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判傷算法的審批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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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濃稠的墨汁,將實驗室吞噬。隻有林野麵前的幾台顯示器和探傷儀本身,如同幾塊發光的礁石,在黑暗中倔強地亮著。幽藍、慘綠、明黃的光斑交織跳躍,映照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和緊鎖的眉頭。窗外的城市燈火璀璨,卻仿佛隔著一層無法穿透的玻璃,與他此刻的焦灼世界格格不入。
    林野剛剛完成了一輪對新型探傷儀自動判傷係統的極限壓力測試。這套係統本應是鐵路安全的鋼鐵長城,是永不疲倦、精準無誤的守護者。然而,測試結果卻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讓他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寒意。
    問題不是出在係統精度不夠,也不是參數設置有偏差,而是這個冰冷的機器,這個本應遵循邏輯和數據說話的判官,在執行一項令人毛骨悚然的、係統性的漏檢行為。
    起初,林野將其歸結為概率,或是某些極端、罕見的邊緣案例下的偶發錯誤。他安慰自己,任何係統都可能存在漏洞,尤其是在麵對如此複雜多變的鐵路網絡時。他調整了算法參數,增加了冗餘校驗,甚至引入了更高級的機器學習模型,試圖讓係統變得更“聰明”。
    但新的測試數據出來後,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將數十次測試的結果進行交叉比對,調出原始數據流,放大每一個疑似異常的峰值,用不同的可視化工具去渲染那些模糊的傷損圖像。當數百個數據點在屏幕上匯聚、碰撞、最終呈現出某種規律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模式,如同從迷霧中顯形的鬼影,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
    漏檢的時間點,總是精準地出現在係統標記出“疑似嚴重傷損”信號後的特定時段內。漏檢的類型,也並非隨機,而是集中在某些特定型號、特定區段的鋼軌上。更詭異的是,漏檢後,係統自動生成的“通過”報告,其措辭、格式,甚至那種“一切正常”的輕描淡寫,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林野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卻發現裏麵早已涼透。他強迫自己冷靜,調出自己過去幾個月處理過的所有判傷報告,尤其是那些需要上報給劉成主任審批的案例。
    劉成,鐵路局工務段的老資格主任,以“嚴謹”著稱,但“嚴謹”的背後,似乎總藏著一些難以言說的東西。林野想起劉成處理那些高風險報告時的習慣:收到報告後,不會立刻處理,而是會放在辦公桌上,有時甚至直接壓在別的文件下麵,讓報告在“待處理”的狀態下,無聲無息地度過大約12個小時。這12小時,足夠讓一些不那麽“嚴重”的傷損,在等待中“自動修複”,或者至少,在報告的時效性上變得不那麽緊迫。
    然後,到了第二天,或者更晚,劉成會拿起報告,用他那支用了多年的鋼筆,在審批欄裏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句模棱兩可的話,比如“建議觀察”、“暫緩處理”、“情況特殊,酌情處理”之類。這些批示的字數和語氣,似乎永遠保持在一種微妙的比例上——既不能完全否定現場數據,又不能明確指示處理,其模糊程度,林野後來統計過,大約在42.7左右。這個數字,意味著有接近一半的潛在風險,在這種模糊的指令下被擱置、被遺忘。
    最後,無論傷損多麽嚴重,隻要不是當場斷裂的緊急情況,劉成的審批流程總會以一個鮮紅的“同意通過”印章結束。那枚印章蓋下去,就像蓋住了一個可能存在的窟窿,將所有潛在的危險都封印在文件裏,讓它們在現實世界中繼續潛伏。
    而現在,看著屏幕上自動判傷係統展現出的漏檢模式——先是在檢測閾值處拖出長達12小時的“空白帶”,讓警報沉默;接著,讓模糊算法在42.7的傷損區域跳起一種危險的雙人舞,將清晰的缺陷圖像扭曲、淡化;最後,用電子印章在“合格報告”上蓋下猩紅的、冰冷的謊言。
    林野感到一陣眩暈,胃部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不是個輕易相信陰謀論的人,但眼前的數據,眼前的模式,像無數根細密的針,紮破了他所有的理性防線。
    “你們……把劉成的審批流程,寫進了算法的核心?”林野喃喃自語,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他走到巨大的數據可視化屏幕前,手指在觸摸屏上快速滑動,調取劉成所有審批文件的元數據,包括掃描件、時間戳、處理流程記錄。
    當第一個掃描件的文件指紋,與自動判傷係統日誌中某個異常數據包的哈希值重合時,實驗室的空調係統突然發出一聲怪響,噴出一股刺骨的冷氣,讓林野打了個寒顫。
    那些被刻意模糊、最終被係統“忽略”的傷損影像,在代碼層麵,竟然對應著劉成筆跡的頓筆、連筆和飛白。那些被係統自動“修正”為“正常”的數據點,其修正的幅度和方式,竟然與劉成在審批文件上修改、塗抹的痕跡驚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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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算法漏洞,這是一種……模仿。一種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充滿人性弱點和潛在腐敗的審批習慣,代碼化、流程化、自動化地嵌入到機器判斷邏輯中的模仿。
    林野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直衝天靈蓋。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努力壓下翻騰的惡心感。他必須冷靜,必須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背後,一定隱藏著更深、更黑暗的秘密。
    他重新坐回操作台前,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動判傷係統的核心代碼上。他開始逐行掃描,尋找那個異常模式的根源。代碼行數以萬計,像一片浩瀚的數字森林,充滿了各種函數調用、條件判斷、數據流轉換。林野像一名經驗豐富的獵人,憑借著直覺和對係統架構的深刻理解,在其中搜尋著異常的蹤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實驗室裏的寂靜被鍵盤敲擊聲和偶爾響起的提示音打破。林野的眼睛越來越酸澀,但他不敢停下來。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窺視他,一種來自代碼深處的、冰冷的注視。
    終於,在第237行代碼附近,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注釋。那行注釋沒有遵循標準的代碼注釋規範,字跡潦草,像是臨時加上去的,甚至帶著一種戲謔的語氣:
    模仿劉主任審批習慣,第237行代碼對應 k78237 鋼軌
    林野的心髒猛地一跳,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了一下。k78237,這是一個特定的鋼軌型號和編號,也是近期幾次重大漏檢事故中涉及的鋼軌類型。他立刻調出與k78237鋼軌相關的所有判傷日誌,將代碼執行流程與實際數據比對。
    果然,在第237行代碼處,係統會根據一係列複雜的計算,對檢測到的傷損數據進行“再評估”。這個“再評估”的邏輯,正是導致漏檢的核心所在。它並非完全錯誤,而是以一種極其隱蔽的方式,根據預設的“模式”對數據進行調整。而這個“模式”,正是劉成審批流程的數字化翻版。
    林野感到一陣反胃。他抓起桌上的頻譜分析儀,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必須驗證自己的猜測。他導出了算法的完整日誌,將其中與k78237鋼軌相關的所有數據流,與劉成審批過的同類報告進行對比分析。他調用了實驗室最強大的數據比對引擎,讓機器去尋找兩者之間的相似性。
    屏幕上,兩股數據流如同兩條糾纏的河流,在無數維度上展開對比。顏色代表相似度,亮度代表數據強度。起初,畫麵是雜亂無章的,但隨著比對引擎的不斷深入,一些規律性的圖案開始浮現。在特定的數據段上,兩條河流的顏色變得異常一致,亮度也呈現出高度的同步性。
    42.7!當比對引擎最終給出核心區域的相似度數值時,林野倒吸一口涼氣。這正是劉成在審批文件上製造模糊地帶的典型比例。係統不是隨機漏檢,而是在精確地複製劉成製造模糊空間的方式,將42.7的潛在風險,包裝成“可接受的不確定性”。
    更讓林野毛骨悚然的是,這種漏檢模式,似乎不僅僅存在於k78237鋼軌上。他將比對範圍擴大到所有近期漏檢的案例,發現無論鋼軌型號如何,隻要傷損數據達到了某個閾值,係統就會觸發這個“模仿劉成審批”的邏輯模塊,進行相似的拖延、模糊和最終通過。
    這已經不僅僅是技術問題,這是赤裸裸的、係統性的數據造假,是對公共安全的公然背叛!
    林野決定采取行動。他需要修改這個算法,讓它恢複應有的嚴謹和公正。他打開了代碼編輯器,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準備對第237行附近的代碼進行修改。他打算移除這個惡意的“模仿模塊”,或者至少,讓它失效。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落下時,探傷儀的主控屏幕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蜂鳴,然後,屏幕上的所有數據流、代碼行、圖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黑的加密界麵。
    界麵上,隻有一個閃爍的光標,以及一個密碼輸入框。而密碼輸入框的背景,赫然是一張掃描件——正是101章中提到的那張劉成審批文件的掃描件!那上麵,有劉成清晰的簽字,有日期,甚至還有文件編號。掃描件上的油墨紋理、紙張的紋理,都清晰可見,仿佛就在眼前。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這不僅僅是阻止他修改代碼,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一種警告。他們知道他在做什麽,他們設置了這個障礙。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林野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實驗室角落裏的監控屏幕,那是連接到探傷儀後台管理係統的一個實時窗口。他原本隻是習慣性地看了一眼,但這一眼,卻讓他渾身冰涼。
    後台管理係統的數據流圖表上,原本應該平靜的數據曲線,此刻正在以某種固定的頻率,周期性地向外發送數據包。每一個數據包的格式,都與106章中描述的“幽靈信號”完全一致!那些信號,據信是oega公司用來進行秘密通信、數據傳輸,甚至可能進行遠程控製的數據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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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這些數據包的發送頻率,與劉成主任處理審批文件的周期驚人地吻合——每天三次,分別在上午、下午和晚上。每一次發送,都伴隨著探傷儀內部硬件的一絲微弱震動,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匯報”。
    林野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們不僅在模仿劉成的審批流程來掩蓋傷損,還在利用這個係統,定期向oega公司發送“安全評估”數據?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數據造假,這是……間諜行為?與外部勢力勾結,係統性掩蓋鐵路安全隱患,並將內部數據泄露給第三方?
    林野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猛地抬起頭,環顧四周,仿佛感覺實驗室的牆壁都在向內擠壓,要將他吞噬。他必須立刻停止這一切,必須找到證據,必須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但加密界麵像一個無形的牢籠,將他困住。他嚐試輸入各種可能的密碼,係統卻一次次提示“密碼錯誤”。他甚至嚐試輸入劉成常用的生日、工號、甚至是他女兒的名字,都沒有用。這個密碼,似乎隱藏著更深層的含義。
    他仔細觀察著密碼輸入框的背景——那張劉成審批文件的掃描件。他的目光在劉成的簽名上停留。那不是簡單的簽名,筆跡有力,帶著某種習慣性的頓挫和連筆。林野突然想起,在101章的描述中,這張審批文件掃描件,正是老張墜軌事故報告的審批文件。那張報告,最終被劉成以“情況特殊,酌情處理”的批示,壓了下來,為後續的事故埋下了伏筆。
    難道……密碼就隱藏在這簽名裏?林野的心跳開始加速。他嚐試用鍵盤上的方向鍵,在掃描件上移動一個虛擬的“光標”,試圖去“點擊”簽名上的某個特定筆畫。然而,無論他怎麽嚐試,都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輸入框的背景似乎在輕微地閃爍。不是整體閃爍,而是簽名筆跡的某些部分,似乎在以極快的頻率明暗變化。他眯起眼睛,湊近屏幕,仔細辨認。
    “是筆壓!”林野恍然大悟。那些閃爍的部分,正是劉成簽名時用力較重的筆畫。他們把密碼編碼在了筆壓的變化裏!這需要多麽精密的掃描和編碼技術!難怪他之前一直找不到規律。
    林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開始嚐試根據筆壓的強弱,對應鍵盤上的數字或字母。他回憶著劉成寫字的習慣,哪裏該重,哪裏該輕。每一次猜測,他都感覺像是在與一個無形的對手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博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實驗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野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中異常清晰。他嚐試了十幾次,都失敗了。每一次失敗,加密界麵都會閃爍一下,仿佛在嘲笑他的功勞。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的手指無意中觸碰到了鍵盤上的“”鍵。那一刻,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劉成簽字時的第一個字母“”,他的筆跡總是特別用力,仿佛要刻進紙張裏。
    “……”林野喃喃自語,他嚐試著在虛擬的簽名上,找到對應“”字母起筆的那個重壓點,然後,他快速地在鍵盤上輸入了一串數字和字母,這串字符對應著他推測的簽名筆壓序列。
    當最後一個字符輸入完畢,他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屏幕。
    幾秒鍾的寂靜後,沒有任何提示音,也沒有任何錯誤提示。加密界麵,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探傷儀的底層調試界麵。這是一個通常隻有最高權限管理員才能進入的領域,這裏可以看到係統最核心、最底層的運行狀態,包括那些被隱藏、被加密的代碼和進程。
    林野的心髒狂跳起來。他成功了!他突破了他們的第一道防線!
    他立刻開始操作,啟動探傷儀的“底層調試”模式,這是一種可以繞過常規操作係統,直接與硬件和底層軟件交互的特殊模式。他需要逆向追蹤算法的調用鏈,找到那個惡意的“模仿劉成審批”模塊的真正源頭。
    調試界麵如同打開了一扇通往係統核心的窗戶。無數代碼流、數據包、函數調用棧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在空中交織、流動。林野像一名在湍急河流中尋找暗礁的船長,小心翼翼地操控著調試光標,沿著與k78237鋼軌漏檢相關的數據流,一路向上追溯。
    代碼行數在飛速滾動,函數調用棧一層層展開,又層層收攏。林野的眼睛緊緊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絲線索。他看到了熟悉的模塊,那些負責數據采集、信號處理、特征提取的代碼,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正常。
    然而,當他的調試光標追蹤到第237行代碼附近時,異變發生了。
    原本流暢的代碼流突然變得滯澀,像是在某個節點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調試光標掃過第237行代碼,卻發現這一行代碼的注釋,與之前導出的日誌中看到的完全一致:“ 模仿劉主任審批習慣,第237行代碼對應 k78237 鋼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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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光標繼續向下移動,當它經過第238行時,屏幕上突然沒有任何代碼顯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不斷閃爍的像素點,仿佛那裏隱藏著什麽東西,又仿佛那裏根本就不存在代碼。
    林野的心猛地一提。這是隱藏程序!這是一個被精心設計、刻意隱藏的惡意模塊!
    他嚐試著用調試工具去“顯影”這片混沌區域。他輸入了各種指令,嚐試著去解密、去展開、去強製顯示。調試界麵發出一陣陣警告的蜂鳴,但那片混沌區域依然如同一塊頑石,紋絲不動。
    就在林野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注意到一個細節。這片混沌區域的內存地址,與係統日誌中記錄的異常數據包的源地址,有著某種微妙的關聯。他靈光一閃,嚐試著輸入一個特殊的調試指令,這個指令可以強製讀取特定內存地址的數據,並將其以原始二進製流的形式顯示出來。
    指令輸入完畢,屏幕靜默了片刻。然後,那片混沌區域突然“顯影”了!
    一個完整的、結構複雜的程序代碼塊,如同一個潛伏在暗處的幽靈,突然展現在林野眼前。這個隱藏程序的核心邏輯,正是那個“模仿劉成審批”的惡意模塊,但它比林野之前看到的任何東西都要複雜和隱蔽得多。
    林野的瞳孔收縮。他仔細閱讀著這段代碼,試圖理解它的每一個細節。他看到,這個隱藏程序會自動將k78237鋼軌以及其他特定型號鋼軌)的傷損數據,在特定條件下,替換為偽造的“正常”值。替換的幅度,精確地控製在每次30左右——這個數字,與林野之前統計的劉成在審批文件上修改數據的幅度驚人地一致!
    更讓林野毛骨悚然的是,替換數據的過程,並不是簡單的數值替換。代碼中包含了一個複雜的算法,它會根據原始傷損數據的特征,生成一組高度逼真的“偽造數據”,這些數據在統計特征上與原始數據幾乎無法區分,但在實際應用中,卻能將嚴重的傷損“偽裝”成輕微的、可接受的瑕疵。
    而完成數據替換後,隱藏程序並不會就此罷休。它會生成一個電子簽名,這個簽名,在筆跡特征、書寫習慣、甚至壓力分布上,都與劉成的真實筆跡高度吻合!這不僅僅是模仿,這是偽造!這是用代碼,在數字世界裏,精確地複製一個人的簽名,並用它來“背書”那些虛假的安全報告!
    林野感到一陣眩暈。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必須繼續深入,必須找到這個隱藏程序的來源,以及它與oega公司發送“幽靈信號”之間的聯係。
    他繼續用調試工具追蹤這段隱藏程序的調用鏈。代碼流如同一條蜿蜒的河流,在係統的各個模塊間穿梭。林野小心翼翼地跟隨,生怕驚動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幽靈”。
    他發現,這個隱藏程序並不是一直處於活動狀態,它更像是一個“休眠”的模塊,隻有在接收到特定的觸發信號後,才會被激活。這個觸發信號,似乎與探傷儀檢測到的傷損數據的強度和類型有關。當傷損數據達到某個預設的閾值,並且屬於特定的鋼軌型號時,隱藏程序就會被喚醒,執行它的“使命”。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這意味著,這個係統不僅僅是在模仿劉成的審批流程,它還擁有自己的“判斷”能力,能夠根據傷損的嚴重程度,決定是否進行數據偽造。這已經不僅僅是被動模仿,這是主動的、智能化的數據造假!
    他繼續追蹤,終於找到了隱藏程序的入口點。那是一個極其隱蔽的函數調用,它被巧妙地嵌套在一個看似無害的日誌記錄函數內部。這個入口點,幾乎不可能被常規的代碼審查發現。
    林野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他開始分析隱藏程序的內部邏輯。他發現,這個程序不僅僅負責數據偽造和簽名偽造,它還包含了一個更令人不安的功能——數據發送模塊。
    這個模塊會定期每天三次,與劉成審批周期一致)將經過處理的數據包,通過探傷儀的網絡接口,發送到一個特定的外部地址。數據包的格式,與106章中描述的“幽靈信號”完全一致,使用了高度加密的通信協議,幾乎無法被攔截和破解。
    林野立刻調出網絡監控工具,開始攔截和分析這些數據包。他看到,數據包中不僅包含了被偽造的傷損數據,還包含了一些額外的信息,比如探傷儀的序列號、運行時間、甚至是一些係統日誌片段。這些信息,足以讓接收方很可能是oega公司)全麵了解探傷儀的運行狀態,以及哪些鋼軌被“特殊處理”過。
    更可怕的是,林野發現這些數據包的發送,似乎並不是完全自主的。隱藏程序中包含了一個“心跳檢測”機製,它會定期向某個內部服務器發送一個簡短的“心跳”信號。如果這個信號在規定時間內沒有得到回應,隱藏程序就會進入一種“保護模式”,暫時停止數據偽造和數據發送,直到收到新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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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表明,這個隱藏程序不僅僅是一個被動的代碼模塊,它更像是一個被遠程控製的“間諜”。oega公司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隱藏在oega公司背後的勢力)可以通過這個“心跳”機製,隨時監控探傷儀的狀態,甚至遠程控製它的行為。
    林野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他意識到,自己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組織嚴密、涉及多方勢力的巨大陰謀。他們利用了鐵路係統的信任,利用了劉成主任的審批流程,甚至利用了探傷儀這個本應保護鐵路安全的工具,來係統性掩蓋安全隱患,並將內部數據泄露給外部勢力。
    他必須立刻停止這一切。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構思下一步的行動。他需要找到隱藏程序的源頭代碼,需要找到它與oega公司之間的通信協議,需要找到那些被偽造的數據背後隱藏的真實傷損情況。
    他決定利用探傷儀的底層調試模式,進行一次更深層次的逆向工程。他需要找到隱藏程序的安裝包,找到它的編譯記錄,甚至找到那些編寫這段代碼的人留下的蛛絲馬跡。
    他開始操作,將調試光標定位到隱藏程序的內存區域,然後,他輸入了一個特殊的指令,這個指令可以嚐試將內存中的代碼“dup”出來,保存成一個可執行文件。
    指令執行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進度條,緩慢地向前移動。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擔心這個操作會驚動隱藏程序,甚至觸發某種自毀機製。
    幸運的是,一切都很順利。幾分鍾後,進度條走完,一個文件被成功保存到了本地硬盤。林野立刻對這個文件進行了病毒掃描和完整性校驗,確認它沒有被篡改後,他鬆了一口氣。
    他打開了反編譯工具,開始對這段隱藏程序進行逆向分析。代碼量很大,結構也很複雜,但林野憑借著深厚的專業知識和不懈的努力,一點一點地解析著它的邏輯。
    他發現,這段代碼的編寫風格非常獨特,混合了多種編程語言的元素,甚至包含了一些自創的指令集。這表明,編寫這段代碼的人,很可能是一個經驗豐富、技術高超的黑客,或者是一個由多人組成的黑客團隊。
    更讓林野震驚的是,他在代碼中找到了一些注釋。這些注釋不是用中文寫的,而是用一種晦澀的、仿佛某種古代語言般的符號寫成的。林野嚐試著用各種語言翻譯工具去解讀這些符號,但都沒有成功。
    他意識到,這些符號很可能是一種密碼,或者是一種隻有編寫者自己才能理解的標記。他決定暫時放下這部分,先集中精力分析代碼的主要邏輯。
    經過數小時的艱苦工作,林野終於大致搞清楚了隱藏程序的全貌。它不僅僅是一個數據偽造和發送工具,它更像是一個完整的“傷損管理”係統。它可以根據預設的規則,自動判斷哪些傷損需要被偽造,哪些傷損需要被“真實”地報告。它甚至可以模擬不同級別管理人員的審批流程,生成各種風格的審批意見和電子簽名。
    這個係統,已經完全滲透到了探傷儀的每一個角落,它就像一個潛伏在人體內的癌細胞,悄無聲息地擴散,侵蝕著係統的每一個部分。
    林野感到一陣無力。這個係統的複雜程度和隱蔽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需要更多的幫助,需要將這個發現報告給更高層的管理部門,甚至需要尋求外部專家的支持。
    然而,就在他準備采取下一步行動的時候,探傷儀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的全息投影開始閃爍,各種數據流變得混亂不堪。林野的調試界麵也瞬間崩潰,他剛剛分析到一半的隱藏程序代碼,全部消失不見。
    “怎麽回事?”林野驚恐地喊道。他立刻檢查係統的狀態,發現探傷儀的底層調試模式已經被強製關閉,係統正在自動重啟。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這是他們發現了他的入侵行為,正在采取措施清除痕跡,甚至可能是在對他進行反製。
    他必須趕在係統重啟之前,將最重要的證據保存下來。他迅速調出剛剛dup下來的隱藏程序文件,以及他記錄下來的所有關鍵代碼片段和分析結果,將它們全部複製到自己的移動硬盤裏。
    就在他將移動硬盤插入接口的瞬間,探傷儀的主控屏幕徹底黑了下來,然後,一個熟悉的界麵重新亮起——那是自動判傷係統的主界麵,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正常。
    林野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他深吸一口氣,關掉了實驗室的所有燈光,然後,像一個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實驗室。
    走廊裏,空無一人。林野的步伐有些虛浮,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夢裏。剛剛發生的一切,太過離奇,太過驚悚,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雙手。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鎖好門,然後,將移動硬盤連接到自己的個人電腦上。他打開了那個隱藏程序文件,開始進行更深入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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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不再僅僅關注代碼的邏輯,而是開始關注代碼中可能隱藏的元數據、編譯信息、甚至是編寫者可能留下的“簽名”。他相信,隻要仔細尋找,一定能夠找到一些線索,能夠幫助他揭開這個陰謀的真相。
    他打開了代碼編輯器,將反編譯後的代碼重新加載進來。代碼行數依舊龐大,但這一次,林野不再是被動地閱讀,而是主動地尋找。他像一名偵探,在代碼的叢林中,尋找著蛛絲馬跡。
    他首先檢查了代碼的編譯時間戳。令人失望的是,時間戳顯示的是係統當前時間,顯然是被篡改過的。接著,他檢查了代碼中可能包含的調試信息、信號信息等元數據,同樣一無所獲。
    林野沒有放棄。他開始仔細閱讀代碼的每一行,試圖從中找到一些非功能性的、與邏輯無關的細節。終於,在一個看似普通的函數定義中,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字符序列。
    這個字符序列並不屬於任何一種他熟悉的編程語言,也不是任何一種常見的符號或注釋。它更像是一種隨機的、無意義的字符組合。林野的直覺告訴他,這很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簽名”。
    他嚐試著將這個字符序列複製下來,然後在各種數據庫和搜索引擎中進行比對。幾個小時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匹配項。這個字符序列,竟然是一種古老的密碼學符號,代表著一個特定的含義——隱藏,秘密,以及一個古老的、與鐵路相關的秘密組織。
    林野的心跳加速了。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經找到了關鍵線索。這個秘密組織,很可能就是隱藏在oega公司背後的勢力,他們利用這個探傷儀係統,進行著某種不可告人的活動。
    他繼續搜索,試圖找到更多關於這個秘密組織的信息。他發現,這個組織的曆史可以追溯到鐵路建設的早期,他們一直致力於維護鐵路係統的“穩定”,但這種“穩定”是以犧牲某些“不穩定”因素為代價的。他們似乎認為,某些安全隱患,如果被公開,會引起社會的恐慌,影響鐵路係統的正常運營,因此,他們選擇性地掩蓋這些隱患,甚至通過偽造數據來維持一種虛假的安全感。
    林野感到一陣惡心。這種所謂的“穩定”,是以乘客的生命安全為代價的!他想起老張墜軌時的慘狀,想起那些因為漏檢而繼續服役的、傷痕累累的鋼軌,想起那些可能隨時發生脫軌、傾覆的列車……他的怒火在胸中燃燒。
    他決定將這個發現報告給上級領導,甚至直接向媒體曝光。他相信,真相必須被揭露,那些被掩蓋的傷損必須被修複,那些被欺騙的公眾必須得到真相。
        就在他點擊發送按鈕的前一秒,他的電腦突然死機了。屏幕上出現一個全黑的界麵,上麵隻有一行紅色的字:
    “你以為你能逃掉嗎?”
    林野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他猛地關掉了電腦,然後,他環顧四周,發現辦公室的門已經被無聲地鎖上,窗戶也被從外麵鎖死了。他嚐試著打開門,但無論怎麽用力,門都紋絲不動。
    林野感到一股絕望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徹底陷入了他們的圈套。他不知道他們是誰,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必須想辦法脫身。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開始檢查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可能的逃生路線。他發現,辦公室的牆壁似乎有些不尋常,它們並不是普通的石膏板,而是某種更堅硬、更厚重的材料。他嚐試著用桌上的咖啡杯去敲擊牆壁,發現牆壁內部似乎藏著一個空間。
    林野的心跳加速了。他找來一把螺絲刀,開始撬動牆壁上的螺絲。牆壁果然是可以打開的,裏麵藏著一個狹窄的通道。林野沒有猶豫,立刻鑽了進去。
    通道很黑,很窄,充滿了灰塵和黴味。林野隻能用手電筒照明,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通道蜿蜒曲折,似乎沒有盡頭。他不知道自己會爬到哪裏去,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危險。
    但他知道,他必須活下去,必須將真相公之於眾。這是他作為一名工程師的責任,也是他作為一個公民的良知。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遠。當他終於爬出通道,重新回到地麵時,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廢棄的鐵路調車場。夜色深沉,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遠處的鐵軌上,偶爾傳來幾聲火車的鳴笛聲。
    林野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他立刻拿出手機,想要報警,卻發現手機沒有信號。他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信號塔。他立刻朝著信號塔的方向跑去。
    當他跑到信號塔下,終於能夠接收到信號時,他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他將自己的遭遇、發現的一切,以及他掌握的證據,全部告訴了警察。
    然後,他立刻將那個包含所有證據的文件,通過一個加密的郵件,發送給了他之前聯係的媒體記者。
    做完這一切,林野感到一陣虛脫。他靠在信號塔上,看著遠處的鐵路線,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不歸路,他必須麵對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必須為那些被欺騙的公眾、為那些可能隨時麵臨危險的乘客,討一個公道。
    夜風吹過,帶著鐵軌的寒意。林野知道,這場戰鬥才剛剛開始。但無論前路多麽艱難,他都必須走下去。因為真相,必須被揭開。因為安全,必須被守護。因為,他是一名工程師,他是一名戰士。他的名字,叫做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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