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一天天熱鬧起來，樹枝上的嫩芽漸漸綻放成新葉。
    西岸的地也翻了一遍，葉瀾端著裝了種子的藤籃，挽著褲腿站在蓄了淺淺一層水的地裏，把那些稻穀似的種子，小心地撒下。
    豆田裏則是半幹的狀態，用木質鋤頭挖出淺坑，每個淺坑放入兩顆豆子，然後用一層薄土掩埋。
    為了保證作物的營養，葉瀾還讓月在西岸也修建了兩間廁所。
    收拾獸房的時候，那些混了動物糞便的草木灰也是很好的肥料，葉瀾讓絨將它們扒到營地邊堆起來，留著將來用。
    第一年的種子種類和數量都少，葉瀾帶著幾個族人動手，兩天功夫就幹完了所有活，其他族人都在田埂上學習，密密麻麻圍了一圈，幾隻長大一圈的狗在人群裏鑽來鑽去。
    在田埂邊插了個稻草人，葉瀾拍拍手捶捶腰直起身：“好了，整體來說，耕種就是這麽回事，不過，能吃的食物肯定不止這兩種，即便是同一個種類，也可能有分支，可能長短不一樣，可能大小不一樣，長得有區別，種植的時候也可能有區別，溫度、濕度、水分，都需要去注意。
    今年是我們種植作物的第一年，我也拿不準什麽樣的方法才是最好的，所以也得慢慢摸索，大家將來在野外遇到類似這兩種的植物，都帶回來種下試試。”
    “好！”族人們認真地應下來。
    葉瀾揮手道：“行了，都回去吧。”
    族人們正要離開，卻都停下腳步。
    西南方向遠遠地走來一大群人，穿獸皮的，穿樹葉的都有，走得近了，葉瀾看清楚他們一個個都瘦得皮包骨頭，身上還都傷痕累累的。
    “站住！”雲和幾個狩獵隊巡邏成員迎上前，麵色不善地看著他們。
    “是龍部落嗎？”對麵的人見了葉瀾等人，遠遠地停下，用一種葉瀾熟悉的語言高聲問。
    “你們是什麽人？”葉瀾也往前走了幾步，在幾個狩獵隊成員中間停下。
    “瀾族長！”一個少年忽然瘸著腿從人群裏跑出來，激動地喊，“我是石部落的，您還記得嗎？”
    葉瀾想起來了，這是之前石部落貿易隊裏的一員，隻是瘦了一大圈。
    “你腿怎麽了？”
    他的腿曾經肯定不瘸，不然石部落不會讓他加入貿易隊，跋山涉水走這麽遠。
    石部落的少年麵色悲戚，眼眶通紅：“我們部落讓人打了，族長他們全死了！”
    說完這句，少年抹了抹眼淚，介紹道：“這些人部落也被襲擊了，大家逃出來，沒處去，隻能來找你們。”
    葉瀾對雲道：“你派個跑得快的，去北山把力找回來，這群人先帶回去，給他們吃點東西。”
    帶著人回到東岸，葉瀾把他們安頓在兩間木屋裏休息吃飯，補充體力，自己叫了石部落的少年單獨問話。
    “說說詳細情況吧，是誰打的你們？”
    少年狼吞虎咽地吃著燉肉，嘴裏塞了一大口，聽了葉瀾的話，不敢怠慢，呼嚕著想說話。
    葉瀾擺擺手：“罷了，你先吃，吃完再說。慢點，不急。”
    少年努力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伸出右手掌叉開，含淚道：“我們那附近本來有這麽多部落，聽族長說，以前都是一個部落分出來的，過了很久，就成了現在這樣，大家為了吃的，偶爾會打一下，但是冬天的時候，取的部落突然來打我們，他們人很多，石器很厲害，我們死了很多人。”
    “你們部落就剩你了？”葉瀾問。
    少年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沒找到他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跑出來了。”
    “隔壁那幾十個人，就是其他被取攻打的部落，逃出來的人？”
    少年頭點到一半，又有些不好意思，訥訥地說：“族長說，本來要讓人來你們這裏學……學什麽，他死之前就讓我來，我在路上，遇到他們也跑，我就把他們帶過來了。”
    他講得亂糟糟的，不太連貫，但葉瀾明白他的意思，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沒事，我們也缺人，大家如果以後安心跟著我們，發展壯大部落，那麽我不會主動趕誰走。”
    少年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又蔫下去。
    葉瀾又問：“你們來的時候，取的部落知道你們往我們這邊跑的嗎？”
    少年茫然地搖頭。
    葉瀾沉思片刻，做好最壞的打算：“他們有多少人？”
    少年從懷裏摸出一塊尖石頭，剛想往桌上刻畫，就被葉瀾製止了。
    “草！”葉瀾探著頭往外喊了聲，“拿塊木板和炭筆！”
    “哎！”門外，草回答了一聲，抱著剛換的新木板和手上的炭筆一起跑進屋。
    葉瀾從她手裏接過木板，遞給少年，眯著笑：“來，用這個畫。”
    少年接過木板，握著炭筆艱難地畫起來。
    他畫的不是橫，而是亂七八糟的豎，高高低低的，排列得非常不整齊，甚至有的豎下麵還畫了拱起的弧線。
    葉瀾默了默，指著弧線問：“這是什麽？”
    少年撓著頭：“山。”
    葉瀾懂了，他把當時的場景像拍照片一樣留在腦子裏，現在畫的那些豎線，十有八九是取部落那些人的站位。
    “高手。”葉瀾點評了一句，接過木板數了數。
    好家夥，三百一十一人。
    她的頭好像有點大了起來。
    龍部落加上這幾十個新投奔的人，滿打滿算不過一百五，加上三歲的啟都不到人家的一半。
    不過也不是沒以少勝多過，葉瀾揉了揉太陽穴：“我知道了，你先吃吧，吃完好好休息，其他事我來解決。”
    少年於是低頭喝了口湯，繼續吃起來。
    葉瀾轉身往門外走，右腳剛踏出門檻，又轉回身：“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從腦袋大的陶碗裏抬起頭，舔了舔嘴，回道：“我叫樹。”
    葉瀾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
    力帶著人從北麵回來，見到葉瀾，趕了幾步，問：“怎麽了，族長？”
    葉瀾說：“石部落被人滅了，他們的人已經逃到我們這裏，現在不管也得管了。”
    力沉吟片刻，說：“嗯，就怕他們有人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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