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檸眼前場景發生了變化。
    她似乎回到了剛上第八基地農畜學院的時候。
    懵懵懂懂，天真得有些蠢的那個女孩，就是她。
    開學才一周，因為去湊熱鬧想見識一下開花的異變茄子，結識了學長紀榮。
    有一株茄子，為她結出茄海，她至今還記得當時被茄海淹沒的感受。
    被滿滿的愛包圍的感覺！
    而那株茄子，是學長紀榮的。
    想想那個因為沒見到自己茄子結果而被氣暈過去的學長，還有他硬塞過來的兩萬積分；
    拚命套的近乎與獻的殷勤，還有一起在西南部冒過的險。
    一切的一切，竟然恍如隔世。
    而學長，現在在她的枝條下，奄奄一息，隻剩最後一口氣。
    “沒關係的，檸檬，這是我該有的下場。”
    紀榮一開口，血又不要命地流下。
    司檸始終沒有轉身麵對他，但他還是知道，那個曾經愛笑的女孩，現在有眼淚盈在眼眶。
    不是他高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而是，他的學妹就是這樣一個人。
    曾經有過情誼的人，永遠會在她的心中留下一道痕跡。
    她就是這麽一個天真可愛，又重情重義的女孩啊！
    好可惜，能一直陪她的人，不是他。
    “可以。。讓我。。再看看。。看看你嗎？”紀榮說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司檸的背影在輕輕顫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紀榮努力轉頭，終究隻能看到司檸的半個側臉。
    沒關係，已經很好了，司檸給他的，已經足夠了。
    “對不起。。以後要。多笑，學妹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
    屬於紀榮的聲音，在這一刻全部停止。
    枝條穿過的心髒也停止了跳動，新鮮流出來的血液徹底失去了活力。
    空氣裏好安靜，隻有肖憬的抽泣聲在起伏。
    司檸撤回手，兩具身體緩緩回落。
    肖憬跑上前，接住了沈流汐，他已經陷入昏迷，但精神控製已徹底失效。
    紀榮的屍體安靜躺在地麵，最後時刻，連個給他收屍的親人都沒有。
    甚至，他還有什麽親人，司檸都不知道。
    司檸突然脫力，往身後倒去。
    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她，承接了她所有力量。
    “你的傷。。”
    “沒關係。”沈雲川堅定地讓她靠著。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司檸搖搖頭，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有點悶、有點堵，有一口氣吸上來比較艱難。
    “司檸，你放心，紀榮的後事，我會幫他處理的。”謝文姝輕聲說，希望能給司檸一點安慰。
    “謝謝。”有人幫他處理，也是好的。
    隻是，司檸始終不敢轉頭看紀榮一眼。
    他就靜靜躺在那裏，和她永遠不會再有交集。
    趕過來的李梔子和唐尖看到這一幕都愣在了原地，風佑更是抓腦袋抓得頭發都掉了幾簇。
    李梔子反應過來後，就開始哭。
    她走近司檸，蹲在她身邊，緊緊握著她的手。
    “不要往心裏去，天意弄人，我們都沒有錯。”
    被操控的紀榮，本就是一個消耗品，司檸不殺了他，沈必先也會想盡辦法讓他死。
    死在司檸手裏，也許更能讓他解脫。
    隻不過，以司檸的脾性，以後的日子裏，也許她會時不時想起這件事，然後開始心痛。
    “我會好好埋葬學長，檸檬，你還有正事要做。”
    唐尖不像李梔子那樣去安慰人，而是要轉移司檸的注意力。
    沈必先已經快到第一牧場了，再不追就來不及了。
    司檸當然知道自己還有什麽事要做，她深呼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她打算一個人去，沈雲川卻在身後拉住了她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司檸握緊他的手，那就一起去吧。
    “檸檬。”肖憬在身後喊了司檸一句，“謝謝你。”將流汐還給了我。
    司檸停頓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燕尾蝶在空中展翅，一個眨眼，司檸和沈雲川已遠在天邊。
    沈必先的車隊在地麵飛速趕路，第一牧場高高的電網已出現在地平線那邊。
    車尾揚起漫天的灰塵，差點將最前麵的車子淹沒。
    為了牧場的安全，方圓幾十裏場地的植物全部被消滅，隨著時間的推移，已是一片荒漠。
    種起一棵樹，需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而毀滅一片森林，以現在的科技，隻需幾個月時間。
    司檸在高空俯瞰這一切，土黃色的荒漠看起來並不過分顯眼。
    但她明白，這條自然的傷口，在人類的貪得無厭之下，隻會越來越長。
    燕尾蝶的巨型陰影很快覆蓋上地麵的車隊，車隊開始搖搖晃晃，直線都走不了了。
    司檸知道，裏麵的人，慌了。
    “快！再快點！”沈必先陰沉無比的臉色給了駕駛員很大的壓力。
    訓練有素的他們在麵對司檸這般強大的敵人時，心理素質也會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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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身歪歪扭扭，完全走不了一條直線。
    燕尾蝶就在他們頭上，因為太過龐大，視覺上就像靜止了一樣，更增加一種壓迫感。
    司檸像是故意的，明明已經追上了他們，卻遲遲在燕尾蝶上不下來。
    這就是震懾的作用嗎？
    “快！給我踩到底，衝出陰影。”
    沈必先也快讓這陰影搞瘋了，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他向來享受老鷹捉弄小雞的感覺，自己親自當了那隻小雞，才知道有多麽驚心動魄。
    眼看著目的地就在眼前，勝利隻有一步之遙，司檸毫不慌張，說明她勝券在握。
    第一牧場的電網越來越顯眼，天上的陰影一下子消失。
    刺耳的刹車聲接二連三的響起，陰影一路尾隨，突然消失不見，讓所有人都驚嚇性地踩下了刹車。
    詭異地，所有車子停下以後，都沒有再發動。
    因為，沒有人看見司檸。
    天空一望無際，沒有屬於人類的任何黑點。
    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沈必先太陽穴突突跳起來，一記隱形的重錘馬上在他頭頂落下。
    轟———
    頭頂的車身凹陷了一大塊，擦著沈必先的頭皮，精準地停在離他腦袋一毫米的位置。
    咚———
    車頂上的人移動了一步。
    咚———
    移動了第二步。
    車裏其他人驚訝地發現，車頂上的人精準地移動到了沈必先的正上方。
    隨後，一聲嗤笑傳來———
    “嗬，不是很了解我嗎？”
    “怎麽一個低級的幻境，都識別不了了呢？”
    “你，還能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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