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檸被謝文姝安排進了秘密場所進行休養。
    她至今未醒，整個身體還在適應在她體內已經撿回一條命的珙桐。
    珙桐已經停止吸食司檸的血肉，但是也陷入了絕對的沉寂中。
    一人一異植，在同一具身體裏，暫時達到了平衡。
    不出意外，這是異變紀元以來，甚至可以說人類曆史以來，第一個異植與人體共存的例子。
    這是新曆史的誕生。
    謝文姝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對於那個致力於融合人類與動植物基因的幕後黑手來說，司檸簡直是完美的樣本。
    這些人籌謀了那麽久，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就是為了逆天而行。
    用一種殘忍至極的手段使人類獲得另類的進化，最終達成跟司檸一樣的結果。
    但不同的是，司檸是自然的選擇，所有的副作用她一人即可承擔。
    而這些人謀劃的，強行進化的最終成功需要無數人前赴後繼用生命去奠基。
    謝文姝不想去批判這種做法，她隻知道，這種反人類基本生存倫理的行為，目前基地是絕對不允許的。
    她現在的想法就是保護好司檸。
    還有，沈雲川。
    他已經守了司檸不知道多少天，一直寸步不離，一句話不說。
    司檸就安靜地躺在那裏，呼吸微不可聞。
    一隻手放到了沈雲川的肩膀上，給予他無聲地安慰，但沈雲川並未理會。
    “小川。”謝文姝輕聲喚他，“該休息還是要休息一下。”
    沈雲川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我不敢閉上眼睛。”
    一閉上眼睛，就是司檸被吸幹的身體，和手掌下她一度停止的心跳。
    他見過許多生離死別，但是謝文姝從來沒有教過他，該怎麽麵對跟喜歡之人的生離死別？即使司檸現在還好好地活著。
    但那種感覺，他怎麽都消化不下去。
    他必須看著司檸，確認她一直都在身邊，偶爾才敢在床邊小睡過去。
    謝文姝看沈雲川的樣子，明白他是動情了。
    隻是，她這個母親做得不稱職，從來沒教過自己的兒子，喜歡一個人該是怎樣。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卻要麵對如此殘忍的場麵，看著對方三番四次差點死在自己麵前，難以接受是必然的。
    “對不起，小川，這麽多年，你太讓人省心了，所以媽媽疏忽了很多該給你講的事，是我不好。”
    謝文姝平時再清冷，麵對自己孩子的時候，她也隻是一個媽媽。
    此刻的她，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怎樣去安慰自己的兒子。
    兩母子已經疏遠得太久太久。
    “母親，都不對。”沈雲川痛苦地垂下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之前說的那些，都不對。”
    “小川，你在說什麽？”謝文姝不解，什麽都不對？
    “你曾經不止一遍說過，人隻有變得更強，才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可是，我一次都護不住司檸，一次都沒有！”
    謝文姝震驚，沈雲川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他在懷疑從小到大，他一直接收到的那些信息，是對還是錯。
    “不是這樣的，小川，媽媽不會騙你，隻是，這世界變化得太快了，快到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沈雲川不想反駁謝文姝的話，他隻是想起了，這麽多年，他是怎樣二十多年如一日的過來的。
    “從我有記憶起，我每天都在刻苦訓練，一天都不敢懈怠。”
    “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告訴我，必須要成為一個強大的人，甚至成為最強大的那個人。”
    “我一直以為我做到了，他們都是這麽說的，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我一無是處，母親！”
    沈雲川深深垂下頭，肩膀在劇烈抖動。
    沒有任何聲音，就連極致的痛苦，都是無聲的。
    他隱忍到極點，也隻能將洶湧的情緒控製到如此。
    “小川！”
    謝文姝想衝過去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們何其像？
    這麽多年沒有過的溫存親情，情緒爆發到極點卻也無法再親近起來。
    謝文姝最終還是收回了手，隻是放在了沈雲川的肩膀上，想給他來自母親微薄的力量。
    “小川，不要懷疑自己，在爸爸媽媽眼中 ，你永遠是最好的孩子，永遠不要懷疑這點好嗎？”
    謝文姝的心絞痛，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孩子，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麽多年，他所信仰和相信的一切，正在產生崩裂。
    “母親，請允許我辭去青鷹隊隊長一職，我認為，我沒有再擔當這個職責的能力了。”
    “小川，不著急說這個，我們等司檸好起來再說，可以嗎？”
    “求你了。”沈雲川抬起頭，猩紅的雙眼裏全是乞求，“求你，媽媽。”
    謝文姝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小川。。”
    她的聲音在顫抖，這是沈雲川這麽多年以來，再次叫了她“媽媽”。
    多麽久違的稱呼！
    曾經他們也跟這世界大部分的母子一般，擁有最緊密的聯係。
    小小的孩子還在繈褓中的時候，會將媽媽當成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在學會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會以最稚嫩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媽媽，媽媽”。
    隻是謝文姝想不到，她再次聽到自己孩子喊自己“媽媽”時，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小川，媽媽了解你，你不是一個不負責的人，你隻是現在想不明白一些事，媽媽會給你時間，我們不要著急好嗎？”
    “這段時間，你就守著司檸，等她好起來，你也會好的。”
    “媽媽還要處理很多很多的事，你好好在這裏陪著司檸，什麽都不要想，媽媽明天再來看你們。”
    謝文姝沒等沈雲川說話，就快速離開了，她害怕自己孩子嘴裏再說出一些讓她心痛的話。
    她的承受能力原來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強。
    謝文姝離開了，房間又安靜下來。
    沈雲川平複了情緒，害怕自己吵到司檸。
    直到現在，他都沒敢聯係趙祖琴和司佑德，以司檸的個性，她發生了什麽，絕對不會第一時間告訴家裏。
    她總是報喜不報憂，所以沈雲川不敢擅作主張，怕她醒來後怪他。
    那就讓他守著她吧，直到她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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