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袍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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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滾煙塵,蔽日遮天。
    兩千餘騎,一人雙馬,如同掙脫了大地束縛的黑色洪流,沿著江北的官道狂飆突進。馬蹄踏碎晨曦,踐起蔽日的黃塵,隆隆的蹄聲如同持續不斷的悶雷,碾過江漢平原初春的原野。青綠的稻田、蜿蜒的河汊、散落的村落,都在這股鋼鐵洪流的兩側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色塊。
    “換袍!”陳平凡清冷的聲音穿透風雷般的蹄聲,清晰傳入身後親衛耳中。
    令旗揮動。奔騰的洪流中,玄色勁裝的騎士們,如同變戲法般,齊刷刷地從鞍袋中扯出一件件折疊整齊的白色布袍。手臂翻飛間,玄色褪去,一片耀眼的、刺目的白,瞬間在煙塵中綻放開來!如同驟然降臨的霜雪,覆蓋了奔騰的鐵流。
    “豎旗!”又是一聲斷喝。
    嘩啦!一麵巨大的赤色帥旗在陳平凡身後猛地擎起!猩紅的旗麵迎風怒展,獵獵作響,旗中央一個鬥大的、濃墨書就的“陳”字,如同浴血的猛獸,在素白的洪流之上猙獰咆哮!
    白袍!陳字旗!
    這兩個沉寂了二十餘年的符號,此刻在江北大地重現!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沿途所有窺探者的目光與記憶!那些躲在田埂後、藏在樹叢中的樵夫、農人,那些惶惶不安的梁地遺民,那些被打散的梁軍潰卒,無不目瞪口呆,繼而渾身劇震!
    “白……白袍軍?”
    “陳字旗!是……是軍神!軍神陳慶之回來了?!”
    “天爺!快看那旗!白袍!是白袍軍啊!”
    低語、驚呼,如同瘟疫般在煙塵未及之處飛速蔓延。二十年前,那支七千白袍,千裏奔襲,直搗河洛的傳奇神話,早已融入南朝的血脈,成為絕望中不滅的星火。此刻重現,帶來的震撼與希望,遠超任何檄文!
    “典虎!”陳平凡的聲音帶著金鐵交鳴的銳氣,“前路開道!遇敵勿纏,驚走為上!敢有攔路者……”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以‘天雷’懾之!”
    “得令!”典虎那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在陳平凡側後方轟然應諾。他猛地一夾馬腹,率領兩百最為剽悍、裝備最為精良的陳家部曲,如同離弦的黑色箭矢,驟然加速,脫離大隊,衝到最前方,成為這支白袍洪流最鋒銳的矛頭!
    他們的任務,不是廝殺,是震懾!是用最迅疾、最詭異、最令人膽寒的方式,撕開一切阻礙,為身後的大隊開辟一條暢通無阻的死亡通道!
    疾馳不過半日,前方官道陡然收窄,一處扼守要衝的齊軍關隘出現在視野中。木石結構的寨牆不算高大,但足以阻滯騎兵。關上齊軍顯然早已發現這支詭異的白袍騎兵,箭垛後弓弩上弦,寒光閃爍,一名齊軍都尉站在關樓上,正聲嘶力竭地呼喝著布防。
    “來者止步!此乃大齊……”都尉的呼喝聲戛然而止。
    因為那支衝到關隘前不足百步的白袍前鋒,根本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更詭異的是,為首那個如同黑熊般的巨漢,在疾馳中竟從鞍側一個皮囊裏掏出一個黑乎乎、拳頭大小的鐵疙瘩!隻見他手臂肌肉賁張,猛地一揚!
    那鐵疙瘩劃出一道低平的弧線,精準地越過拒馬,砸在緊閉的包鐵寨門之上!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絕非人力所能及的恐怖巨響,猛然炸開!如同九天驚雷就在頭頂劈落!熾烈的火光伴隨著濃煙和無數崩飛的木屑、鐵片衝天而起!那看似堅固的寨門,如同紙糊般被撕開一個巨大的、猙獰的豁口!關樓上的齊軍被震得東倒西歪,耳鳴目眩,那喊話的都尉更是被一股灼熱的氣浪掀飛,慘叫著從垛口摔落!
    煙塵未散,鬼哭狼嚎之中,典虎那炸雷般的吼聲已然響起:“擋我白袍天兵者,天雷殛之!殺!”
    “殺!!!”兩百部曲齊聲咆哮,如同來自幽冥的怒吼,借著爆炸的餘威,策馬如風,竟從那豁口處一衝而入!他們根本不與關內驚魂未定的齊軍糾纏,馬刀隻劈砍擋在麵前的人,如同虎入羊群,瞬間將本就混亂的關隘攪得天翻地覆!
    “雷!是雷!”
    “白袍軍會引天雷!”
    “跑啊!快跑啊!”
    幸存的齊軍徹底崩潰了,什麽軍令,什麽關隘,在無法理解的“天威”麵前,隻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們丟盔棄甲,哭爹喊娘,如同沒頭的蒼蠅般四散奔逃,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典虎毫不戀戰,衝破關隘後,看也不看身後狼藉,繼續策馬前驅,為大隊掃清道路。身後滾滾白袍洪流,踏過尚在燃燒的寨門殘骸,踏過滿地狼藉的兵器和哀嚎的傷兵,毫不停留地呼嘯而過,隻留下滿地驚駭與一個如同瘟疫般迅速擴散的恐怖傳說:
    白袍軍回來了!軍神陳慶之轉世!那領軍的少年將軍,乃是佛子臨凡,雷部正神下界!揮手間,天雷地火,誅滅不臣!
    這傳說,比陳平凡兩千騎兵的速度更快!如同長了翅膀的妖魔,隨著那些潰逃的齊軍殘兵,瘋狂地席卷江北的城鎮、軍營、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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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是會傳染的瘟疫,更是最鋒利的武器。
    當侯瑱率領著江州一萬餘步卒,押運著糧草輜重,按照陳平凡的命令“穩步推進”時,他看到的景象,讓他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也目瞪口呆。
    大軍所至,沿途城池,城門洞開!城頭上飄揚的北齊旗幟早已被扯下丟棄,取而代之的是倉促找出來的、甚至褪了色的梁朝舊旗。城中父老簞食壺漿,扶老攜幼,跪伏於道路兩旁,涕淚交流,口稱“王師”,迎接“白袍天兵”麾下的“侯將軍”。問及守軍,百姓皆言:“齊狗?早跑啦!聽說白袍佛子要引天雷來劈城,幾天前就卷著細軟往北逃命去啦!”
    侯瑱幾乎兵不血刃,一路接收城池、關隘、營寨。他隻需派出幾個小吏,拿著蓋有江州刺史大印的安民告示往城門口一貼,再象征性地派一隊兵卒接管城防,便算是“克複”了。功勞簿上,一城接一城地添著名字,輕鬆得讓他自己都覺得恍惚。他望著那些跪伏在地、眼中重新燃起卑微希望的梁地百姓,再望向西北方向那早已消失的白袍煙塵,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夾雜著複雜的敬畏,悄然爬上脊背。
    這陳平凡……到底是人是神?他這“穩步推進”,倒真成了踏踏實實摘桃子了!
    五天!僅僅五天!
    一人雙馬,晝夜兼程!陳平凡和他那兩千白袍,如同一道撕裂大地的白色閃電,以平均日行百裏的駭人速度,碾過五座城池,衝破七處險關,踏平二十八座沿途阻撓的齊軍寨堡!他們不是在戰鬥,是在狂飆!是在用鐵蹄和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天雷”傳說,將恐懼深深楔入北齊統治的肌理!
    第六日清晨,奔湧的白色洪流終於抵達了此行的鋒鏑所指——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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