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赤血祭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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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的大牢裏彌漫著腐臭,我戴著鐐銬蜷縮在角落,密信被我縫在衣襟內側,貼著心口。
三天前,林衝為救我甘願受刑,而我卻被朝廷的暗衛抓住,成了階下囚。
獄卒送來的飯食裏,混著幾顆發黴的糙米,我卻想起母親做的桂花糕,想起獨龍岡的桃花。
“哐當”一聲,牢門被推開。
我抬頭,看見宋江身著官服,腰間係著朝廷的玉帶,哪還有半分梁山寨主的模樣?
“妹妹,”他假惺惺地歎道,“若你交出密信,我便奏請聖上,免你死罪。”
我冷笑,一口血水吐在他繡著金線的官靴上:“你果然和朝廷勾結!”
他臉色驟變,抽出佩劍抵住我咽喉:“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林衝為你受盡酷刑,你就不想去看看?”
我渾身發冷,任由他押著我穿過陰暗的甬道。
刑房裏,林衝被鐵鏈吊在中央,身上滿是鞭痕,卻仍緊咬著牙關,不肯吐露半個字。
“林教頭,看看誰來了?”宋江陰惻惻地說。
林衝艱難地抬頭,看見我時,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你……沒事就好。”
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為什麽?為什麽要為我做到這地步?”
他輕笑,血沫順著嘴角流下:“因為……我終於明白,忠義不該是枷鎖,而是……”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喧嘩。
兄長扈成帶著一隊官兵殺了進來,他的鎧甲染血,手中長劍卻依舊鋒利:“妹妹,我來遲了!”
原來他當日引開追兵後,便投奔了朝廷的舊部,帶著密信和虎符,揭穿了宋江的陰謀。
混亂中,我扯斷鐐銬,衝向林衝。
紅綿套索纏住他的鐵鏈,用力一拽——鐵鏈斷裂的瞬間,宋江的劍刺向我後心。
千鈞一發之際,林衝猛地轉身,替我擋下致命一擊。
鮮血濺在我臉上,溫熱而腥甜,他倒在我懷中,氣若遊絲:“扈三娘……別恨我……”
“不!”我抱緊他,淚水滴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遠處,兄長的劍刺穿了宋江的胸膛,這個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終於得到了報應。
可我卻感受不到絲毫快意,隻覺心口被剜出個大洞,冷風灌進來,疼得窒息。
獨龍岡的桃花又開了,我將林衝和祝彪葬在一起,墓碑上刻著“忠義之士”。
紅綿套索係在墳前的桃樹上,在風中輕輕搖晃。
我握著雙刀,望著北方的朝廷,那裏還有未盡的恩怨——這世道的不公,還未徹底斬斷。
“父親,阿兄,”我對著天空低語,“這一次,我會用這把刀,為你們,也為所有被踐踏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夕陽西下,餘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手中的雙刀,終於不再顫抖。
江州的雪落了三日,我站在林衝的墳前,新刻的碑文被白雪覆蓋。
兄長扈成說,朝廷追封他為“忠武郎”,可這虛名,能換得回他胸腔裏那半片冰冷的肺葉麽?
紅綿套索上的血痂早已凝結,我解下它係在墓碑上,恍若看見他臨終前染血的微笑——原來這世上,真有人會為我賠上性命,卻不是因為覬覦我的容貌或武藝。
“小姐,樞密院急召。”
侍女小翠抱著狐裘站在雪地裏,她腕間的銀鐲叮當相碰,像極了母親當年繡花時的環佩聲。
我摸著腰間雙刀,刀柄上“忠義”二字已被磨得發亮,卻再無人能說出這二字背後的血與火。
樞密院的正堂裏,高俅的象牙笏板敲在金磚上,聲響刺耳:“扈三娘,你手中密信可曾抄錄?”
我盯著他腰間九環玉帶,那是用梁山好漢的血染紅的絲線所織:“回大人,信中所記梁山暗樁,已全部標注在冊。”
他滿意點頭,卻在我遞上絹帛時,目光落在我胸前——那裏別著祝彪的玉佩,碎痕被金絲細細綴補。
“女將終究是女將。”他身旁的文官冷笑,“竟在樞密院佩飾男子信物,成何體統?”
我握緊袖口的紅綿,指甲掐進掌心:“此乃亡夫遺物,大人有何指教?”
那文官臉色青白,高俅卻擺手笑道:“無妨,北疆戰事吃緊,正需你這等驍勇之將。”
北疆的寒風比江州的雪更刺骨,我站在雁門關的城牆上,望著關外茫茫草原。
朝廷命我率領三千“娘子軍”,聽起來威風,實則是將一群被戰火毀了家園的女子聚成棄子。
她們手中的繡針換成了彎刀,鬢邊的簪花變成了箭簇,卻仍會在月夜裏哼唱江南小調,問我何時能回家。
“將軍,遼軍又來叫陣!”斥候的稟報打斷思緒。
我披上父親遺留的鎖子甲,甲胄撞擊聲裏,仿佛聽見他在演武場喊“刀要穩,心要狠”。
遼軍陣前,一員大將騎著白馬,腰間懸著的正是林衝的蛇矛——矛頭的纓穗,竟與我發間的珠翠同色。
“南朝女將,可敢與我單打獨鬥?”他的漢語帶著口音,矛尖挑起我軍中一名女兵的首級。
血珠濺在城磚上,凍成暗紅的花。
我握緊雙刀,紅綿套索在風中繃直如弦:“你可知,這蛇矛曾飲過多少賊寇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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