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反光十分刺眼。
    司檸眯著眼睛，耐心等待異獸的到來。
    那抹紅卻突然消失了。
    “這雖然是你的幻境，但我若是不放手，你也走不出自己的幻境，所以，躲什麽呢？”
    司檸每說一個字，嘴裏都噴出濃重的霧氣。
    她現在還能堅持沒被凍死過去，完全是因為珙桐將那份寒意分了一部分給異獸。
    在冰天雪地裏長出來的異獸，自有一套辦法抵抗住這股寒意。
    司檸也算沾了異獸的一點光。
    世界無聲，異獸沒有說話。
    在異獸的幻境裏，司檸完全看不見對方的影子。
    天地兩麵鏡子對著反射，也沒將異獸映照出具體的模樣，更別說它的具體位置。
    “出來吧，別浪費時間，真想跟我同歸於盡在這裏嗎？”
    打這種精神係異獸，隻要看到它本體，隨便都能捏死它。
    精神控製能力越高，物理防禦與格鬥就越弱，這是精神係異植異獸不到生死攸關時刻，絕不輕易露麵的主要原因。
    一片白光再次閃過，司檸這次無法再睜眼。
    但她聞到了一股味道，異獸在靠近了。
    狐臭味！
    果真是赤狐。
    不，應該是有兩種形態的赤狐。
    一白一紅。
    他們第一次看見的紅色，應該是這隻狐狸本身的顏色，在原本棕紅的基礎上，進化到更鮮豔的暗血紅。
    但在雪地裏，這樣的紅過於紮眼，容易引起天敵的注意。
    紅色形態的赤狐，應該是作為迷惑或催眠敵人時才會出現。
    白色形態，是赤狐在雪地裏偽裝自己的最佳方式。
    它的能量總會用盡，真身出現時，它跟一隻普通狐狸其實沒什麽區別，偽裝就派上了用場。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第一次見赤狐紅色形態時，它突然之間消失了。
    皮毛能在一瞬之間換色的話，確實能做到瞬間消失。
    雪地反光嚴重，人的肉眼不一定能捕捉到它變化的瞬間。
    赤狐就這樣輕鬆完成了它的幻境植入，加上被冰雪凍住的味道，讓人中招更是神不知鬼不覺。
    一道有光環的淺色陰影出現在司檸麵前。
    那是一隻爪子，雪白的。
    司檸緊盯住，一抹紅色開始從爪子的底部往上蔓延。
    狐狸的毛發隨著紅色更加明顯，沒有風，司檸卻感受到毛發在輕輕晃動。
    一整條前肢完整顯現。
    另一抹紅色在司檸左邊出現，那是赤狐的另一條前肢。
    兩條紅色的茸柱交叉，司檸已經能看出赤狐的輪廓。
    緊接著，赤狐的前胸、腹部、後背，加上兩條後肢，在它妖嬈多姿的跨步中，一點一點顯現出來。
    最後才是它的頭部。
    好一張魅惑絕豔的狐狸臉！
    一條尾巴開出九個分叉，在司檸的周身無規則搖晃著。
    赤狐走到司檸身後，每走一步，渾身的紅色又漸漸退去，變成雪白。
    最後一條尾巴掃過司檸的餘光時，它已經變成了全白。
    當狐狸走到司檸右邊時，它又是明目張膽的紅。
    直到，狐狸走了一圈，回到司檸的眼前。
    紅狐與白狐隨意交替，在四周的空氣中，留下兩抹互相纏繞的紅白絲線。
    司檸抬眼，在這個迷幻的空間裏，她與一隻進化得像九尾神狐的異獸，正式對上了眼。
    狐狸眼中紅白交替，像一個旋渦，吸著司檸不停往下墜落、沉淪。
    那是司檸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一張狐狸臉，當它渾身雪白時，眉心一抹紅色，極致的純潔中帶著一股魅惑。
    當它渾身暗紅時，眉心又是一抹雪白，極致的熱烈中帶著一絲高貴與清雅。
    是個會進化的！
    這是一隻狐狸精，真正的狐狸精。
    如果能化成人形，就是蘇妲己在世了。
    可惜，司檸不信神話。
    右手從禁錮住她的冰霜中奮力掙脫，朝著白狐的頸部抓去。
    白色一閃，紅色出現，司檸右手隻有毛茸的皮毛輕撫過留下的瘙癢。
    她抓空了。
    紅狐悄無聲息出現在她的左邊，一雙狐狸眼冷冷地注視著她。
    司檸左手無法動彈，這是她將赤狐也拉入幻境的唯一籌碼，不能隨意放開。
    “都說狐狸，九尾有九命，我倒想知道，你真的有九條命嗎？”
    紅狐走到了司檸的左側後方，她連餘光都快看不到它了，隻剩一條不算粗壯的尾巴在搖曳。
    又變成白色的狐狸，當然不會回答司檸的問題，但司檸已經猜到了。
    它那麽弱小的身軀中，該如何存儲那麽多的能量？
    赤狐可以學其他異獸一樣，膨脹自身，做到能量的自由收縮和爆發。
    但精神係的異獸，身軀要那麽龐大，並起不到什麽用處，隻會在消耗精神力的同時，還消耗更多的物理能量。
    進化出九尾，應該是用來儲存能量的，尾巴越多，存得越多。
    司檸看它的九條尾巴，大部分已經半耷拉著，沒那麽有神采了。
    隻有中間最粗壯的一根，還自由散漫地高高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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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條尾巴，應該是赤狐原本的尾巴，它先消耗的是其他衍生尾巴儲存的能量。
    “你現在，應該隻剩最後這條尾巴有能量了，如果你現在殺不了我，你猜，我們最後，誰會死得更快？”
    即使現在，司檸的後背就在赤狐眼前，它要麽有把握一擊必中，一口咬斷司檸的脖子，要麽隻能等能量耗盡，束手就擒。
    珙桐現在牽製著赤狐，就算在它的幻境裏，與它暫時勢均力敵的珙桐殺不了它，但它要殺了司檸，也不是件易事。
    赤狐一直保持沉默，絲毫不釋放自己的信息素。
    司檸的視線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那些在空氣中漂浮著的紅白絲線，飄到了她的眼前。
    不，是飄進了她的眼中，嵌進了她的眼中。
    赤狐最後的精神控製正在生效。
    司檸看見自己的右手不受控製地舉了起來，慢慢伸向自己的脖子。
    赤狐要控製她，讓她自己殺了自己。
    司檸眼中紅白色交替，慢慢將她瞳孔染成紅色。
    右手已經掐上了自己的脖子，並慢慢用力。
    這一掐，帶著赤狐沉默的力量。
    它向來不喜表達，如果要表達，它的眼神，它的幻境，會告訴敵人一切。
    窒息感開始襲來。
    司檸從沒想過，自己掐自己，也是能朝死裏掐的。
    她真的會死。
    充血的眼睛，讓她快不能視物，隻是看著遠方。
    她在等一樣東西。
    一個黑點從地平線那邊極速飛來，然後慢慢放大。
    一隻箭矢撕裂了赤狐的幻境，從虛空處帶著無盡憤怒而來。
    那是沈雲川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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