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站穩之後，第一時間扭頭去看，隻見邊上那間剛才還完好的磚房，此刻已經完全傾塌。
    另兩間磚房裏的族人和穀外巡邏的守衛聽到動靜也跑了過來，茫然又疑惑地看著那間垮掉的房子。
    葉瀾衝他們喊：“別過去！”
    兩人見到葉瀾和雲，快步跑過來：“族長，隊長，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葉瀾沉著臉，看著那間經曆了爆炸後，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房屋，伸手把雲攔在原地：“站在這裏別動，我過去看看。”
    那間倒塌的屋子裏，不出意外的話，是有一名族人的。
    不過剛才那場爆炸不小，就算他沒有當場死亡，估計也救不回來了。
    葉瀾小心地靠過去，全神貫注地聽著動靜，輕手輕腳把蓋在上邊的瓦片和磚塊撿開，終於看到一條血肉模糊的殘腿。
    她伸手把這名族人身周的建築碎片清理幹淨，見他胸口還有起伏，忙揚聲喊：“把草喊過來！剩下兩個過來幫忙！”
    一個族人朝穀外跑去，雲和另一個族人也快速上前，幫著把人抬到安全的地方。
    傷員兩條腿沒了，傷口處一片焦黑，沾滿灰塵後，即便沒有再流血，看上去也是慘不忍睹。
    草很快帶著草木研磨的藥粉趕了過來，把他的傷口清理幹淨後，仔細包紮起來。
    葉瀾沉默地看著她的動作，忽然啟唇：“把他弄醒。”
    “啊？”
    “把他弄醒，我有話問他。”葉瀾的話點到即止，草卻像是瞬間領悟了她的意思，摘下腰間的皮革水壺，拔出木塞，衝那傷員臉上潑了過去。
    傷員悠悠轉醒，看到眼前的陣仗，還懵了一瞬。
    一瞬之後，下肢傳來劇烈的痛楚，疼得他麵色蒼白，眼淚不受控製地滑下來。
    葉瀾微微歎息，蹲下身，柔聲道：“忍一忍，能忍嗎？”
    傷員皺著眉，已經無暇去管她說了什麽。
    葉瀾伸手推他的臉，迫使他看向自己，又問：“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了爆炸嗎？”
    傷員強打起精神，含著淚點頭，艱難地道：“我的腿好疼。”
    “是什麽引發爆炸的？”葉瀾聲音跟著顫抖，雖有些不忍，但還是狠下心來。
    傷員的精力全被腿上傳來的痛楚引去了，葉瀾的話對現在的他來說，有點複雜。
    他不回答，但葉瀾不能放棄，她晃了晃他的頭，問第二遍：“是什麽引發爆炸的？是火嗎？你用火了嗎？”
    這個問題簡單些，傷員搖頭，口中忽然溢出鮮血，還摻雜著些許不明的碎片：“沒有，沒有火。”
    葉瀾被他口中吐出的鮮血和碎片嚇到，不敢再動他，扭頭看向草：“救他，快。”
    草無助地搖了搖頭，她就算知道很多草藥的特點和用途，可曾經哪裏經曆過這個。
    她隻能搖頭。
    葉瀾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那名傷員：“你傷勢不重，能治好，你先放鬆。”
    腿上的疼痛他已經習慣了，不必再像剛開始那樣努力才能忍，此刻有了精力聽葉瀾說話，聞言便扯出一個笑，倒是安靜了下來。
    葉瀾又說：“你先想想，剛才做了什麽，為什麽會爆炸。”
    傷員定了心，回想一下後，氣若遊絲地道：“我吃了一點珀絲，準備去取原料……剛轉身、就，不對，我是取了，取了回來吃……”
    他語句混亂，葉瀾隻能製止他：“好了，你先休息休息，醒來就沒事了。”
    傷員點了點頭，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葉瀾站起身，道：“抬他回去吧。”
    幾名族人剛把他抬上獸車，又一股摻雜著內髒碎片的血液從他嘴裏湧出，等葉瀾目光轉移到他胸膛處時，才發現那裏已經沒了起伏。
    死去的人都葬在東山，名字刻在圖騰碑上，每到春暖花開的季節，葉瀾會帶領所有族人前去祭奠。
    軍器司很快重新建好，經過層層選拔後，又增加了幾名成員。
    葉瀾也知道了珀絲是什麽。
    她坐在一張沒有任何其他物品的桌上，手裏捏著一小撮珀絲，細細地撚了幾下。
    這是從一種樹木果子中提取出來的白色絲絮狀物體，味道略甜，嚼起來脆脆的。
    奇怪的是，雖然出自果實，但它卻幾乎沒有水分，通常被族人用來當小零食，偶爾也會在烹飪時加一點點。
    葉瀾有印象，她記得草在她麵前提過，但她還沒嚐過味道。
    她指尖沾了一點，然後用舌尖卷進嘴裏，咂了咂。
    很普通的味道，淡薄的甜味轉瞬即逝，之後隻需要嚼一下，感受珀絲在齒間斷裂的清脆感，就好了。
    倒是有些趣味性，做簡單又枯燥的工作時，用來打發時間再合適不過。
    葉瀾把手裏的珀絲放回廣口瓶中，蓋上蓋子，然後起身，拿起旁邊木架上掛的防具，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最後隻剩下一雙眼睛和一雙手還露在外麵。
    她拿起廣口瓶，又到軍器司取了一瓶粉末，獨自一人從北門出了城，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把兩隻瓶子放在石頭上。
    她不確定那場爆炸是不是珀絲導致的，但目前隻有這一個線索，她得試試。
    重建軍器司之前，她還把廢墟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做好準備後，葉瀾往平整的石板上倒了一點點炎燁石的粉末，又用鑷子小心地夾取了幾根珀絲，輕輕地放在了粉末上方。
    什麽都沒有發生。
    葉瀾收起瓶子，退到兩米外等了一會兒，不死心地又用長樹枝遠遠地攪了攪。
    她動作很輕，石板上的粉末還是沒什麽變化。
    “不是這個嗎？”
    葉瀾有點失望，習慣性拿著樹枝在石板上敲了敲。
    粉末堆裏擦出火花，在白晝下很難被看見，但她清楚聽到了細微的爆炸聲。
    葉瀾來了精神，撿起一塊石頭，退到遠處，將其扔過去。
    石頭精準地砸在粉末上，粉末在被砸到的瞬間炸開，又將那塊石頭掀飛。
    因為量小，爆炸的範圍不大，但殺傷力足夠，粉末下那塊平整的石板已經有了裂紋。
    葉瀾臉上不由得浮出笑來，看到爆炸的時候，她腦子裏首先想到的就是投擲型彈藥，也就是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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