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遊標卡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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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客棧內外一片寂靜。
    袁梟推開房門時,屋內隻點著一盞昏黃的燈,將禦塵的影子拉得細長又孤獨。
    他一眼便看到禦塵坐在床邊,眼眶紅紅的,怔怔地望著窗外發呆。
    “殿下。”袁梟輕聲喚道,聲音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他快步走到禦塵麵前,整個打量了一番,確認禦塵除了衣著有些淩亂外,並無血跡和傷口,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自家殿下何時這麽委屈過?
    禦塵聽到聲音,緩緩將視線聚焦在袁梟臉上。
    那雙眼睛紅腫得厲害,像是哭過,卻又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他抿起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如何了?”
    “君上確實在學院。”袁梟半跪下來,聲音壓得很低:“傍晚時候無回域和玄天域的域主都去了,隻怕在聊什麽大事。”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
    禦塵垂著眸子,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沒有再答話。
    昏黃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將他的表情映照得模糊不清。
    “殿下,屬下服侍您休息吧?”袁梟試探著問道,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他們恐怕得明日才走。”禦塵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們得明日下午才能去學院。”
    他說這話時,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袁梟注意到禦塵的反常,眉頭微皺:“殿下心緒不佳,是今日有什麽煩心事嗎?”
    禦塵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今日惹惱了無回域的域主,險些對我動手。”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俞不遇很生氣,當時是玄知許保下了我。”
    “俞大人責怪您了?”袁梟立刻緊張起來,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還結識了一個朋友...”禦塵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起救了一個人…”
    他抬起眸子,那雙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卻又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悲傷:“可是那個人還是死了。”
    “救了一個人?”袁梟半跪在了禦塵身側,伸手握住他的腳踝,動作輕柔地為他脫鞋子。
    他的手指很溫暖,與禦塵冰涼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他掉河裏了,我們給他拉起來了。”禦塵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就像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
    袁梟聞言,頓時緊張起來,連忙拉過禦塵的手查看起來。
    當看到那右手中間三根手指的指肚均被不同程度地腐蝕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傷口勉強結了痂,但隻有薄薄一層,粉色的肉上還有不少黑點。
    “殿下…”袁梟的聲音有些發抖,眼裏閃過明顯的心疼。
    他珍而重之地捧起禦塵的手,像是捧著什麽易碎的珍寶:“這河水不能碰的,您還有沒有哪裏受傷?”
    禦塵收回手,側身躺下,背對著袁梟。
    袁梟小心翼翼地躺在了禦塵身側,兩人之間隻隔著微小的距離,卻仿佛隔著整個世界。
    今夜格外沉默。
    帳幔低垂,將兩人籠罩在昏黃的燈光裏。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更襯得屋內寂靜無聲。
    「阿昭…我現在,太矛盾了。」
    「我一邊覺得這裏很好…一邊又覺得,想回去。」
    周遭的沉默讓袁梟的手指不自覺微微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能感受到禦塵內心的掙紮,那種撕裂般的痛苦幾乎要傳遞到他這裏。
    「我對那個世界,沒有歸屬感,那裏沒有任何我牽掛的東西...」
    「可我好像…還是想回去的。」
    「臨修真的,很像我們那個地方的人。他說話真的很像,而且他還失憶了,我不信有那麽巧的事…」
    禦塵緊緊蜷著身子,像隻受傷的貓兒。
    淚水從他的鬢角滑落,悄無聲息地洇濕了被子的一角。
    袁梟側過頭,敏銳如他,又怎會察覺不到禦塵的情緒波動?
    “殿下今日受委屈了。”袁梟輕聲說道,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他想起禦塵方才描述的情景。
    惹怒了無回域域主,卻還堅持救人…
    最後還被俞不遇訓斥。
    想來也是他將俞不遇當成自己人了,結果俞不遇還不能理解他。
    袁梟在心中歎了口氣。
    帳幔外,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將兩人的身影鍍上一層銀輝。
    …
    次日清晨,露水格外重。
    河邊的草葉上凝結著晶瑩的水珠,在微弱的晨光中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袁梟站在禦塵身側,仔仔細細地為他係著披風。
    那披風是深色的,上麵繡著暗金色的雲紋,在晨光中泛著低調而華貴的光澤。
    “這顏色醜死了。”禦塵撇了撇嘴,伸手拽了拽披風的領口,像是不滿這沉悶的顏色。
    袁梟失笑,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披風的下擺:“早起難免會冷,殿下忍忍,待霧散了便可取下來了。”
    晨風拂過,帶起禦塵鬢邊幾縷散落的發絲,袁梟下意識地伸手替他攏了攏。
    兩人來到樓下,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同時怔住了。
    河邊上隻停著幾艘小船,其中一艘船上,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正坐上去,手裏還握著船槳。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席綠衫的臨修正衝到船邊,麻利地鬆開係船的繩子。
    他想幹什麽?
    禦塵的臉色驟變,連忙扶著竹製的圍欄衝了下去:“臨修!”
    他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焦急,腳步匆匆,差點被台階絆倒。
    臨修餘光瞥見一個黑影朝自己衝來,渾身一顫,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轉過頭。
    當看清來人是禦塵時,他明顯鬆了口氣,但眼中的慌亂並未完全消散:“成公子…”
    “你要去哪兒?”禦塵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抓住臨修的手腕,語氣急切地追問。
    他的手掌很溫暖,與臨修冰涼的手形成鮮明對比。
    臨修聞言,眼眶卻是一紅,嘴唇微微顫抖:“我不知道該去哪兒,我不想留在這兒。”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怕被人聽見,又像是害怕麵對這個事實。
    禦塵聞言,心中一緊,麵上卻露出疼惜的表情:“他是不是在虐待你?”
    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似乎害怕在周圍看到誰。
    臨修連忙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他很可怕…”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
    禦塵往前幾步,走到臨修麵前,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他:“你...你是哪裏人?”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了,但每次都得不到確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臨修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我忘了很多事,我不屬於這裏,我說的話他們聽不懂。”
    說著,他下意識地搗鼓起船上的繩索和木板,手指靈活地穿梭其間,像是在掩飾內心的不安。
    禦塵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絲希冀。他深吸一口氣,突然開口:“氫氦鋰鈹硼。”
    臨修一臉疑惑地眨了眨眼,歪著頭看向禦塵:“侵害什麽?”
    他的發音有些不準,顯然對這個陌生的詞匯毫無概念。
    “你...沒聽過?”禦塵的心沉了下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他原本升起的一絲希望,就這樣被臨修茫然的表情澆滅了。
    站在一旁的袁梟一臉狐疑地看著自家殿下,不明白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大人...”
    禦塵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他泄氣地吐出一口氣,像隻被雨淋濕的小貓般蔫蔫的:“好吧。”
    【那是什麽?】腦海中突然響起雲昭的聲音。
    「化學元素周期表。」
    雲昭也沉默了。
    大概又是翻書去了。
    “你剛才說的我沒聽清。”臨修重新開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禦塵。
    禦塵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臨修,你知道孤獨的反義詞是什麽嗎?”
    【熱鬧?】
    「嗯。」
    臨修聞言停住了搗鼓船繩的手,歪著頭思考了一下,試探地看著禦塵:“遊標卡尺?”
    啊?啊!!啊!!
    禦塵的大腦瞬間宕機,他的眼睛瞪得溜圓,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臨修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抿唇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遊標卡尺不孤獨嘛。”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道陽光照進了禦塵陰霾密布的心房。
    就在這時,臨修的目光重新落在船上:“這船怎麽走?我不會。”
    他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不用禦塵說,袁梟也能看出來,這臨修應該就是他昨日結識的好友。
    他出聲提醒道:“往你麵前那個凹槽裏催動法力就可以了,控製方向用那個舵盤。”
    臨修道了聲謝,連忙催動法力。
    隻見他雙手按在船舷兩側,掌心泛起淡淡的藍光。
    然而這船卻是移動緩慢,像是在水中拖著千斤重的鉛塊。
    “朋友,我得先走了。”臨修回頭看了一眼禦塵,眼中滿是不舍:“等你找到回去的法子記得給我說。”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顯然不想就這樣離開。
    “臨修,等等!”禦塵突然喊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疊符紙。
    他的動作很快,幾乎是在瞬間就完成了抓取和甩出的動作。
    幾張符紙如同有靈性般飛向臨修,在空中劃出幾道優美的弧線後被臨修穩穩接住。
    他低頭一看,隻見上麵畫著複雜的符文,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金光。
    “這是追蹤符,隱匿符,護身符和法力符。”禦塵快速解釋道,聲音因急促而略顯顫抖:“你法力低微,法力不夠記得用,千萬別把追蹤符弄丟,以後我會來找你的!”
    臨修一把接住符紙,鄭重其事地點頭應了一聲:“嗯!”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攥著那些符紙。
    就在這時,船突然晃動了一下,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臨修連忙回頭,朝禦塵揮了揮手:“成公子,保重。”
    他的聲音在晨風中飄散,帶著幾分不舍和期待。
    禦塵站在岸邊,看著那艘小船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晨霧中。
    袁梟站在他身旁,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
    客棧桌前。
    【等會他有危險,你要去救嗎?】
    腦海中突然響起雲昭的聲音,禦塵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茶水的熱氣嫋嫋上升,在他眼前形成一片朦朧的霧氣。
    「要。」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聲音低沉而堅定。
    雲昭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半透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垂頭看著禦塵,眼神複雜:【許經年,你就不好奇嗎?】
    「好奇什麽?」禦塵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
    【他為什麽會出現。】雲昭的聲音帶著幾分探究,又像是某種暗示。
    「好奇。」禦塵的目光投向窗外,臨修的小船已經消失在晨霧中,隻留下微微蕩漾的水波。
    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
    畢竟自己都能過來,別人定然也一樣。
    雲昭了然,半透明的手輕輕搭在禦塵肩上,指尖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他與你不一樣。我在你身上,這天道便發現不了你,可他什麽都沒有,天道遲早會發現他...】
    禦塵轉過頭,直視雲昭的眼睛「他會死。」
    【他必死。】
    雲昭的眸子裏印著禦塵的影子,專注得仿佛要將他看穿。
    那雙虛幻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掩飾,赤裸裸地陳述著一個殘酷的事實。
    禦塵的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撞了一下,呼吸微滯。
    【天道無情,不會允許任何異常存在。】
    【我能在天道底下護住你,但司延可不行。】
    「我想救他。」禦塵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
    【以什麽身份?許經年還是禦塵?】雲昭的問題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指問題的核心。
    禦塵歎了口氣,胸口悶得發疼。
    他轉頭看了眼安靜守著自己的袁梟。
    那認真的側臉讓禦塵心中一軟,卻也更加沉重。
    現如今也隻有禦塵這個身份了。
    【許經年,禦塵也活不了多久,你以禦塵的身份去庇護他,是行不通的。】
    禦塵又何嚐不懂這個道理。
    他的時間不多了,就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想為臨修做點什麽。
    哪怕隻是多護他一時片刻。
    “殿下可是心緒不佳?”袁梟察覺到他看過來的視線,關切地看向禦塵。
    禦塵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無事。”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被什麽哽住了喉嚨。
    “去續兩日房錢。”禦塵指尖無意識地互相摩挲著:“再去找俞...哥,就說,三位域主都在學院,我們不急著去。”
    “是。”袁梟連忙應聲
    禦塵轉頭看著臨修消失的方向。
    晨霧已經散去大半,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河麵上,波光粼粼。
    那艘小船早已不見蹤影。
    雲昭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打算怎麽做?】
    禦塵閉上眼睛,感受著胸腔裏劇烈的心跳。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明知道結局無法改變,卻還是想掙紮一下。
    “能幫多少是多少吧。”他輕聲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窗外,一隻藍色的蝴蝶翩翩飛過,落在窗欞上,翅膀上的花紋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禦塵看著那隻蝴蝶,忽然想起臨修搗鼓船繩時靈活的手指,想起他說“遊標卡尺不孤獨嘛”時亮晶晶的眼睛。
    他死了之後還能像自己一樣再活著嗎?
    禦塵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
    衛屺川看到了坐在桌邊的禦塵,施施然坐到了禦塵對麵。
    他這一頭白發著實紮眼,如冬日初雪般純淨耀眼。
    若不仔細看他的臉,當真隻會覺得他是謫仙般的人物,超然物外,不染塵埃。
    可他臉實在是...太柔了。
    那五官精致得近乎雌雄莫辨,尤其是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間平白生出幾分媚態。
    當他微微一笑時,那柔美的麵容便如同三月春水,蕩漾著令人心悸的風情。
    他好奇地打量著對方:“昨日見你與臨修公子在一起救人,可我思來想去,這也是你們第一次見,你與他何時這般熟了?”
    禦塵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又怎知我與他是第一次見?”
    他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動作優雅又顯得漫不經心。
    衛屺川笑了一聲,笑聲清朗卻帶著幾分莫測:“安王殿下的行蹤,即便我不去查,也總會傳到我耳裏的。”
    禦塵輕笑一聲:“你先前在長老院頗受重用,為何甘願去學院當一個教書先生?如今還法力全失。”
    這最後一句話,他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人聽見。
    衛屺川不得不正視起他來。
    他與長老院的關係,可是絕密中的絕密,外人裏,除了三域域主知曉,便再無人知曉了。
    這安王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安王倒是與我想的不一樣。”衛屺川眯起眼睛,笑容不變,眼中卻已沒有了方才的隨意。
    禦塵忽然伸手撚住他的發絲,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衛公子這頭發的顏色,孤倒是第一次見到,怎麽弄的?”
    他的指尖在白發間穿梭,像是在把玩什麽珍貴的藝術品。
    衛屺川詫異地將發絲從他手裏抽出來,眉頭微蹙:“法力剛沒就變了,畢竟這麽大歲數了。”
    他語氣平靜,卻掩不住眼中的警惕。
    沒想到禦塵會突然上手。
    「這麽大歲數?」
    【修士的歲數是會隨著法力增強而延長的,百八十年很正常,幾千幾百也正常。】
    「那你幾歲?」
    【記不清了,年齡對修士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特別是像我們這種,被他們稱一聲老怪物也不為過。】
    「衛屺川很老?」
    【他名頭太小,還不值得我注意,好像幾百年前有聽到過這個名字吧。】
    外麵傳來很多人下船的聲音,衛屺川忙站起身,走到了外麵。
    禦塵順著方向望過去,赫然就是玄知許和獨幽一行人。
    獨幽下船後便往一樓櫃門後走去了,動作迅捷如風。
    玄知許看到禦塵,眼裏盛著笑意,怕禦塵警覺,沒多看便轉過身看著衛屺川:“你可知他要住多久?”
    衛屺川詫異地抬眸,仔細打量起玄知許來:“剛續了兩日房錢,你怎麽關心起他了?他以前可幹過不少壞事吧?”
    他的語氣看似隨意,實則暗藏機鋒。
    還不等玄知許回話,獨幽便一陣風似的出來了。
    快到禦塵還沒看清他怎麽過去的,人就已經站在了衛屺川麵前。
    【這就是強者,你還得練。】雲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幾分無奈。
    “衛屺川,臨修人呢?!”獨幽麵色實在不算好看,眉頭緊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不是被你關在底下去了嗎?今日還沒瞧見他啊。”衛屺川一臉無辜,攤開雙手。
    玄知許掃了眼禦塵,麵色難看了幾分。
    直覺告訴他,禦塵知道些什麽。
    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裏藏著太多秘密,讓人忍不住想要窺探。
    “會不會在三樓?”衛屺川試探開口,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獨幽麵色鐵青,邁步朝樓上走去,衛屺川連忙跟上。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禦塵指尖法力流動,感應到了追蹤符的方位。
    他站起身,動作輕巧地走到了河邊,一隻腳邁到了船上。
    船身微微晃動,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你去哪兒?”俞不遇從樓上走下來,皺眉看著禦塵。
    禦塵撓了撓鼻子,指著泛著紅光的天邊:“我去那兒看看,還沒去過呢。”
    他的聲音輕快,像是真的隻是想去遊玩。
    “祭壇有什麽好看的?”俞不遇狐疑地盯著他。
    “這不是沒去過嘛,你別管了,我會快去快回的。”說罷便毅然決然地解開纜繩,撐船離岸。
    “你讓袁梟跟著...”俞不遇話都還沒說完,禦塵已經劃著船消失在河灣處。
    袁梟看著禦塵遠去的方向,麵上盡是擔憂。
    自家殿下法力不高,也沒什麽打鬥經驗。若是遇到危險怎麽辦?
    他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河麵上,禦塵獨自劃著小船,臉上看似平靜,實則心跳如鼓。
    追蹤符的方位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臨修就在附近。
    雲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要小心,獨幽不是善茬。】
    【我知道。】禦塵握緊船槳,目光堅定。
    一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