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鍵盤電路的機械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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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如同融化的銀珠,沿著林野緊繃的鬢角蜿蜒而下,砸落在工作台冰冷的金屬表麵,瞬間暈染開一小片深色的、帶著體溫的濕痕。強光如同無形的探照燈,刺入探傷儀的內部,將那複雜的線路板與精密元件纖毫畢現地展露出來,宛如一顆被無情剝開的、精密運轉的機械心髒。
他的目光,銳利如最精密的探針,在放大鏡的放大下,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耐心,反複逡巡、勘探。最終,那視線如同磁石遇到了鐵,死死地鎖定了那個區域——鍵盤矩陣的核心,在那枚孤零零的“確認”鍵下方,一小片毫不起眼的方形觸點。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仿佛帶著金屬的涼意。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戰戰兢兢的謹慎,輕輕覆上那個“確認”鍵。微小的壓力施加在鍵帽上,它向下移動了微不足道的一毫米。就在這毫秒之間,他捕捉到了——並非電信號那微弱的跳躍,而是指尖傳遞上來的一種極其細微的滯澀感,一種金屬結構在臨界點發生扭曲時特有的、幾乎難以言喻的遲滯,像踩在濕滑的冰麵上,腳尖觸到了一絲不穩定的顫動。
與此同時,他旁邊的屏幕上,實時監控著探傷儀底層數據流的區域,一行幽靈般的指令猝然閃過,如同鬼魅的呼吸:<]:k78237_datapacket_pressed > sending via pha...
數據包!發送了!
林野的心髒猛地一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他立刻鬆開按鍵。然而,預料中那清脆、有力的“嗒”聲並未出現。鍵帽回彈得異常緩慢、綿軟,像是被抽掉了筋骨,帶著一種令人脊背發涼、心頭發毛的粘滯感,最終停留在比初始位置略低的地方,像一個垂死掙紮的舞者,無力地癱軟。
他再次按下,再次鬆開。回彈的速度和力度肉眼可見地衰減了,如同風中殘燭,搖曳著即將熄滅。
“百分之二十…”他喃喃自語,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每一次觸發那個隱藏的發送程序,都在對這枚小小的記憶合金觸點進行不可逆的損傷,剝奪它20的生命力。237次之後,它將徹底淪為一塊僵死的廢鐵。而這237次,恰恰對應著對那段致命鋼軌——k78237——的探傷次數。每一次檢測,每一次按下“確認”,都是在為這個毀滅性的數據包添磚加瓦,同時,也在為這台價值不菲的探傷儀敲響喪鍾,敲碎它的靈魂!
他迅速調出探傷儀核心處理單元的實時負載監控。就在剛才那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的發送過程中,代表cpu算力的柱狀圖猛地向上竄起,如同被一隻貪婪的巨獸狠狠咬掉了一大塊!峰值直接衝破了70的警戒線,刺眼的紅光在屏幕上短暫閃爍,然後才不甘心地緩慢回落。
“百分之三十的算力…被吞掉了。”林野盯著屏幕上殘留的負載曲線陰影,眼神冰冷得像結了霜。這不僅僅是發送數據的消耗,這是隱藏電路運行時對整個係統資源的瘋狂掠奪。在它激活的短暫瞬間,探傷儀的整體數據處理效率被腰斬,性能暴跌50。在爭分奪秒的檢測現場,這無異於一場災難性的降速,足以讓列車在命運的軌道上脫軌。
這個後門,絕非僅僅滿足於竊取秘密,它的野心,是吞噬這台機器的最後一絲生機,更是要碾碎人與人之間那脆弱如蛛絲的信任!
一股灼熱的憤怒,如同地底深處翻湧的熔岩,瞬間在林野的血管裏找到了出口,瘋狂奔流,灼燒著他的理智。他猛地一震,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般彈射而起。銳利的目光如兩道閃電,毫不留情地掃過工作台旁那台正閃爍著幽綠光芒的便攜式紅外熱像儀——這台本該用於探測大型構件內部細微溫差的精密儀器,此刻在他眼中,卻是一柄即將剖開冰冷模眼的利刃,一把精準到毫厘的手術刀。
他一把攥住熱像儀,冰冷的金屬外殼緊緊貼上他的掌心,那絲奇異的涼意,竟在此刻化作一種無聲的慰藉,仿佛能壓下他翻騰的怒火。手指飛快地調整著模式,微距鏡頭如同鷹隼般聚焦。一道猩紅的激光指示點,宛若一個帶著審判意味的猩紅瞳孔,穩穩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落在那個“確認”鍵微微凹陷的鍵帽正中央。
“38c…”,林野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縫裏擠出來,緊繃得仿佛一觸即斷,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這就是你變形的溫度。”他像是與一個早已死去的幽靈低語,語氣裏沒有絲毫溫度,“那,要怎樣才足以讓你徹底凍結,失去所有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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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另一隻手已閃電般探向工作台角落,抓起一個不起眼的銀色金屬罐。罐體上凝結著一層觸目驚心的白霜,那霜仿佛是固態的死亡,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冰冷氣息。罐口連接著一根細長而詭異的噴管,外麵包裹著厚厚的隔熱材料,像一條盤踞的毒蛇。這,是液氦冷卻劑——實驗室裏製造極端低溫環境的終極武器,此刻,它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寒光凜冽。
“嘶——”
幾乎微不可聞的氣流聲響起,如同死神低沉的耳語。林野的拇指以驚人的穩定按壓在噴罐的釋放閥上,將噴管尖端幾乎無縫地貼合在“確認”鍵的金屬邊框。噴口處,一股無形無質卻蘊含著毀滅性寒意的極寒流瞬間噴湧而出。工作台冰冷的金屬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上一層致密的、如同瞬間凍結瀑布般的白霜,那霜迅速向四周瘋狂蔓延,如同貪婪的怪獸,吞噬著每一絲殘留的溫暖,將周圍化為一片冰封的廢墟。
在這片突如其來的冰封世界裏,熱像儀的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戰場。屏幕上,代表“確認”鍵下方區域的色塊,正經曆著一場視覺上的驚濤駭浪。原本代表環境溫度的、那片溫吞的暗綠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潰散。取而代之的,是代表極致冰冷的藍色,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至,瘋狂占據屏幕。那藍色越來越深,越來越純粹,從深邃的藍,到妖異的靛藍,最終沉淪進一種接近絕對零度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與熱的墨黑!那是一種比最深的夜幕更沉寂的黑,比死亡本身更令人心悸的絕對冰冷與寂靜。
50c… 100c… 150c…數字在熱像儀的一角瘋狂跳動,如同一個冰冷的倒計時,又像是對這瘋狂行為的無聲嘲諷,每一個數字的跳動,都敲擊在林野緊繃的神經上,也昭示著那隱藏在鍵盤之下的秘密,正麵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嚴寒審判。
林野屏息凝神,整個世界的喧囂仿佛都隔絕在外,唯有指尖傳來的觸感與眼前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成了他感知的全部。那片記憶合金正懸浮在空中,而液氦的極寒,宛如來自深淵的無形潮水,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將其淹沒。寒意不僅凍結了合金本身的“記憶”,更像是冰封了潛藏其間的某種不為人知的陰謀。時間在這一刻仿佛也凝滯了,隻剩下溫度,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決絕,直線墜落。
當溫度計的指針,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遲緩,最終定格在那個足以凍結靈魂的數字——零下196攝氏度——時,林野果斷地切斷了冷卻劑的噴湧。他聽到了極細微的嘶嘶聲消失,那是液氦最後的低語。
彌漫的白色寒霧如同被驚擾的幽靈,開始不安地、緩緩地散開,一絲絲,一縷縷,最終露出了那片被冰霜嚴嚴實實覆蓋的“確認”鍵。它看起來如此古老,仿佛真的是從遙遠的冰河世紀穿越時空而來,靜默地訴說著極寒的威力。
林野拿起一支強光手電筒,光束被他穩穩地握住,如同手術台上那盞冰冷、精準、不容置疑的無影燈,垂直而堅定地投射在那片冰封的金屬觸點上。他俯下身,鼻尖幾乎要觸碰到冰冷的表麵,目光銳利如鷹隼,仿佛要穿透層層冰晶,直抵那金屬深處的謊焰。
冰晶在強光下折射出細碎而冷冽的光芒,宛如鑽石的碎片,卻又帶著死亡的終極冰冷。就在這片被液氦的絕對零度“殺死”、徹底剝奪了形狀記憶能力的合金觸點表麵,在那凝固如死亡般的金屬肌理之下,一絲極其微妙的異樣,悄然浮現。
那絕非電路板上熟悉的銅箔痕跡,也不是任何生產過程中可能留下的加工紋路。不,那是刻痕!極其細微、極其精密,仿佛是用世間最鋒利、最無形之刃,在最堅硬的岩石上刻下的、屬於某個未知文明的密碼!
林野的手指,此刻微微地顫抖起來,那並非源於恐懼,而是激動與震驚如潮水般在他體內洶湧、交織。他小心翼翼地,幾乎是用呼吸控製著氣流,拿起一支極細的靜電刷,輕輕拂去觸點表麵最後幾粒頑固的霜晶。在強光的審視下,那些原本被金屬相變能力完美隱藏、隻有在被凍結至“死亡”狀態才會顯現的線條,終於毫無保留地、清晰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線條銳利如刀刻,精準得令人心驚,帶著一種工業雕刻特有的、近乎殘酷的冷酷美感,仿佛冰冷的刀鋒曾真實地劃過肌膚。它們組合在一起,構成一個單詞,一個讓林野心頭猛地一沉,卻又在某個隱秘的角落,感到一絲沉重而宿命般的熟悉的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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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間裏,寂靜如同凝固的冰層,沉重得令人窒息。唯有液氦罐口,殘留的極寒氣旋正發出微不可聞的“嘶嘶”聲,那聲音像毒蛇吐信時冰冷的歎息,又像是陰謀在耳畔低回的耳語。林野緩緩直起腰,目光從那個烙印著死亡氣息的按鍵上艱難地移開,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遠處,城市的光汙染暈染開一片模糊的橘紅,宛如緩緩流淌的暗血,又像是懸在頭頂的不祥預兆,濃稠得化不開。
風暴的核心,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幽冷,更加精密。它並非蟄伏在遙遠的戰場硝煙裏,而是潛伏在這冰冷的金屬脈絡、預設的冰冷代碼,以及那截代號k78237的鋼軌深處。它像一個由無數精密零件構成的死亡陷阱,悄無聲息地等待著,要將所有的信任與安全徹底吞噬。
他伸出手指,懸停在剛剛從“死亡”中被喚醒、刻滿不祥印記的“確認”鍵上方。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殘留的、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穿透那層冰冷的金屬,觸碰到其深處那有節奏的、冰冷的“呼吸”。
“237…” 林野的聲音低沉沙啞,在死寂的房間裏幾乎微不可聞,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震得他自己的耳膜嗡嗡作響,“鋼軌是血脈,這機器是聽診器……有人想讓它聽出致命的心跳,然後,讓一切……徹底崩毀。”
指尖在半空中懸停了片刻,那重量仿佛凝聚了千軍萬馬,壓得他手臂發顫。然而,最終,那指腹並未落下。風暴已在指間悄然凝聚,隻待一個引爆的信號。而他,就站在這風暴旋渦的中心,緊緊握住了那根即將攪動風雲、引燃毀滅的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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