，而且在他的暗示下，也猜出了鬥戰猿猴就是最後的那顆無骨舍利，利用這些信息差，無天成功阻止了釋迦的回歸，完成了對三界的統治。
    接著，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成功改變了原來的秩序，一個人人平等，不受森規戒條束縛的理想世界在他的主導下建立了起來，阿羞也被其複活，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美好。
    隨著時間的推移，由於生靈的劣根性，隻要有分工，那就必然會存在統治階級，隻要產生統治階級，就同樣伴隨而來生成了等級壓迫，人人平等就好像水中月、鏡中花，可望而不可及。
    而生靈不加節製的感情糾葛，也產生了難以想象的災難，仙神子孫無窮無盡，整個世界都不堪重負，大劫叢生，劫難頻發，麵對這種情況，無天不自覺地開始施行起當初他反對的那一套體製。
    屠龍者終成惡龍，看似美好的東西一旦泛濫，就變成了掌權者最避之不及的災難。
    於是，他慢慢活成了釋迦的樣子。
    無天為統治複活阿羞，卻發現她如今成為唯一敢指責他的人：“你和釋迦一樣虛偽！”最終阿羞再次自殺，這一個舉動擊潰了無天的心理防線。
    當初阿羞犧牲時候的那一幕再次發生，他緊閉雙目，周身氣息不斷變化，一時純淨如水，一時又漆黑如墨，心中的善念、惡念在不停地交織，最終融為一體，漸漸平複下來。
    “黑蓮原是白蓮種，釋迦即我我非佛。
    三十三年顛倒劫，今日方知我是我。”
    無天原本在統治中漸漸麻木的心靈，經過阿羞之死的刺激，重新煥發出了光彩，他一番頓悟掃清了真靈之上的迷霧，重新尋回了自己的本真。
    “緊那羅師弟，你終於參破執念，破劫而出啦！可喜可賀！”
    “緊那羅師兄，恭喜你破除執念，心境大漲！”
    緊那羅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塔外了，一旁的薑雲和碧霄都對自己發出祝賀。
    此時的碧霄看過了幻境之中無天後期的變化之後，對於薑雲先前提到的善惡轉變也有了清晰的認知。
    不管是人還是規則，都會隨著世界的運轉，人世的變遷而不斷演變，昨天好的製度，到了今日可能就是陳規舊條，昨日還是改革先鋒的進步之士，今日有可能成為了封建守舊的時代殘黨。
    善與惡，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她雖然經曆過那麽多的人生，卻沒有哪一個會讓她對於善惡的感悟如此深刻。
    之前的她始終都是站在同一個立場去看待事情的，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複雜的問題。
    緊那羅和碧霄此時都開始嚐試跳出固有的框架，從一個更高的維度去思考問題了，這真是難能可貴。
    緊那羅麵對兩人的恭賀，微微一笑，拜了一禮。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升華了，好似消弭了一場災劫，渾身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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