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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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露水悄然從簷角滑落,在靜謐的晨曦中,發出微不可察的滴答聲。
    蕭和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癡癡地凝視著晏秋坐在桌前的身影。
    晨光穿透薄霧,為那襲素白衣袍鍍上金邊,卻照不化他周身縈繞的寒霜之氣。
    “師尊,喝茶。“
    蕭和將玉盞托舉到他麵前,晏秋伸手接過時,手指擦過他手,冷意沁入骨髓。
    與五年前這雙手將他從屍山血海裏救起時,將他摟在懷裏緊緊護住時的溫度截然不同。
    晏秋似乎也漸漸習慣蕭和的存在,蕭和插手他的一日三餐,慢慢也開始插手他的穿衣打扮。
    “師尊前日戴過這個發冠了,今日戴這個吧。”
    晏秋自是不願與他爭論,這種小事全都順著他的心意來。
    晏秋自己也樂得自在,拿起木梳慢慢梳頭發。
    “師尊,讓徒兒來為您束發。”
    從晏秋的手上拿過木梳,也會讓蕭和感到欣喜。
    晏秋睡醒後指尖溫熱,甚至發絲都很隨意的披散著……
    這股倦意,這是隻有他能看到的。
    “師尊今日戴青玉冠吧。“
    蕭和小心翼翼地取下晏秋鬢邊的木簪,墨發如瀑般傾瀉而下,散落在寬闊的肩頭。
    銅鏡中,晏秋的眼底還殘留著未散盡的睡意,那微微泛紅的眸光,讓他的麵容看起來多了幾分誘人的色彩。
    這是他獨享的晨光。
    「阿昭,這蕭和是不是對我太好了些?」
    【放寬心,在這裏你頂多被吃點豆腐,後麵晏秋死了,沒有機會在一起的。】
    「果然如我所想,這蕭和大逆不道,竟喜歡自己師尊。」
    直到柳弦走進屋內,打破了這份靜謐的氛圍。
    “這就是你那親傳弟子?天賦尚佳,可以教。”那人和晏秋似乎極為熟絡。
    【柳弦,晏秋的好友,也是藥神閣閣主,為你治療寒毒之人。】
    晏秋微微勾起唇:“我何時看走眼過?”
    隨後,晏秋頷首,緩緩走向內室。還未等蕭和跟上,他又停下腳步,轉頭對蕭和道:“三日後再來。”
    那聲音堅定,不容置疑。
    “是,師尊。”蕭和緊緊地攥著玉簪,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不安之意,卻又隻能強忍著,默默地跟在晏秋的身後。
    瞧著晏秋關上房門,柳弦大咧咧地坐在榻上,根本沒有一點方才的仙風道骨樣。
    「阿昭,他和晏秋相熟,我該如何做?」
    【可以坐到他旁邊,提醒他端正坐姿。】
    晏秋走到榻邊,冷著臉坐下,從小桌上拿起茶喝了一口。
    還不等晏秋照做,柳弦便開口道:“那便開始吧。”
    晏秋眉頭微蹙,不知如何是好。
    【到床上去。】
    又一次,不等晏秋照做,柳弦便笑著開口:“怎麽?那麽多次了還怕?”
    晏秋勉強笑了笑,脫下鞋襪走到了床上,盤腿坐好。
    柳弦坐在他背後,手中法力使出,隨著一陣力道拍出,周遭空氣仿佛都停滯了片刻。
    一股寒意冒起,晏秋一時沒有繃住。
    疼疼疼
    疼死了!!!!!!
    一口血從喉嚨冒出,晏秋勉強咽了下去。
    “沒有外人,不用忍著。”
    身後柳弦的聲音仿佛有幾分心疼,他再一次使力,晏秋猛的吐出一口血。
    他不是沒忍,是這個根本忍不住啊!!!
    蕭和在竹林外守到第二天,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
    暮色四合時,院內始終毫無聲息,蕭和終於忍不住走到了院子裏。
    柳弦察覺到外麵有人,眉眼閃過不耐,一掌再次將法力通過金針傳向晏秋。
    這股法力太猛,不似先前那般的細水長流,急躁了太多。
    “外麵有人,我將全部藥打進你體內,你稍後調轉內息,將我那股法力在周身過一遍。”
    一口血吐出,晏秋已經無力再按照他說的做了。
    “沒力氣了…”
    柳弦將快要摔倒的人摟住,法力使出,將榻邊礙事的凳子移走。
    院內一片寂靜,蕭和聽到屋內傳來凳子被挪開的聲音,連忙推門而入。
    晏秋臉色蒼白,額頭上蓋著薄汗,嘴角還有血跡。發絲貼在額頭上,好看的頸子靠在那人的臂彎之中。
    柳弦料到是他,不予理會,很坦然地將晏秋抱到了榻上
    “師尊!”蕭和連忙撲到晏秋身邊。
    可是…
    看到蕭和後,晏秋並不高興。
    他想將蕭和打死。
    【可以打。】
    聽到雲昭的話,晏秋不再顧慮,一巴掌打到蕭和臉上。
    這是晏秋第一次打他,為了別的人。
    柳弦連忙拍了拍晏秋的肩,似乎有安撫的意味。
    晏秋蒼白著臉,脊背繃成一張弓,冷汗順著臉頰滴在青玉枕上,暈開一片水漬。
    “出去!”
    晏秋厲喝時嘴角溢出血線,柳弦立刻封住他心脈:“不要動氣。”
    柳弦轉頭對蕭和斥道:“十年來,你師尊每月都要受這剔骨之痛,你竟還有心思來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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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和如遭雷擊。
    記憶突然清晰:十年前玄天域易主,四處大亂,不少魔修蠢蠢欲動,他們村子被魔修屠盡,是晏秋突然出現,在風雪中救了他一命,可那次他也深受重傷。
    在魔修的玄鐵劍刃泛著幽藍寒光劈來時,是晏秋徒手攥住劍鋒將他護在懷中。
    那柄淬著千年寒毒的劍,就這樣將印記永遠烙在了晏秋的腕間。
    此刻那手腕正被柳弦扣著診脈,淡青血管上還留著當年傷痕。
    柳弦甩出金針封住晏秋幾處大穴,對蕭和冷笑道:“藥神閣救人是按兩算診金的,若非看在你師尊三年前的漓洲救命之恩......“
    晏秋忽然劇烈咳嗽,柳弦立刻收聲扶他躺下。
    蕭和這才看清晏秋雪白中衣下密布的金針,每根都連著遊絲般的法力。
    正是藥神閣聞名天下的續命之術。
    “柳閣主...“蕭和重重跪在青玉磚上朝柳弦磕頭:“求您救救師尊。“
    柳弦甩給他一張藥方:“別閑著,去熬藥。”
    暮色染紅窗欞時,晏秋終於睜開眼。
    蕭和捧著湯藥的手在發抖,蒸汽氤氳中,他問出了一句:“疼嗎?”
    蕭和脫口而出後才驚覺僭越。
    蕭和盯著晏秋後頸滲出的冷汗,心口泛起細細密密的疼意。
    師尊素來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僂著,像被霜雪壓彎的竹枝,偏偏抬眼時眸光依舊清淩淩的。
    這種破碎又鋒利的美,讓蕭和的心漏了一拍。
    “戒驕戒躁。”
    晏秋的訓誡散在藥香裏,蕭和盯著他腕間淡青血管,突然想起五年前那柄淬毒長劍深深劃破這隻手的模樣。
    當時血濺在雪地上,開出的紅梅與今日晏秋嘴角血跡別無二致。
    竹影搖晃的間隙,蕭和突然將額頭抵在晏秋膝頭。
    隔著雲紋錦袍,他仿佛聽見了晏秋丹田處傳來細碎的冰裂聲。
    那是寒毒蠶食金丹的動靜。
    “不必憂心,不會有事的。“
    晏秋如實說著,可蕭和已經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
    晏秋此刻臉色蒼白,渾身仿佛都透露出虛弱,可即便如此…蕭和都覺得他美,攝人心魄的美。
    柳弦似乎懶得聽蕭和與晏秋別扭的煽情,睨了眼蕭和後,出去了。
    不知怎麽就抑製不住,蕭和衝上前抱住了晏秋。
    晏秋渾身一顫,不知作何反應。
    【不必著急回應,聽聽他怎麽說。】
    明顯察覺到晏秋渾身輕顫了一下,蕭和不禁暗自發笑。
    師尊。
    “徒兒害怕生人靠近師尊,會對師尊不利,一時間著急才……”
    這個說辭師尊應當相信。
    “為師知曉了。”晏秋沒有推開他:“鬆開吧。”
    蕭和這才鬆開晏秋,指尖輕擦過鼻子。
    很香很香,像一朵…高嶺之花。
    晏秋站起身,走到了外麵與柳弦並肩站立。
    下意識地將手背在身後,抬眸看著外麵的竹林。
    「阿昭,後麵任務怎麽結束?怎麽死?」
    【你需要在後期發現蕭和心意後,將他趕出師門,再在下山找蕭和時被浮魂域修士殺死。】
    「既已趕出去了,為何還要去找?」
    【不論是誰,晏秋若知道那人有性命之憂,都會前去相助的。】
    「那為何還要趕?不能瞞著嗎?放在身邊豈不是更安全?」
    腦子裏沒有聲音了,晏秋回神,低聲開口:“柳弦,你還記得我們怎麽認識的嗎?”
    柳弦微微偏頭看著他:“嗯哼,三年前在漓州,我遇到了浮魂域的閻璟,是你救下的我。”
    “這種事情我怎麽會忘?我可不是忘恩之人。”
    晏秋聽到這話,唇角勾了勾:“若我沒抗過寒毒,死了,你又當如何?”
    “呸呸呸,有我在,豈會讓你死了?我藥神閣閣主若連區區寒毒都壓不住,還不如早些回潯洲老家養家禽去。”
    晏秋不禁失笑,眉眼都沒有往日那般冷了。
    “我不好評判你當初救那個孩子的事,可你也實在不必為了旁人這般舍命。”
    “可我總怨我當初去晚了。”
    蕭和站在二人身後,垂著眸子。
    …
    竹海忽然翻湧如浪,蕭和望著晏秋與柳弦並肩而立的背影,聽見破碎的對話飄來:
    “旁人...舍命...“
    “怨…晚了...“
    風卷起柳弦腰間香囊上的銀鈴,叮當聲淹沒了餘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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