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提前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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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魘強壓下翻湧的氣血與心頭怒火,聲音冰冷如鐵:“鬆辰真人說笑了。徐某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更談不上委屈。不過偶遇舊識,切磋了一番術法罷了。怎麽,如今七星宗連修士之間的尋常論道,也要插手過問了?”
“哦?僅是切磋論道?”鬆辰子故作訝異,目光掃過四周狼藉的山林——斷裂的古木、焦黑的土地,以及徐魘衣襟上尚未幹涸的血跡,語氣中的調侃之意更濃,“那這‘論道’的動靜,可真不小。看來徐道友與這位朋友所修之‘道’,都精深得很,令人驚歎啊。”
徐魘心知再糾纏下去隻會更顯狼狽,去意已決,當下不耐地一揮袖袍,冷聲道:“道之深淺,豈是外人可妄加評斷?鬆辰真人,若無他事,徐某告辭!山水有相逢,你我……後會有期!”
鬆辰子雙眼微眯,見他去意堅決,也不強留,隻微微一笑側身讓路,朗聲道:“既然如此,徐道友請便。願道友一路順風,早日康複。他日有緣,鬆某再向道友討教一二。”
徐魘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周身黑氣翻湧,卷起兩名隨從,化作一道幽暗遁光朝天際急掠而去。隻是那遁光比起先前,明顯黯淡了幾分,透出幾分倉促之態。
鬆辰子目送他遠去,臉上溫朗的笑容漸漸收斂,眼中掠過一絲深邃的精芒。
“現在……該怎麽辦?”
林夜望著上方漸漸散去的威壓,咽了咽發幹的喉嚨,聲音嘶啞地看向身旁的祁元。
祁元神色未變,隻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怕什麽?”
隨即轉向一旁沉默而立、身形挺拔的林北,語氣少見地緩和下來,說道:“放心吧,師父不會讓你的努力白費。”
林北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堅定如磐石:“我信。”
林夜還欲再言,卻見鬆辰子一行人已施施然自半空中落下,正好停在他們身前不遠處,他頓時噤聲,垂首立於一側。
鬆辰子率先拱手一禮,笑容和煦如春風:“在下七星宗鬆辰子,見過道友。”
祁元亦微微頷首,語氣平靜無波:“散修,祁元。”
鬆辰子笑意不減,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祁元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靈力波動,又望向徐魘消失的天際,語氣溫和地問道:“祁道友不必見外,不知方才與那九幽宗的徐長老衝突所謂何事?若有需要之處,七星宗或可略盡綿薄之力。”
祁元神色淡然,並未回避,隻平靜回道:“不過是因為小徒林北於此片凡俗地域立國,從某種程度上,幹擾了九幽宗對其轄境影響力的掌控,故而引來一些不必要的目光,發生些許衝突罷了。有勞真人關切。”
鬆辰子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了然與興趣,撫須笑道:“原來如此。不瞞道友,貧道此次出行,也正是聽聞這片凡俗地域竟有新國崛起,傳聞治國頗有章法,秩序井然,有利於民生穩定。”
“宗內幾個小輩聽得心馳神往,拗不過他們喋喋不休,便順道過來看個究竟。萬萬沒想到,開創此局的,竟是祁道友的高徒!”
祁元側身,將始終靜立一旁的林北讓出,介紹道:“這邊正是小徒林北,炎國由他一力建立。為師者,所能做的不多,也隻能盡些許綿薄之力保駕護航罷了。”
林北適時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向鬆辰子行了一禮。
鬆辰子目光在林北身上停留片刻,頷首隨意讚了一句:“年少有為,氣度不凡。”
隨即話鋒一轉,再度看向祁元,神色稍正,“祁道友,九幽宗行事素來亦正亦邪,界限難明。那徐魘今日雖退,卻非豁達之輩。若他日後調動宗門力量前來糾纏報複,道友縱然修為精深,恐也獨木難支。”
他稍作停頓,觀察了一下祁元的神色,繼續誠懇言道:“不知祁道友可曾考慮過加入一方宗門,得以依托?”
“我七星宗雖不敢稱天下至尊,卻也秉持正道,護佑一方。若道友不棄,貧道願引薦道友入宗,供奉長老之位於道友而言,再合適不過。屆時,令徒所建之炎國,自然亦可納入七星宗庇護範圍之內,九幽宗縱有他念,也須掂量三分。”
祁元目光微動,並未立即拒絕,隻是沉吟道:“供奉長老?祁某一介散修,閑雲野鶴慣了,恐受不得太多宗門規條約束。”
鬆辰子似乎早料到有此一說,笑著擺手:“道友多慮了。供奉長老之位超然,隻需在宗門遭遇重大危機時出手相助,尋常事務絕不勞煩,修行資源卻與內門長老無異,更可享有靈山洞府,閱覽宗門典籍。”
“道友依然可自如來去,清淨修行,絕非束縛。至於炎國,我可代表宗門承諾,絕不幹涉其內政,隻提供保護,確保其不受邪魔外道侵擾。”
祁元沉默片刻,似在權衡,目光掃過身旁眼神關切的林北與林夜,緩緩道:“真人所言,確實令人心動。不知這供奉長老之責,具體幾何?又有何權柄?”
鬆辰子心知對方已有考量,笑容更深,便開始詳細解釋起來……
夜色如墨,馬車在官道上轆轆前行,車廂內隻餘一盞昏黃的油燈搖曳。
林夜望著窗外流動的黑暗,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祁元,你真決定要去那什麽七星宗,當個供奉?”
祁元並未睜眼,隻淡淡瞥了他一眼,昏黃的光線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不然呢?”他的聲音平穩無波,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林夜摸了摸鼻子,有點悻悻:“沒啥,就隨口問問。”
林夜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隻是覺得...以你的性子,不該甘於受宗門束縛。”
“已經說定了,”祁元的指尖輕輕敲擊著膝頭,發出規律的輕響,“處理完炎國最後那件事,便前往七星宗。之後凡俗界的規劃布置,會與他們的人對接。”
祁元稍作停頓,聲音裏聽不出情緒,“這些瑣事,到時候交給小北處理即可。”
林夜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幾分無奈:“算了,你自己決定就好。”
林夜轉過頭,再度望向窗外的夜色,語氣裏添了幾分感慨:“一晃眼,我們離開煙雨劍宗竟已二三十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就在這時,馬車外傳來清脆的叩擊聲,緊接著是林北清朗的嗓音:“大師父、二師父!”
林夜隨意應了一聲,車簾被掀開,夜風裹挾著涼意卷入車廂。
林北彎腰走進來,年輕的麵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精神。他先是恭敬地向二人行了一禮,而後直截了當地開口:
“那些昏迷的敵軍該如何處置?已經按二師父的吩咐將他們集中看管,但人數眾多,長期看守恐怕...”
祁元抬眼看向年輕的弟子,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你自己做決定就好。”他的聲音依然平淡,卻帶著幾分信任,“他們腦中的蠱蟲已死,之後不會再發狂了。是放是留,你權衡便是。”
林北眼中閃過思索之色,隨即鄭重地點了點頭:“弟子明白了。那明日我便安排人手,將他們分批遣返原籍。”
林北頓了頓,又補充道,“也會派人暗中監視一段時間,以防萬一。”
就在馬車內三人商議之際,遠在千裏之外的雲層之上,一艘雕梁畫棟的飛舟正破雲而行。
七星宗的弟子們圍坐在鬆辰子身旁,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
“師叔,弟子愚鈍,實在不明白為何如此看重那個祁元。雖說他修為不俗,但畢竟隻是個散修,何至於許以供奉長老之位?”
鬆辰子輕笑,目光深遠:“你們可知道,今日與徐魘一戰,他僅以金丹大圓滿的修為,就逼得那個元嬰老怪如此狼狽?”
鬆辰子環視一眾弟子,見眾人麵麵相覷,這才緩緩道,“這說明什麽?說明此人絕非尋常金丹修士。若是他日突破元嬰,其實力恐怕不在各派長老之下。”
另一名弟子疑惑道:“可是師叔,就算他天賦異稟,畢竟來曆不明...”
鬆辰子擺手打斷:“左右不過是一個供奉長老的名額罷了。若是他真如我所料,那便是我們七星宗撿到了寶;若是看走了眼,也不過損失一個虛位。”
鬆辰子望向窗外流動的雲海,聲音漸沉,“修仙之路漫長,有些投資,值得提前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