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當眾生道的氣息徹底與洪荒意識融合的刹那，天地間響起一聲無聲的道鳴！
    洪荒大陸，無數凡俗生靈心頭莫名一悸，隱約感覺天地間似乎多了一絲全新的、充滿希望和變革的氣息；修為高深的修士們則心有所感，捕捉到那並非天道、地道、人道，卻同樣浩瀚博大的意誌降臨，驚疑不定。
    而就在銘刻成功的瞬間，薑雲的意識循著自身大道的氣息，順著那銘刻過程中與天地萬物產生的微妙共鳴，猛地被卷入了一道巨大的因果洪流！
    如同在時間長河中逆流而上，無數畫麵和信息碎片衝入他的腦海，速度極快卻又清晰無比！
    “孔宣！五行神光！”
    “鎮元子！地書！大地守護！”
    “紅雲！元神燃燒！保護！”
    “殺！為了族地！”
    “妖師鯤鵬！妖聖！”
    “周天星鬥！星辰之力！破！”
    “地書大陣……碎了！！！”
    “啊——！救命！”
    “……妖族！！”
    最核心、最慘烈、最讓他心神劇震的畫麵，正是萬壽山五莊觀！
    地書大陣被周天星鬥大陣凝聚的星辰光柱一擊轟碎！
    山崩地裂，靈脈悲鳴！
    鎮元子吐血萎靡，紅雲本體霞光崩散，孔宣五色神光潰散、離地焰光旗黯淡倒飛、重重撞在山門之上！
    藥師、彌勒、三霄等西方弟子竭力抵擋卻紛紛重創！
    無數剛剛得到喘息的人族，如同暴露在暴風雪中的燭火，在驚天動地的能量餘波中瞬間化為血霧，脆弱如塵土！
    畫麵瞬間聚焦！
    萬壽山，早已不複仙家福地之景。
    原本鍾靈毓秀的山巒崩塌傾頹，靈氣濃鬱的仙泉斷流枯竭，靈草仙葩盡數凋零，五莊觀那宏偉的殿閣瓦礫遍地，琉璃碎裂，搖搖欲墜，僅靠庭院中心那株枝繁葉茂的人參果樹散發的古樸道蘊勉強維係著核心區域未被徹底夷平。
    破碎不堪的地麵上，殘存的人族像受驚的羊群擠在一起，絕望地看著天空。
    那裏，厚重的妖雲遮天蔽日，將最後一絲陽光也剝奪了。
    無數的妖兵妖將排列成森嚴恐怖的戰爭法陣，妖幡如同嗜血的旌旗獵獵作響，冰冷的殺機鎖定了下方每一寸土地。
    妖師鯤鵬立於前方，臉上滿是輕蔑之色。
    更上方，帝俊站在周天星鬥大陣核心陣眼之內，手持星辰陣盤和河圖洛書，神色冷漠，東皇太一手托混沌鍾，殺伐之氣四溢。
    白澤、九嬰、計蒙等一眾妖聖如眾星拱月環繞在帝俊和太一周圍，同樣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冰冷的視線俯瞰下方的萬壽山一脈、西方教弟子以及人族殘餘，如同看砧板上的魚肉。
    就在剛才，周天星鬥大陣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徹底擊碎了所有人的希望和依靠。
    鎮元子盤坐在人參果樹下，道袍染血，氣息微弱到了極點。
    地書黯淡無光地懸浮在他身前，坤元圖跌落塵埃，靈性大失。
    他數次想強行提起法力，牽動破碎的地脈重新撐起守護，但每一次都引起更嚴重的反噬，大口鮮血咳出。
    他那雙曾經蘊含無盡大地沉凝之力的眼眸，此刻隻剩下深深的疲憊、痛惜與無可奈何的苦澀。
    紅雲的狀態更糟，他為了護住五莊觀內核心區域和部分人族，元神本源損耗嚴重。
    他望著慘烈如同煉獄的戰場，眼中充滿了痛楚，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元神在劇烈波動。
    孔宣倚在殘破的山門石柱旁，華麗的五色袍服碎裂大半，露出猙獰的傷口，氣息極度萎靡。
    五根本命神羽光澤黯淡，離地焰光旗也受到不小的損傷。
    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動髒腑劇痛，俊美的臉龐蒼白如紙，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眼眸充滿了不甘與怒火，死死盯著天空的群妖。
    藥師、彌勒、三霄、趙公明等西方弟子也傷勢慘重，法寶殘損，法力枯竭。
    他們勉力支撐著法陣，護住中間一部分人族，但靈光稀薄，搖搖欲墜，麵對頭頂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龐然妖陣，如同暴風雨中的紙船。
    死寂籠罩著五莊觀廢墟，隻有受傷者的呻吟和孩童壓抑的哭泣聲在破碎的山穀中回蕩，顯得格外淒涼。
    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濃得化不開。
    就在這死寂的絕望中，人群最前方，兩位最年長的首領艱難卻又無比堅定地站了出來。
    他們是荒和媧，最早跟隨聖父薑雲修煉的人族領袖，歲月的風霜刻在他們臉上，刻入骨子裏的不屈印刻在眼神中。
    荒攙扶著虛弱但眼神同樣剛毅的媧，兩人顫巍巍地，卻是無比莊重地，朝著鎮元子所在的方向，深深地，再深深地，彎下了他們的腰背，額頭重重叩在冰冷破碎的土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這個動作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卻又飽含著一種超越生死的力量。
    “鎮元大仙、紅雲前輩、孔宣前輩、諸位仙長……”荒的聲音因為傷勢和激動而沙啞，卻清晰地穿透死寂，“人族微末生靈，蒙諸位大德垂憐，為我族死傷慘重，耗盡仙元，人族……人族……”
    他哽咽著，眼中血絲密布：“
    縱使此身血肉盡碎，魂飛魄散，人族世世代代亦將銘記諸位大恩大德！
    人族之骨血，永不忘今日護佑之德！”
    “永不相忘！”媧和所有殘存的人族，無論老弱婦孺，隻要還能動的，都掙紮著齊齊叩首，悲愴的聲音匯聚成一股微弱的洪流，在破碎的山穀中回響，直衝雲霄！
    叩謝完畢，荒猛地抬起了頭！
    那雙飽含血淚、燃燒著無盡悲憤與仇恨的眼睛，如同兩柄淬火的利劍，直刺蒼穹之上，那高高在上、視萬物為螻蟻、以滅絕同族為材料的妖庭大軍！
    他的目光最終死死鎖定在陣眼核心處、那道如同太陽般璀璨卻冰冷刺骨的身影——帝俊！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被億萬人族骸骨澆灌、被絕望與憤怒點燃的滔天恨意，如同沉睡億載的火山，在荒的胸腔中轟然爆發！
    他挺直了搖搖欲墜的身體，用盡生命中最後的氣力，指著蒼穹，那聲音不再是虛弱和悲慟，而是充滿了穿透萬古蒼穹的凜冽殺意，字字泣血，句句含冤：
    “天地神靈鑒之！”
    “洪荒萬類聽之！”
    “妖族肆意屠殺我人族，此仇！此恨！永世難消！”
    “吾人族，於此立誓——”
    他身後的媧，以及所有殘存的人族，無論男女老少，都掙紮著挺起了胸膛，仰望妖雲，目光中再無絲毫祈求，隻剩下同歸於盡的決絕！
    無數聲音匯聚成一個撕裂天地的呐喊：
    “自此，人族與妖，勢...不...兩...立！”
    “永無共存！”
    “不死不休！”
    “人族不滅，必將斬盡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