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麻繩數據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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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貝亞礦區的夜,是被壓縮過的。哨兵之眼掃過的光柱,像巨大的冰冷剃刀,一遍遍刮削著殘存的陰影。空氣裏懸浮的不是沙塵,是凝固的、數字化的窒息感。罷工的脈搏在高壓下微弱地搏動,每一次呼吸損耗費的扣減通知,都如同勒緊絞索的一次拽動。林野的地下網絡如同蟄伏在地底的根須,傳遞著希望與絕望交織的電流。
“143.5米。”巴薩的聲音在地下指揮部裏響起,壓得極低,混合著土腥和汗味兒。昏黃的應急燈下,他粗糙的手指在沾滿油汙的圖紙上劃過一道筆直的線,“從礦坑邊緣最後那個廢棄礦石壓實機,到‘哨兵之眼’主信號塔基座平台的外沿,分毫不差。”
圖紙旁邊的地麵上,堆放著小山一樣的材料:成捆的未經處理的、色澤黯淡的粗麻纖維,散發著原始植物的青澀和塵土氣息;幾十個鏽跡斑斑、早已被掏空內容的食品罐頭盒,被暴力拆解壓平,邊緣帶著危險的卷曲。角落裏,十幾個人影沉默地勞作著,空氣裏彌漫著纖維被搓揉、撕裂的沙沙聲,以及金屬被反複彎折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這是數據。是流淌在林野分發給他們的、經過重重加密的物理介質裏的情報核心。哨兵係統的底層識別協議片段,經過無數次失效驗證的緊急後門密鑰殘餘,最關鍵的是——那份標注著“哨兵之眼”主信號塔全頻段覆蓋死角的坐標圖。這些用無數個影子工時和被克扣的鮮血換來的字節,此刻被困在地下,如同被封死在琥珀裏的蟲豸。所有已知的電子傳輸通道都被那隻無處不在的“眼睛”死死盯住,任何一絲數字漣漪都會引來毀滅性的定向清除。
“隻能‘編’出去。”巴薩抓起一把粗硬的麻纖維,用力揉搓著,纖維的毛刺深深紮進他掌心的厚繭裏,“用最笨的法子,刻進物理的繩子裏。用他們‘幹淨’世界裏早就淘汰的東西。”他指了指那些罐頭鐵皮,“磨利了,做梭子,做分股器。每股纖維,不多不少,38根。”這個數字像一句咒語,是他從林野傳來的指令碎片中捕捉到的關鍵,“143.5米,每股38根,這根繩子本身,就是鎖住‘眼睛’喉嚨的絞索!”
沒有人質疑。老穆塔裏佝僂著背,用顫抖卻異常穩定的手,拿起一塊邊緣磨得雪亮鋒利的罐頭鐵皮片。他不需要尺子,幾十年的礦工生涯,他的手指就是最精確的量具。他用鐵片邊緣壓住一束麻纖維,手指靈巧地一挑、一撚、一拉,不多不少,38根纖維被精準地分離出來,在他枯枝般的手指間順從地匯聚成一股。他接過旁邊人遞來的、用罐頭盒卷成的簡陋中空管梭,將這38根纖維小心地引進去。旁邊的年輕工人立刻遞過末端已經用手工搓撚出雛形的粗繩頭。老穆塔裏將梭子穿入繩股間的縫隙,用力一拉!
“呲啦——”
麻纖維與纖維、纖維與粗糙的金屬梭管劇烈摩擦,發出幹燥而刺耳的噪音。那股38根麻絲被嚴絲合縫地編織進了繩索的主體。一股,又一股。分揀、數清、入梭、編織……動作單調重複,卻帶著一種近乎宗教儀式的肅穆。昏黃的燈光下,每個人額頭都沁出細密的汗珠,手臂因持續的發力而微微顫抖。腐爛植物混合著金屬鏽蝕的氣味、汗水的鹹腥,在這密閉的地下空間裏發酵、蒸騰。
基托坐在角落的陰影裏。他沉默地看著那條在無數雙布滿傷痕和老繭的手中逐漸“生長”的麻繩。繩體越來越粗壯,色澤灰黃,表麵布滿粗糙的纖維和因手工不均而留下的細微凸起。他的目光,更多時候是落在那位負責“記錄”的老人身上——老薩迪克。
老薩迪克盤腿坐在麻繩旁一塊相對幹淨的地上,麵前攤著一小塊相對柔軟的獸皮。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麻繩的編織進程。每當一股新的、由38根纖維構成的“記錄單元”被編入繩體,他會伸出枯瘦如鳥爪的手指,在獸皮上對應位置,飛快地搓撚起一小撮預備好的細短麻線。他的手指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撚線、打結。一個緊實到幾乎看不出繩頭的死結,代表一個“0”;一個預留了活扣、看似複雜實則一拉即開的活結,代表一個“1”。二進製。最古老的信息載體,承載著最關乎未來的數據。
基托注意到,老薩迪克在打某些結時會格外用力,指關節捏得發白;而在打另一些活結時,動作卻帶著一種詭異的流暢和從容。獸皮上,一個個形態迥異的繩結正無聲地蔓延,構成一條與地上那條粗大麻繩平行的、隱秘的數據鏈。每一個繩結的位置,都嚴格對應著麻繩上每股38根纖維編織完成的節點。143.5米長的麻繩,就是143.5米長的、載滿了0和1的物理編碼帶。
時間在枯燥的搓撚和編織中流逝。當地下通道入口處覆蓋的偽裝傳來極其輕微的、三長兩短的叩擊聲時,最後一縷38根麻纖維正好被老穆塔裏狠狠拉緊,編織入繩體末端。
完成了。一條143.5米長,由每股38根粗麻纖維擰成的、沉甸甸的繩索,安靜地盤踞在陰暗的地下。它看起來如此原始,如此笨拙,與它所承載的、那個冰冷數字世界的尖端機密形成荒誕而悲壯的對比。它的一端,牢牢係在旁邊一根沉重的、深埋地下的廢棄工字鋼樁上。
幾乎在繩子完成的瞬間,入口的偽裝被掀開一條縫。不是林野,是胡安。他臉上混雜著疲憊和心傷,一隻眼睛腫得隻剩一條縫,嘴角還帶著幹涸的血跡。“清理了尾巴,”他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但‘眼睛’的掃描模式變了,更密,範圍更廣。留給我們的‘影子’空隙,”他艱難地吐出一個數字,“不到十分鍾。”
死寂。十分鍾,拖著這根143.5米長的、無法彎曲折疊的累贅,橫穿那片被“哨兵之眼”重點關照的開闊地,抵達信號塔基座。這幾乎等同於自殺。
“給我。”陰影裏,基托站了起來。他沒有看任何人,目光隻落在那盤粗糲的麻繩上。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石頭砸進凝滯的水麵。
胡安猛地扭頭,獨眼死死盯著基托:“你一個人?拖著它?”
“拖不動。”基托走到繩堆邊,彎下腰,雙手抓住靠近繩頭的一截。他手臂肌肉賁起,青筋如虯龍般在皮膚下暴凸,粗重的麻繩被他一圈一圈,以一種特定節奏盤繞在他自己的肩膀、腰腹上。沉重的繩索勒進他破舊的工裝,深深陷入皮肉。他像給自己披掛上一件原始而猙獰的鎧甲。“背著爬。”他簡短地回答,整個身體微微下沉,適應著驟然增加的、幾乎要壓斷脊椎的重量。
沒有再討論,沒有臨別的囑托。時間本身已經成為最致命的敵人。胡安猛地拉開入口偽裝,最後看了一眼基托背上那座盤繞的、毛糙的“山”。“活著。”他隻吐出兩個字,便率先側身鑽了出去,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向側麵潛行,承擔起引開可能存在的零星巡邏哨的致命任務。
撲麵而來的夜風瞬間裹住了基托。高原的冰冷空氣灌入肺腑,帶著濃厚的鐵鏽味和某種高頻電子設備運轉特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微弱臭氧氣息。“哨兵之眼”的光柱,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在不遠處的高塔頂端緩緩移動,如同一隻巨大而冷漠的瞳孔,巡視著它掌控的疆域。
開闊地。碎裂的礦石在腳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基托弓著腰,每一步都沉重無比。盤繞在身上的麻繩像一條冰冷的巨蟒,貪婪地吸收著他的體溫和力氣。粗糙的麻纖維透過薄薄的衣料摩擦著他的皮膚,每一次繩索隨著步伐晃動,都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143.5米,不再是圖紙上的數字,而是壓在他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肌肉上的煉獄裏程。汗水瞬間湧出,又被冷風吹得冰涼,黏在皮膚上。
光柱掃過來了!基托猛地撲倒,身體重重砸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尖銳的石子硌著骨骼,繩索巨大的重量幾乎將他胸腔裏的空氣全部擠壓出去。冰冷的白光如同實質的探針,從他頭頂上方不足半米的地方無情的掠過,留下視網膜上灼燒般的殘影和皮膚表麵激起的雞皮疙瘩。他死死屏住呼吸,臉頰緊貼著粗糲的地麵,口中彌漫著塵土和血腥的味道。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撞擊著勒緊的繩索,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光柱移開。他像一頭負傷的野獸,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用盡全身力氣撐起沉重的軀體,繼續向前跋涉。每一次撲倒、翻滾、爬起,繩索都在他身上勒得更深一分。肩膀處的衣服早已磨破,麻纖維直接嵌入皮肉,在汗水和摩擦的作用下,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他感覺自己背負的不再是一根繩子,而是一條正在不斷吞噬他血肉的、活著的荊棘之鞭。
信號塔冰冷的合金基座終於近在眼前。塔身上密布的傳感器像無數隻冰冷的複眼,在月光下反射著幽微的光。基托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氣管被撕裂般的痛楚。他迅速解開盤繞的繩索,雙手因脫力和劇痛而顫抖不止。
攀爬。光滑的合金塔身幾乎沒有可供著力的地方。基托從腰間抽出一根磨尖的鐵釺——那是他唯一的工具。他將繩頭甩上頭頂一處凸起的金屬支架邊緣,鐵釺尖端死死卡進支架與塔身的縫隙,用整個身體的重量下壓,撬開一道微小的豁口。他咬住繩頭,腮幫鼓起,用牙齒和鐵釺粗暴地將堅韌的麻繩一點一點塞進那道狹窄的豁口,直至繩頭被死死卡住。
成了!他鬆開牙齒,口腔裏滿是鐵鏽和麻繩纖維的苦澀味道。他抓住垂下的繩索,雙腳蹬在光滑的塔壁上,開始向上攀援。沒有保護,隻有赤裸的雙手與粗糙的麻繩之間的生死角力。每一次向上引體,手掌被麻纖維割開的傷口就在繩子上塗抹出新的暗紅色印記。汗水流進眼睛,火辣辣的疼。繩索隨著他的攀爬而晃動,每一次擺動都牽扯著下方卡死在支架縫隙裏的繩頭,發出令人心悸的金屬摩擦聲。143.5米長的繩索懸垂下去,如同一條從深淵探出的觸手,在夜風中微微搖曳。
塔身越來越高,下方的開闊地漸漸縮小。夜風變得淩厲,撕扯著他單薄的衣衫和沉重的繩索。基托感覺自己像一個附著在巨大墓碑上的微小寄生蟲,隨時會被無形的力量拍碎。距離塔頂那個不斷旋轉掃描的巨大球形探測器——那隻真正的“哨兵之眼”——隻剩最後不足十米。高頻電磁場帶來的眩暈感和皮膚刺痛感陡然加劇,如同無形的針刺穿透骨髓。
就在這時,塔身內部傳來沉悶的能量流動嗡鳴聲!“哨兵之眼”的自衛協議啟動了!塔頂的掃描球體猛地停止旋轉,幾處隱藏的發射口瞬間彈出!
“基托!脈衝!!” 嘶吼聲從地麵上很遠的地方傳來,是胡安!他看見了那幽靈般彈出的發射口。
致命的能量脈衝無聲爆發!沒有巨響,隻有瞬間充斥整個空間的、令人靈魂凍結的絕對寂靜!基托全身的肌肉瞬間僵硬麻痹,仿佛被億萬根冰針貫穿!攀爬的意念還在,身體卻如同斷電的機器,手指不由自主地鬆開!
萬分之一秒的絕望。下墜的感覺尚未傳來,一股巨大的、原始的求生本能混合著對那條尚未懸掛到位的麻繩的執念,如同火山般從麻痹的神經深處爆發!他的右手在失去知覺前的最後一刹,猛地攥緊了繩索——不是握住,是五指深深摳進了繩股!麻纖維深深刺入指甲縫隙和指腹的傷口,尖銳的劇痛如同強心針,瞬間刺破了部分麻痹!
“呃啊——!”一聲非人的嘶吼從基托喉嚨裏迸發出來。他憑借那隻深深摳入麻繩的右手帶來的唯一支點,身體在光滑的塔壁上劇烈搖擺了一下,險險停住了下墜之勢。麻痹感還在蔓延,但劇痛重新點燃了部分神經元的連接。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牙齦迸出血絲,左手也顫抖著、痙攣般地重新抬起,死死抓住了上方一點點的繩索。
他掛在冰冷的塔壁上,身體完全懸空,唯一維係生命的,是那根粗糙的、浸透了他鮮血的麻繩。高頻電磁脈衝的餘威仍在體內亂竄,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致命的抽搐。塔頂,“哨兵之眼”的掃描球體因為自衛協議啟動暫時停頓,發出低沉的蓄能嗡鳴,顯然在準備威力更大的第二擊!時間,隻剩下最後幾十秒!
基托布滿血絲的眼睛越過塔頂,死死盯住下方礦區邊緣那個廢棄礦石壓實機的模糊輪廓。143.5米!還有最後三分之一!他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雙臂爆發出殘存的所有力量,拖著被脈衝重創、麻木沉重的身體,開始一寸一寸、無比艱難地向上挪動!每一次引體,都像是在拉動一座山。鮮血順著繩索流淌下來,在冰冷的合金塔壁上畫出一道斷續、猙獰的紅線。
終於!他的頭探出了信號塔頂部平台的邊緣!巨大的球體探測器近在咫尺,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金屬冰冷和能量場特有的灼熱感。電磁脈衝發射口再次亮起幽藍的光芒,第二波攻擊蓄勢待發!
基托沒有半分猶豫。他猛地將身體甩上平台,沉重的麻繩隨之被拖拽上來一大截。他看準平台邊緣另一側一組用於固定塔外維護走道的粗大金屬錨栓,用盡最後的力氣,拖著沉重的繩索撲過去。
“纏住它!纏死它!”林野的指令和老薩迪克打結時專注的臉龐在他腦中轟然炸響。
他像擁抱情人,又像扼殺仇敵,瘋狂地將粗重的麻繩纏繞向那冰冷的金屬錨栓!一圈!繩索繞過錨栓,繩體上記載著密鑰數據的某個繩段重重拍打在冰冷的合金上!兩圈!浸透他汗血的麻纖維與高科技合金劇烈摩擦!
塔頂的“哨兵之眼”掃描球體猛地加速旋轉!幽藍光芒暴漲!第二波電磁脈衝即將噴薄而出!
“啊啊啊——!”基托爆發出最後的、野獸般的咆哮!他拖起繩索沉重的中段,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探測器下方複雜交錯的信號饋線陣列和散熱柵格縫隙狠狠塞了進去!再猛地一拉!
嗡——!
幽藍光芒瞬間熄滅!探測器球體發出一連串急促、尖銳、如同垂死哀鳴般的電子蜂音!掃描光束徹底消失!旋轉驟然停止!
基托脫力地跪倒在冰冷的平台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葉撕裂般的疼痛。他抬起頭,看到的是這樣一幕:那條143.5米長、由每股38根粗麻纖維擰成、浸透汗水與鮮血的麻繩,一端死死固定在下方平台的支架縫隙代表數據的起點\礦區),另一端被他纏繞捆死在塔頂的錨栓上,而沉重的中段如同一條桀驁不馴的巨蟒,粗暴地貫穿、纏繞在精密的探測器與信號陣列之間!
繩索繃得筆直,在高原猛烈夜風的吹拂下,劇烈地振蕩著,發出嗚嗚的低嘯。它不再是一條繩索!它在信號塔巨大的鋼鐵骨架旁,在冰冷的月光下,形成了一道巨大、扭曲、原始而又無比堅韌的——dna雙螺旋結構般的剪影!麻繩粗糙的肌理、血腥的氣息,與信號塔光滑冰冷的科技感,形成了宇宙洪荒般的強烈對衝!
與此同時,地下指揮部。
胡安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臉上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和難以置信:“信號…全頻段阻塞!5g…斷了!整個‘眼睛’…瞎了!”
老薩迪克一直死死盯著自己獸皮上那條用繩結標記的“數據鏈”。就在胡安喊出“斷了”的瞬間,他那雙渾濁的老眼猛地爆發出驚人的亮光,枯瘦的手指精準地戳在獸皮繩結鏈上一個特定的位置——那是一個由數十個死結0)和活結1)構成的複雜段落。
“這裏!”老薩迪克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指著那個繩結群,“密鑰…有效載荷段…被‘傳’上去了!通過了!”他的手指劇烈顫抖著,撫摸著那個位置的繩結標記,仿佛在撫摸一個剛出生的、承載著未來的嬰兒,“基托…他把我們的‘結’…掛到了天上!” 渾濁的淚水,終於衝破了老人幹澀的眼眶,滾滾而下,滴落在那塊記載著古老二進製密碼的獸皮上。
高塔之巔,基托仰麵躺在冰冷的平台上,頭頂是璀璨得近乎虛假的星河。他攤開血肉模糊的手掌,幾根斷裂的麻纖維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風在高聳的信號塔之間穿梭,發出巨大的嗚咽,拉扯著他身旁那條繃緊的、還在微微震顫的巨大麻繩。這條143.5米的、每股38根纖維的、沾滿了他血液的繩索,此刻正像一根巨大的、原始的數據線,一頭連接著冰冷的大地,一頭刺穿了冰冷的鋼鐵蒼穹,在虛空中振蕩著反抗的波長。
遠處礦區,黑暗深處,微弱的燈火次第亮起,如同被重新點燃的希望星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