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雜靈根也能當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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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丹宵所料,雲瀝音當即跳起來,答道:“要啊,要啊!我靈藥、靈材都用得差不多啦!”
旋即,雲瀝音又垂首,心頭帶著幾分遺憾。
望向丹宵,搖晃起他的一隻胳膊,撒嬌道:“師父,這次去秘境探索後。弟子能不能再去一趟凡間?弟子想去白河村祭拜爹娘,還想去看看初一哥。”
雖說自己之前給初一哥塞了顆駐顏丹吃,但那是自己第一次煉製的駐顏丹。
且初一哥才煉氣,境界不高,也不知這丹藥的效用能管多久?
不知初一哥如今是不是已經變成老爺爺了?
他還活著沒有呢?
對了,自己上次回來,閉關前煉製出不少延壽丹,可以拿給初一哥吃!
這樣的話,說不準下次還能與初一哥見麵。
丹宵聽聞雲瀝音的話,頓時目子凝住。
他深感無奈,撫摸了下雲瀝音頭頂,歎息道:“不必去凡間。若不出所料,此次秘境,你當會見到白拂雪。”
這使得雲瀝音驀然愣住片刻,轉瞬想起初一哥的確說過自己之後會來修真界,所以他是真的來了嗎?
過了這麽多年,就算初一哥資質不好,但怎麽也該築基了吧?
立時,雲瀝音目中大亮,開心地蹦跳起來,連連天真地朝自己師父確認,“真的嗎?真的嗎?太好啦!那我更要去啦!謝謝師父幫我打聽初一哥的消息!”
丹宵張了張口,啞然失笑,想說自己並未打聽,實在是你那位初一哥太過逆天,不論是在凡間、還是在修真界。
哪怕如丹宵這般專心清修,不愛打聽閑雜事的人,都總能聽人議論,簡直如雷貫耳。
但……
他想起之前與掌門師兄的對話,“那位白宗主修為如何?”
金波一歎,搖頭道:“恕師兄天資愚鈍,師兄看不透。”
對師兄的這番答複,使丹宵不由始料未及,沉吟片晌,方詫異問道:“……所以,白拂雪進境如此之快,實屬千年罕見。有可能,昔年他的雜靈根,是那青玄子弄錯了?”
金波神色複雜,有幾分懊悔青玄子當年該把白拂雪一起帶回太虛宗。
仿佛全然忘了,當初他們一幹人聽青玄子稟告後,都誇他做得對。
但果真日新月異,他們自詡千防萬防,恰恰沒料到如今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
隻得麵色尷尬地略一頷首,為當初的自己找補道:“不是沒可能,據傳這青玄子一直不大靠譜,喜歡在凡人麵前賣弄本事,玩什麽人前顯聖,哼!”
……
丹宵想及此,滿心都是擔憂,隻得微微蹲身,對視起雲瀝音的眼睛,平視著她。
他不敢明說,再次試探著問道:“確定要去參加此次秘境嗎?此次參加秘境者,不止散修,如天魔教、合歡宗這等魔門也會參加,生死自負。小徒弟,我丹峰各種靈藥都有,不必自己涉險。”
雲瀝音仍舊堅定地點頭,答道:“我要去!”
她又紅著臉,扭捏地相互戳了戳兩手食指,害羞道:“瀝音長大了!不能老拿師父給的靈材、靈藥!”
再說,若是不去的話,豈不是見不到初一哥了?
此時的雲瀝音,完全陷入即將能見到初一哥的興奮中。
半點未發現丹宵臉上的無奈與擔憂之色,她蹦蹦跳跳地轉身離去,想起什麽,又驀的頓住,回首朝丹宵揮手。
她笑靨如春日初綻的桃花般明媚動人,笑著告辭道:“哎呀,師父,別擔心了。
您就瞧好了吧!看小弟子我到時大展身手,定不墜太虛宗丹峰名聲!
那麽,我先去準備準備,師父再見嘍。”
丹宵聽雲瀝音如此天真幼稚之言,不禁再次啞然失笑。
他活了近千歲,早知徒弟們總是有朝一日會長大,羽翼豐滿。
甚而或許有一天他修為停滯壽數終盡,或是在外不敵敵手,因此身死道消。
他的弟子們說不準在他已看不見的未來,修為境界與成就會超過自己,但丹宵並不會嫉妒,反而十分欣慰。
可這份淡然,是丹宵走過近千年的修行感悟與心境。
說見識過滄海桑田,未免有些誇大,但他也曾見過不少年少被譽為“天之驕子”的天才們,或是英年早逝,或是怠慢了修行,泯然於眾人。
就如昔年他們太虛宗那位弟子,早年進境神速,但卡在金丹期,遲遲無法結嬰,最終在資質平庸的同伴修為超過他時,而心境崩潰、走入歧途。
可要讓丹宵現在就告知雲瀝音白拂雪之事,又令他怎麽也無法開口。
自己到底該怎麽告訴小弟子?
你的初一哥實際上可能是我們弄錯了,是遺漏在外的修行天才?
而他現在已是合歡宗的宗主,與你師伯們、師父可同輩相稱?
瀝音會怎麽想?
會不會又像當年……
不!
可若是阻止她去星瀾秘境?
難道要將她一輩子困在丹峰上嗎?
丹宵閉上眼,深深呼氣一歎,在他尚且天真無邪的小弟子即將跨出門檻時。
“瀝音。”
“師父?”
雲瀝音停留在門檻前,疑惑回頭,見師父站在殿中,殿中隨微風搖晃的長明燈火,照亮了自家師父半張臉。
在雲瀝音眼中,她師父亦如往常,溫柔微笑道:“瀝音,你當知靈根不代表一切,個人修行有快有慢,此乃自然之理。我太虛宗講究順其自然、清靜自在。
瀝音,你做你自己就好,不必豔羨他人,更不可怨天尤人。”
雲瀝音奇怪的一歪頭,轉瞬目子一亮,竟是答道:“我知道啊,師父。等三日後,我見到初一哥,我會告訴他的!”
“哈?”
你明白了什麽?
不!
你不明白!
罷了,自家徒弟心性單純,沒那麽多心眼,說不準她不會走上那弟子的老路。
……
合歡宗。
“你是說,都沒人願意去?”
紗簾後的臥室內,素白的簾子上映出白拂雪朦朧不清的人影。
從簾上的影子來看,白拂雪隱約是坐在臥室的地上,邵臨淵敏銳地耳力,隻捕捉到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又重歸於靜。
也不知他師尊此刻是在做什麽。
第一次被允許進入白拂雪的竹屋,邵臨淵縱使佯裝乖巧的埋頭,但眼角餘光還是忍不住亂瞟,觀察室內陳設。
一想到簾子後就是白拂雪的臥室,不免憶起上一世重生前的點點滴滴,自己將囚禁在地下室內的師尊,給他灌下秘藥後的那些事。
使邵臨淵不由呼吸急促,麵色微紅,壓抑下胸腔中躁動,拱手掩飾,自以為給師尊解圍道:“弟子願參加此次秘境曆練,請師尊成全!”
然而紗簾後,白拂雪將正於手中銘刻陣紋的鐵劍,放置在地麵,若教外麵的邵臨淵看見,必定驚異。
因白拂雪此刻的臥室內,幾乎沒法下腳,都是一柄柄精鐵打造的長劍胡亂堆砌。
白拂雪暗暗通過宗主令,傳音給如今管理蒔蘿閣的顏如玉弟子顏紅袖,吩咐道:“顏閣主,麻煩你發布一個參加秘境的任務。”
正在自己屋中調香的顏紅袖,拿著香匙的手一頓,蛾眉微蹙,無語道:“宗主,死心吧。我們合歡宗弟子一進秘境,必會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弟子圍攻,哪個傻子願意去參加?天材地寶雖好,到底也得有命拿啊!”
白拂雪瞥了眼紗簾外長身玉立某位自告奮勇的傻子,淡淡對顏紅袖道:“先試試吧,萬一有築基、金丹期的弟子想去呢?合歡宗總不能一個人不出。”
顏紅袖無奈,隻得答了聲“是”。
又聽白拂雪傳音補充道:“我會給願意參加的弟子一人一張一次性的保命符籙,可抵擋一次致命攻擊。”
頓了頓,想起合歡宗弟子們的尿性,怕不是為了要自己手裏的保命符籙,都願意參加。
為防止場麵失控,警告顏紅袖道:“此事不得廣傳,三日後去了再說。”
聞言,顏紅袖倏地眼睛一亮。
白拂雪重新收起那朵合歡花,關閉了與顏紅袖的傳音,知道她此刻多半前去找各位閣主拉人了。
隔著紗簾望了眼外麵的青年,假意懶懶敷衍了句,“秘境中生死自負,可決定了?”
毫不意外的聽邵臨淵堅決地答道:“是,弟子已知。懇請師尊成全。”
“那就去吧,三日後的辰時,去合歡仙子玉像的廣場上等著。”
邵臨淵立即麵露喜色,拱手一拜道:“是!弟子多謝師尊成全!”
三日後。
原本安靜的外海之畔。
此刻罕見的人頭攢動,空中不斷有巨船破空而來,旗幟飄揚,其巨大的船身上築有亭台樓閣、瓊花玉樹。
“來了,來了,你瞧,是太虛宗。”
海麵上無數乘著小船的眾散修或小型宗門,每見一艘巨船駛來,都會發出心向往之的歡呼聲。
話音才落,一聲鯨鳴從東麵響起,眾人又轉頭看去,見那艘海藍色,如一隻巨鯨的藍色水晶大船拍浪而至,不禁有人興奮呼道:“琅琊台,琅琊台也來了!”
“這秘境隻怕很不得了!”
半日時間,幾艘巨船平行停駐在半空,惹得下麵密密麻麻如蟻群的散修或小門派,爭相觀看。
直到見一片黑紅的烏雲從西方壓來,仿佛鼻尖都能嗅到血腥味。
眾修士本興奮的臉色變作驚恐,互相詫異道:“這是?天魔教?為何會來此?”
“哎呦,我聽說這次也有各大魔門弟子參加,不知真假?”
“完了!完了!”
有年輕但又無背景的散修,登時紛紛麵色一白,後退一步,恐懼道:“怎可如此?那我還是不參加本次秘境了吧?據傳這些魔門弟子都以殺人為樂,我修為低微,如何是好?”
但也有人興奮道:“照這麽說,是不是合歡宗也會來?”
驀的圍在一起的眾人,不少人目子驟亮,紛紛開始期待起來。
一直等到日暮西斜,眾人除了正午時分,被那輪銀白彎月,玄月門的到場吸引去部分注意力外。
幾乎都快要等得不耐煩了,雖有部分人聽說魔門弟子也會進入秘境,選擇退出,但更多的則打算冒險一試。
因此迫不及待眺望那巨大的幽藍圓球,希冀著能獲得什麽天材地寶,突破修為。
終於從西北方,姍姍來遲一聲鸞鳴。
“合歡宗來了!”
一直踮腳趴在太虛宗船舷上的雲瀝音,聽到下麵修士們傳來的歡呼聲,循聲望去,隻見天邊現出一團紅雲。
而在雲上,一隻彩鸞當先駕車飛來,其後跟隨無數五彩鳥雀,駕著寶車跟隨在後。
兩側男、女弟子彩帶飄搖,女弟子們紛紛頭綰各式高髻,戴釵簪花,雪肌紅唇;
男弟子們統一戴金、玉製成的發冠,或是手搖折扇、書卷等物,或是手捏笛簫,皆宛如濁世翩翩佳公子。
他們打扮華麗,皆有所不同,於雲間,一群人所戴的叮當環佩之聲不絕於耳,或嘴角含笑,或煙眉微垂,目帶憂鬱,直叫人目眩神迷。
滿場忽地安靜下來,驟地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聲,有人吹起口哨,有人揮手高喊道:“是香篆仙子,仙子看看我啊!”
“是棠熏仙子!”
“畫扇仙子我最喜歡你了!”
……
伴隨底下震耳欲聾的呼喊聲,雲瀝音踮著腳,卻在漸近的紅雲上搜尋一圈,怎麽也沒看到她的初一哥。
正欲施展禦風之術上去問問,又被身旁的柯蘭芝拽住。
雲瀝音立即嘟起嘴,回頭抱怨道:“柯師兄,你做什麽?你不是跟我說初一哥在合歡宗嗎?我要去找他!”
柯蘭芝一臉尷尬,隻好安慰道:“莫急,莫急,等此事了,我陪你去,掌門師伯還在這裏。”
雲瀝音立即偷覷向背後一座小樓頂上,露出幾分懼色,縮了縮脖子,隻好乖巧道:“好吧,那師兄你答應我了哦。”
“嗯。”
柯蘭芝無奈應下,張了張口欲要幹脆挑明,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正猜測,此事到底能瞞多久?
不想,突然在群聲鼎沸中,一位女子的聲音清晰傳入眾人耳中,她細細嫋嫋如春雨悅耳,語氣中含嗔帶怨,埋怨道:“白宗主,許久不見。”
白?
宗主?
合歡宗的宗主居然和初一哥一個姓嗎?
雲瀝音螓首微歪,尚感歎真有緣分。
從那彎銀白月上,突地飛身出一位清麗的白衣仙子,她白紗掩麵,一襲藍衣的衣袂環帶,皆被海風吹起又落下,盈盈立在半空,宛如月中仙。
“這是……莫非是玄月門的此屆掌門容凝仙子?”
“奇怪!玄月門不是與合歡宗不對付嗎?”
底下正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容凝掃視一圈,薄紗下唇角帶笑,倏而精心描畫的蛾眉一彎,對最前方那車架歎道:“唉,小女子本無意叨擾,可白宗主都不願出來一見嗎?”
別別別!
柯蘭芝心中狂呼,祈禱白拂雪不要出來,又深恨這位玄月門的掌門,不知打得什麽主意?
為何要與白拂雪套近乎,但他心中的祈禱顯然並未奏效半點。
外麵罩得紫紅簾幔與內部的一層層珠簾掀開,穿著玄色宗主服飾的白拂雪從內飛出。
他停在那隻彩鸞身旁,那隻彩鸞一聲鳴叫,長脖頸湊過去蹭了蹭白拂雪,白拂雪摸摸它頭頂軟毛,以示安慰。
略略抱拳道:“容掌門。”
神識暗自一掃,發現在琅琊台如艘飛天鯨魚的船上,已有幾位掌門湊在那裏喝茶,正好借口道:“在下來晚了些,讓各位掌門久等。”
說罷,丟下愣住的容凝已閃身出現在其中,使在場的端木盼盼微愣片霎,對於白拂雪的不請自來,又透過大門,一瞥立在合歡宗前的容凝,心下了然。
隻好作為東道主,繃著臉指著下首,笑著請白拂雪入座。
容凝強壓尷尬,再次飛身去了琅琊台的方向。
柯蘭芝見尷尬氣氛,隨著他們離去而逐漸消失,麵對周圍對此的議論聲,正鬆了口氣。
一抬頭,便瞧見前方趴在船舷上的小師妹一臉呆滯,心道不妙。
“小師妹……”
柯蘭芝才喚了一聲,雲瀝音木木地轉頭,原本靈動的眼神,此時空洞非常,她一字字陳述道:“師兄,我剛才好像看到初一哥了。”
“……小師妹,不是我們想瞞你……”
卻見雲瀝音螓首一歪,又問道:“我好像做夢了,夢裏初一哥居然做了合歡宗的宗主。”
柯蘭芝心中警鈴大作,立即搖晃起雲瀝音的肩膀,企圖喚醒她道:“小師妹,你醒醒,這不是夢!”
雲瀝音左右望望,似乎在確認什麽,她眨眨眼,眼中重現光采,問道:“合歡宗不看靈根的嗎?我記得初一哥明明是雜靈根,雜靈根也能當宗主嗎?”
這般問,但她內心清楚按照她自幼學到約定俗成的常識,一般能做到宗主或掌門,至少需修到元嬰修為,不然如何服眾?
可自己都將將金丹初期,才境界穩固,身為雜靈根的初一哥怎麽可能就元嬰了呢?
當初在凡間見麵的時候,自己分明都快渡金丹雷劫,築基圓滿,而初一哥才煉氣四層而已。
他究竟是怎麽修煉的,能這麽快超過自己不說,還超過自己那麽多?
明明這些年來,師父他們都說,自己是千年罕見的極品火靈根,乃修真界中鳳毛麟角的修行奇才,但此刻和初一哥比起來,就跟個廢物一樣!
為什麽?
怎麽會?
是師父他們在騙我?
還是,初一哥有問題?
“喀拉喀拉……對!是他!殺了他,是他毀了我的家……都怪他……”
他毀了我的家?
“對!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存在,你父母壓根不會死,都怪他!”
真的嗎?
爹娘的死,都是因為……初一哥?
柯蘭芝一臉關切地看著突然垂頭不語的雲瀝音,連連問詢道:“小師妹?你怎麽了?”
雲瀝音耳邊尖銳的雜音散去,聽到他師兄的話音,不知為何內心生出驚惶,猛地抬頭,強忍眼中淚水搖頭否認道:“沒……沒有。”
“師妹……”
殊不知在一艘如梭般,極為樸素的青舟上,亦有一人驚愕不已。
王舜英對外界之事無感,本盤坐在船艙內,本命靈劍青虹劍放在膝上,聽到船外響起的聲音,即刻睜眼,放開神識,確認飛出之人。
詫異不已,“白宗主?”
修真界人的常識,除卻不入流的小門派,欲要做一門領袖,一般都是元嬰期。
這幾十年白拂雪似乎並未外出過,至少各處曆練,重新攢靈石的王舜英沒聽到他的相關消息。
王舜英不由疑惑,自己讓他好好修煉,他這進境是不是又太快了一點?
不對,如果白拂雪已經結嬰,那麽自己與他生死決鬥,如今豈不是對自己不公平?
王舜英倏地站起,嚇了經過的劍宗長老一跳,問道:“王師弟怎麽了?”
“我要回宗,閉關!趙長老告辭。”
“等等,師弟,那這次的秘境誰領隊?”
趙長老愣愣看著已禦劍疾馳而去,片刻已不見影蹤的王舜英,陷入呆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