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殘尺歸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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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組安全屋的壓抑感被一個更冰冷、更龐大的空間取代——市局法醫中心的地下停屍間。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死亡的沉寂陰冷。慘白的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種非真實的、令人窒息的慘淡之中。
    林野在趙警官的陪同下,站在兩座並排的、覆蓋著肅穆白布的不鏽鋼停屍台前。他的身體挺得筆直,像一截被寒風凍透的枯木,唯有緊握的雙拳在微微顫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一絲微弱卻尖銳的刺痛,提醒著他還在呼吸,還在承受。
    一位身著白大褂、麵容嚴肅的法醫站在稍遠處,眼神帶著職業的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他上前一步,聲音低沉而平穩,如同宣讀一份冰冷的實驗報告
    “林野先生,根據國際刑警組織的dna比對報告及現場物證分析,現依法向您確認停屍台上的兩具遺體,身份確認為您的父親林建國,母親王秀芬。”
    法醫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白布覆蓋的輪廓,語氣更加沉重“由於遺體發現時已高度腐敗,且經曆了長時間的水流衝刷和生物啃食,我們進行了必要的清潔、修複與縫合處理。遺體的外觀……受損嚴重。請您務必做好心理準備,確認過程可能引起強烈不適。”
    林野沒有回應。他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已關閉,隻剩下那雙死死盯著白布的眼睛。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動作僵硬得如同生鏽的齒輪。每一個細微的弧度都牽扯著心口被撕開的巨大創痛。
    法醫深吸一口氣,動作極其緩慢而鄭重地揭開了第一張白布。
    白布滑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映入眼簾的,已不是記憶中父母鮮活溫暖的模樣。那是兩具經過防腐處理、呈現出蠟黃僵硬膚色的軀體輪廓。皮膚緊繃,布滿縱橫交錯的深色縫合線,像兩件被粗暴修補後又棄置的玩偶。麵容特征幾乎完全無法辨認,五官在長時間的浸泡和破壞下隻剩模糊的凹陷與凸起,覆蓋著一層蠟質的光澤,唯有殘留的頭骨形狀和dna的冰冷數據,才能將它們與“父母”二字聯係起來。
    沒有預想中的天旋地轉,沒有嚎啕大哭。一股極致的寒意,如同液態氮,瞬間從林野的腳底灌頂而入,凍結了他的血液,凝固了他的呼吸。他像一座冰封的雕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唯有胸腔深處,那顆被凍結的心髒,在死寂中無聲地、劇烈地痙攣著,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傷儀,冷靜得可怕,開始一寸寸地“掃描”著眼前這殘酷的現實。
    父親(左側) 胸腔部位有明顯的凹陷變形,數根肋骨的骨折痕跡在蠟黃的皮膚下清晰可辨,被粗大的縫合線強行固定。左臂肱骨中段有一道極深的、邊緣不規則的切割傷,深可見骨,縫合線密布,那是生前遭受重擊或利刃劈砍的鐵證。右小腿脛骨呈現不自然的彎曲角度。
    母親(右側) 頸部和肩部連接處有大麵積的挫傷和皮下淤血痕跡(盡管被蠟質覆蓋,顏色仍深重)。最觸目驚心的是左手——小指和無名指齊根缺失!斷口處經過處理,但平滑的截麵清晰地表明,這是被鋒利的刀刃瞬間斬斷!是反抗時的搏鬥傷?還是……酷刑?!
    當林野的目光最終落在母親那缺失的手指位置時,他的身體終於無法抑製地劇烈一晃!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了脊椎!他猛地伸手扶住冰冷的停屍台邊緣,指關節因用力而瞬間發白,金屬的寒意透過皮膚,直刺骨髓。
    那些縫合線,那些骨折,那截斷指……不再僅僅是法醫報告裏冰冷的文字。它們變成了一幀幀無比清晰、無比殘忍的動態畫麵,在林野的腦海中瘋狂閃現
    武裝分子猙獰的麵孔,冰冷的槍口,雪亮的砍刀……
    父親試圖護住母親,被重物猛擊胸口,肋骨斷裂的脆響……
    母親驚恐的尖叫,伸手推搡,刀光閃過,手指齊斷……
    車門被暴力撬開,道尺路書被搶奪,撕扯……
    火焰騰起,吞噬一切,也試圖吞噬暴行的證據……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如同困獸瀕死的嗚咽,終於衝破了林野緊咬的牙關。這聲音如此微弱,卻又如此沉重,在死寂的停屍間裏回蕩,震得趙警官和法醫都心頭一顫。
    眼淚,遲來的、滾燙的液體,終於衝破了冰封的堤壩,無聲地洶湧而出,順著林野僵硬的臉頰滾落,砸在冰冷的不鏽鋼台麵上,濺開細小的水花。沒有嚎哭,隻有無盡的、沉淪的悲慟,如同沉默的深海,將他徹底淹沒。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鬆開抓著停屍台的手,身體因虛弱和巨大的情緒衝擊而微微搖晃。他伸出手,指尖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極其輕柔、極其緩慢地,觸碰了一下父親手臂上那道最深縫合線的邊緣。
    冰冷的觸感,縫合線的粗糙紋理,下方是斷裂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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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 嘶啞的聲音,帶著血沫的氣息,低得幾乎聽不見,“……媽……”
    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巨大的悲慟和滔天的恨意,像兩條毒蛇,死死纏繞住他的心髒,啃噬著他的靈魂。
    他顫抖著,從貼身的口袋裏,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個透明的證物袋。袋子裏,是那半截焦黑扭曲、如同地獄熔爐中逃出的殘骸——父母的遺物,父親最後的信息載體,那柄染血的道尺殘片。
    他解開證物袋的密封條,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夢境。他取出那半截冰冷的金屬殘骸。尺身焦黑,布滿裂紋和熔融的痕跡,一端參差不齊,另一端勉強保留著尺形。在斷裂麵附近,一塊被油布保護得相對完好的區域,那用父親指甲和鮮血刻下的三個字——“尺寸證”——如同三顆凝固的血淚,依舊頑強地烙印在焦黑的金屬上!血跡早已幹涸發黑,卻比任何色彩都更刺目!
    林野將冰冷、焦黑、帶著死亡氣息的殘尺,輕輕地、鄭重地放在了父母遺體之間的空位上。殘尺上那血紅的“尺寸證”,正對著父母的方向。
    “你們……好好休息……” 他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尖上剮下來的肉,“剩下的路……兒子……替你們走完……”
    他不再停留。深深地、最後看了一眼那被白布重新覆蓋的冰冷輪廓,仿佛要將父母的靈魂烙印進自己的骨髓。然後,他猛地轉身,脊背挺得筆直,步伐沉重如同灌鉛,卻又帶著一種卸下所有情感桎梏後的、決絕的平靜,一步一步,走出了這片人間地獄。
    趙警官默默跟上,看著林野那仿佛被抽空了靈魂、隻剩下一個複仇空殼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沉重的無力感。
    回到路局那個象征最終處置的辦公室,氣氛比停屍間更加壓抑。孫組長看著林野蒼白如紙、雙眼紅腫卻異常平靜的臉,準備好的所有“安撫”、“警告”、“訓誡”都卡在了喉嚨裏。林野父母慘死的真相如同一個巨大的、無聲的控訴,讓任何官腔都顯得如此虛偽和蒼白。
    “林野,”孫組長的聲音罕見地失去了一貫的沉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對於你父母的不幸……組織深表遺憾。但是……”他話鋒一轉,試圖找回掌控感,將一份紅頭文件推到林野麵前,“關於你的工作安排,局裏經過慎重研究,結合你目前的情況,決定做出調整。這是通知。”
    文件標題《關於林野同誌工作崗位調動的通知》。
    內容簡潔而殘酷免去林野技術安全評估科科員職務,調往後勤服務中心綜合管理部,從事檔案整理相關工作(工勤崗)。即日起執行。
    從技術骨幹到檔案整理工!這是比開除更殘忍的慢性淩遲!是要用卑微的塵埃埋葬他的才能,用無休止的瑣碎磨滅他的意誌,用最底層的身份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最終讓“林野”這個名字在無人問津的故紙堆裏徹底發黴、腐爛!
    林野拿起那份通知。紙張很輕,落款處那個鮮紅的電子印章卻重若千鈞。他目光掃過通知內容,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看一份與己無關的廢紙。然而,就在他的目光觸及那個電子印章圖案的瞬間——
    嗡!
    貼在他胸口、緊挨著父親血字的道尺殘骸,猛地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如同心髒最後一下搏動般的震顫!
    一股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卻又清晰無比的意念連接瞬間建立!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後一點火星!
    殘尺?它還有反應?!在父母遺體的身邊,在極致的悲慟與恨意的雙重刺激下,它竟被喚醒了最後一絲力量?!
    林野心中劇震,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眼神都未曾閃爍一下。他全部的意誌瞬間凝聚,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刺向那絲微弱的鏈接!
    指令輸入(極限微弱)深度解析!目標眼前電子印章底層加密數據流!逆向追蹤權限規則!
    嗡…嗤…
    殘尺的震動陡然加劇,但立刻又衰弱下去,仿佛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一股如同鋼針穿刺大腦的劇痛猛烈襲來!林野眼前瞬間發黑,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鼻孔不受控製地湧出!他強忍著眩暈和劇痛,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反饋來了!極其微弱,斷斷續續
    檢測到電子證書印章核心數據流……
    ……算法標識國密s2……
    ……附加邏輯層……異常校驗碼……觸發規則學曆字段(非“211985”統招)→ 強製降權指令(等級工勤)!
    果然!在這象征著權力與規則的門檻上,連一枚冰冷的電子印章,都在其最底層的數據流裏,刻著“血統”的隱形歧視鏈!他“非統招”的原罪,如同無法洗刷的烙印,在係統深處被提前宣判了“工勤崗”的死刑!所謂的“慎重研究”,不過是係統規則早已寫好的劇本!
    “林野同誌?你沒事吧?”孫組長注意到林野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鼻孔流下鮮血,皺眉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或許隻是擔心他當場暈倒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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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野抬手,用袖子極其隨意地擦掉鼻血,動作粗糲,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血跡在灰藍色的袖子上暈開一小片深色汙漬。
    “沒事。”他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怪的輕鬆感。他拿起筆,在通知的簽收欄上,工整而緩慢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筆跡穩定,沒有絲毫顫抖。
    簽完字,他將筆放下。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從另一個口袋(不是放殘尺的口袋)掏出一個極其普通的、外殼磨損嚴重的黑色u盤。
    “孫組長,”林野的聲音平緩無波,“調動通知我收到了。檔案整理需要一些基礎資料模板。我需要用一下這台電腦的b接口,拷貝一份個人文件。很快,兩分鍾。” 他指了指孫組長辦公桌上那台連接著局內網的台式電腦。
    孫組長看著林野平靜得過分的臉,又看看那個普通的u盤,眉頭緊鎖。他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妥,但林野剛剛簽了字,接受了最羞辱的處置,此刻又流著鼻血,神情麻木,怎麽看都像是被徹底打垮了的樣子。拷貝個人文件?一個被打入檔案室的工勤崗,還能翻起什麽浪?況且,那台電腦的權限控製極其嚴格……
    “快點。注意紀律,隻拷貝工作相關!”孫組長最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是默許。他坐回椅子,目光卻緊緊盯著林野的動作。
    林野麵無表情地走到電腦前,插入u盤。電腦屏幕亮起,彈出u盤盤符。他移動鼠標,點開u盤,裏麵是一些常見的文檔模板和幾個無關緊要的文件夾。他隨意點開一個名為“技術資料備份”的文件夾,裏麵是密密麻麻的pdf文件。
    與此同時,林野全部的意念,如同高壓電流,死死鎖定了貼在他心口、那半截焦黑滾燙的殘尺!他感受到了殘尺內部那微弱但狂暴的能量正在瘋狂聚集,如同即將熄滅的恒星在爆發前最後的坍縮!
    指令輸入(殘尺超頻臨界)模擬器構建!目標鐵路公司電子證書權限管理係統核心邏輯層!強製注入林野注冊測繪師證書權限解鎖指令!時限5秒!能量源生命精神鏈接!
    嗡!!!嘶啦——!
    殘尺在林野胸口猛地發出一聲低沉到隻有他能聽見的、如同金屬斷裂般的刺耳嘶鳴!尺身瞬間變得滾燙無比,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緊貼著他的皮膚!一股遠超之前的、幾乎要將他大腦撕裂的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眼前徹底陷入一片血紅!耳朵裏充斥著尖銳的耳鳴!鼻孔的鮮血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而出!
    “唔!”林野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一晃,左手猛地撐住桌麵才沒有倒下。鮮血滴滴答答落在鍵盤和桌麵上,觸目驚心。
    “你怎麽了?!”孫組長猛地站起,厲聲喝問!他被林野突然的劇變和噴湧的鼻血嚇到了!
    就在這劇痛與意識模糊的極限邊緣,林野的右手,憑借肌肉記憶和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誌,在鍵盤上閃電般地敲下了一串外人看來毫無意義的指令字符(實則是利用u盤裏一個偽裝成pdf文檔的自啟動腳本,將殘尺模擬構建的權限指令注入係統)!
    敲下回車!
    指令發送!
    嗡!
    殘尺的嘶鳴戛然而止!所有的灼熱、劇痛、精神衝擊瞬間消失!林野隻覺得胸口一空,仿佛某個重要的東西徹底離他而去。那半截道尺殘骸,徹底沉寂下去,冰冷如鐵,再無一絲生機。
    幾乎在同時!
    孫組長麵前的電腦屏幕上(林野這邊看不到),一個刺眼的紅色警報窗口猛地彈出!
    【警告!異常權限操作!】
    【林野注冊測繪師證書(編號)權限狀態異常變更!】
    【當前權限高級工程師(國際項目)!】
    【觸發操作申請加入“中泰高鐵測繪技術谘詢項目組”】
    【係統自動審核中……審核通過!狀態已加入!】
    “什麽?!混賬!”孫組長看清警報內容,瞬間目眥欲裂!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一把抓起電話,聲音因暴怒而扭曲破音“技術科!安全中心!給我立刻!馬上!鎖死林野的所有係統權限!查!是誰!給我查!反了天了!”
    然而,就在技術科和安全中心雞飛狗跳、係統警報亂響的時候,一封格式規範、措辭專業、附件齊全的電子郵件,已經通過路局官方外事郵件通道,發送到了“中泰高鐵探傷技術谘詢項目”海外聯合項目部的郵箱。
    發件人林野(華國洛省都鐵路公司技術安全評估科)
    郵件主題關於泰緬隧道複雜地質區段測繪方案的技術建議(附資質證明)
    附件
    林野注冊測繪師電子證書(高級工程師權限,有效期內)。
    《泰緬隧道複雜地質區段測繪方案優化建議書》(正是他之前被陳傑“優化”掉核心思路的那份報告的精煉升級版)。
    海外項目組此刻正被泰國北部山區一條關鍵隧道的地質異常問題搞得焦頭爛額,幾套探傷方案效果都不理想。林野的郵件如同及時雨!項目組一位以嚴謹挑剔著稱的德裔資深地質專家弗裏茨博士,隻看了一眼建議書的核心思路,就猛地一拍桌子“ni!(天才!)這個思路……太巧妙了!它繞開了傳統方法的盲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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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要求與這位“l ye”工程師進行緊急視頻會議。
    視頻接通。屏幕那端,林野的臉色蒼白如紙,鼻孔下方殘留著未擦幹淨的血跡,眼神疲憊卻異常銳利清晰。他沒有一句廢話,直接用流利的英語(得益於跨國項目資料的自學)配合清晰的圖紙和公式推導,在十分鍾內將複雜的地質問題、傳統方案的楚限以及他的解決思路剖析得清清楚楚、無懈可擊!其展現出的專業深度、問題洞察力和冷靜邏輯,完全碾壓了他“支援崗”的身份標簽!
    “perfect!(完美!)”弗裏茨博士激動得胡子直抖,“我們需要你!林先生!立刻!馬上!我們需要你到現場指導方案落地!你的洞察力無可替代!” 他當場向項目組中方負責人和路局高層發出了正式邀請函,措辭極其強硬“林野工程師的參與是解決當前技術瓶頸、確保項目順利推進的關鍵!請務必予以最高優先級安排!”
    鐵路公司高層會議室裏,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國際項目合作是政治任務,外方大牛如此強硬地指名道姓要人,而且林野的介入理由(關鍵方案並被認可)在程序上(至少在係統記錄那短暫的5秒“合規期”內)完全站得住腳!強行撤回?弗裏茨博士在國際工程界的地位舉足輕重,得罪了他,項目黃了,路局擔不起這個責任!更別說林野那篇在海外瘋傳的“道尺宣言”還在發酵!
    在巨大的國際壓力、項目風險和可能引發的更惡劣輿論麵前,路局高層隻能強忍下這口憋屈到極致的惡氣!孫組長那張鐵青的臉,如同被人當眾抽了幾十個耳光。對林野的調動通知,被緊急叫停,改為“臨時借調支援中泰高鐵項目第一階段(為期一個月)”。
    拿到項目組通行證和飛往泰國的機票,林野臉上沒有任何喜色。這不過是殘尺用最後生命換來的、風暴眼中心短暫的喘息之地。他知道,清算隻會遲到,不會缺席。
    臨行前夜,他回到了那個被破壞、彌漫著死亡威脅氣息的宿舍。房間裏一片狼藉,但他視若無睹。他坐在唯一完好的書桌前,桌上鋪開三樣東西
    父母在白色房車前最後一張合影陽光燦爛,笑容溫暖,背景是充滿憧憬的遠方。
    那半截徹底失去光澤、冰冷死寂、如同焦炭的道尺殘骸——父親的遺物,複仇的坐標。
    那柄被他精心修複、卻同樣布滿刻痕(砂紙磨花的刻度,糖水浸泡的氧化斑,以及背部那鮮紅的“68”)的完整道尺——他抗爭的武器。
    他拿起精密油石和激光筆,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開始最後的準備工作。
    修複 他用油石,一遍遍、無比輕柔地打磨著完整道尺上那些被磨花的01和1刻度線。動作專注,如同在修複一段被侮辱的尊嚴。細密的金屬粉末簌簌落下,刻度線重新變得清晰、銳利。
    校準 他將殘尺與完整道尺並排,用卡尺進行最精密的零位校準。當兩把尺的零刻度在放大鏡下完美重合時,殘尺斷裂麵附近,那塊油布保護區的邊緣,一個極其微小、被父親用指甲反複刻畫加深的gps坐標數字——n101novel.com°24"33" e99°53"07"——在燈光下清晰地顯現出來!精確指向金三角的死亡核心!
    銘刻 他拿起激光筆,在完整道尺的尺背上,在父親血字“尺存證”的下方,在那象征屈辱的“68”旁邊,用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的激光刻蝕,刻下了新的銘文
    【精度無階級 數據應平等】
    八個漢字,如同八把出鞘的利劍,寒光四射!
    刻完最後一筆,林野放下激光筆。他拿起手機,調整角度,對著桌麵拍下了一張照片
    畫麵中央是那把銘刻著新誓言和舊傷痕的完整道尺,尺身橫置。尺身上那條精確到“0001”的刻度線,如同審判的天平,正正地對準了放在旁邊的、那張象征著他剛剛撕開一道縫隙的、注冊測繪師電子證書的實體卡片!卡片上,那枚激活了他參與國際項目機會的電子印章芯片位置,在燈光下反射著微弱的、嘲諷的冷光。
    他登錄了一個無需翻牆的國際工程專業論壇“otech hub”,注冊了一個新賬號the asurer(量尺人)。
    上傳照片。
    沒有任何描述,沒有任何解釋。
    隻在圖片下方,用英文寫下一行字
    “precision knos no css data deands eality”(精度無階級,數據應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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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將一顆熾熱的隕石投入冰冷的宇宙深空。這張充滿象征意義的照片,在短短幾小時內,引爆了全球工程圈,尤其是那些長期被學曆壁壘、地域歧視、信息特權所困擾的基層技術人員!林野在視頻會議中展現的專業素養被迅速傳播,“量尺人”的傳說與那張“道尺宣言”照片交相輝映!“精度無階級,數據應平等”這八個字,如同燎原的星火,點燃了無數人心中的共鳴與渴望!推特、領英、專業群組……照片被瘋狂轉發、評論,成為了挑戰陳舊規則、追求純粹技術價值的全球性符號!
    華國鐵路總公司宣傳處和技術科的電話瞬間被打爆!隻不過這一次,是來自海外合作方、國際媒體和國內有識之士的詢問、讚譽甚至合作邀約!他們萬萬沒想到,一個被他們打入塵埃、試圖碾碎的“工勤崗”,竟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在國際舞台上,用最純粹的技術實力和象征符號,完成了一場華麗而致命的逆襲!
    林野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掀起的滔天巨浪。他背上簡單的行囊,將殘尺緊貼胸口,將完整道尺握在手中,踏上了飛往泰國的航班。舷窗外,雲海翻騰,如同他心中洶湧的恨意與決絕。
    符號革命,以最慘烈的方式落幕。
    而真正的複仇之路,才剛剛鋪開在血色的金三角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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