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垓下月:未唱的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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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垓下的月比前世圓,我站在中軍帳外,聽著虞姬在帳內教女兵們繡箭囊。
    範增的輿圖攤在石桌上,標注著韓信的十麵埋伏——這一世,我們早就在他的埋伏圈裏布了反埋伏。
    "項郎,"阿青跑來,小臂的巫紋刺青在月光下泛著紅光,"韓信的士兵在挖溝渠,像極了當年章邯的做法。"
    我點頭,指尖劃過輿圖上的洨水:"讓龍且炸了上遊的堤壩,記得留條生路給趙軍。亞父在圖上標了三處決堤點,看似水灌漢軍,實則引去他們的糧草大營。"
    虞姬掀開帳簾,手裏捧著新繡的槍纓,朱砂結上係著片梅花瓣:"阿籍,這是用江東的梅枝染的色,"她指尖劃過我掌心的舊傷,"當年你說梅花香能醉倒江水,如今江水該醉倒漢軍了。"
    範增忽然咳嗽著掀開輿圖夾層,露出用紅筆拆解的"十麵埋伏":"東北角伏兵處有啞泉,讓士兵含甘草片行軍;西南角枯井藏弓箭手,提前丟硫磺。"
    他拈起半片秦簡,正是前世我故意讓細作"偷"給張良的,上麵寫著"項羽必炸洨水","最妙處在此——"他指向垓下大營,"虞姬教女兵繡的梅花箭囊,香氣能亂韓信的觀星陣,楚歌裏藏著進軍鼓點,待他士兵聞香思鄉,陣型自潰。"
    更漏三更,遠處傳來楚歌,卻是變了調的。
    我握緊鹿盧劍,聽見範增在身後冷笑:"豎子,韓信想學前世四麵楚歌,卻不知我們早讓楚人在歌裏藏了暗號。"
    帳內突然傳來女兵們的歌聲,混著夜風,竟成了進軍的鼓點。
    霸王槍在掌心轉了個花,槍纓上的梅花瓣飄落,像極了前世虞姬自刎時的血花。
    我帶著八百騎兵衝出帳時,看見韓信的帥旗在月光下搖晃,旗手的甲胄上,繡著的正是前世王離的白虎紋。
    "韓信!"槍尖挑飛他的頭盔時,我看見他眼裏閃過驚恐,和前世章邯跪地時一樣。
    "項將軍,"他聲音發抖,"韓某願降……"話未說完,範增的弩箭已經穿透他咽喉,血珠濺在我鎧甲的螭龍紋上,比虞姬的朱砂更豔——弩箭尾羽上,纏著半片染了蒹葭香的楚繡。
    虞姬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她提著劍護在我身邊,裙擺沾滿血跡:"阿籍,劉邦往固陵跑了!"
    我望著她眉間未亂的朱砂,忽然想起前世垓下之夜,她就是這樣護著我,直到最後一刻。
    追擊劉邦的路上,阿青忽然指著前方:"項郎,是烏江亭長的船!"
    我勒住馬,望著江心的漩渦,前世阿青死時眼裏的倒影突然浮現。
    "傳令下去,"我握緊虞姬的手,"放過劉邦,讓他去蜀地種梅花——他的士兵鞋跟裏,早被我們塞了江東梅種。"
    夜裏,虞姬在垓下城頭擺酒,月光映著她頸間的玉墜:"阿籍,你說我們算不算贏了?"
    我望著遠處熄滅的漢軍篝火,想起範增說的"收軍心易,收民心難"。
    "還沒,"我吻了吻她指尖的薄繭,"等天下人都能在琉璃瓦上看星星,才算贏。"
    更漏五更,傷兵們圍著篝火說話,不再是前世的哭聲,而是討論著回家後要種多少梅樹。
    阿青抱著半片蟬翼睡著,臉上還帶著笑,像極了會稽城那個追著車駕跑的孩童。
    垓下的月漸漸西沉,虞姬靠在我肩上打盹,發間的梅花香混著血腥。
    我摸著她頸間的玉墜,忽然看見範增的輿圖角落畫著小小的觀星台,旁邊注著:"待天下定,於會稽城頭建台,以琉璃瓦承星,朱砂結鎮基"——這是我們給楚魂留的根。
    當鹿盧劍再次刻下"楚魂不滅"時,筆尖劃過的,是比前世更溫柔的月光——這一次,我們的歸途,不再是血河,而是開滿梅花的江東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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