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燈火兩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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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走到一起的日子,和新婚時的激情澎湃不同,更多的是一種曆經波折後的平靜和默契。
我們都學會了溝通,學會了體諒,也學會了在彼此的成長中尋找平衡點。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重新耕種,雖然知道需要時間等待花開,但心裏充滿了希望。
我在公司的表現越來越好,得到了領導的賞識,升了職,帶了自己的小團隊。
每天早上,我會和同事們一起討論方案,為了一個創意爭得麵紅耳赤,然後又一起點外賣,分享零食。
這種充滿活力的工作氛圍,讓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秦晉不再像以前那樣拚命加班,而是調整了工作節奏,學會了在工作和生活之間找到平衡。
他甚至開始學著做飯,雖然常常把廚房弄得一團糟——有一次煎雞蛋,差點把鍋燒糊了——但每次端上餐桌的菜,都充滿了誠意。
他第一次學做鬆鼠鱖魚那天,我下班回家撞見廚房煙霧繚繞。
他舉著鍋鏟站在灶台前,圍裙上濺滿醬汁,頭發被油煙熏得打綹,冰箱上貼著張歪歪扭扭的便簽:“油溫六成熱=筷子插進去冒小泡問了樓下李阿姨)”。
魚炸糊了半邊,他卻小心翼翼地把焦皮剔掉,把相對完好的部分盛進盤子:“嚐嚐?這次沒放太多糖,記得你說過怕膩。”
我夾起一塊,焦脆的外皮裏裹著微甜的肉,突然想起三年前紀念日那桌冷掉的菜。
此刻他緊張得像等打分的學生,我卻笑著說:“比美食博主做得差遠了,不過……”
我故意拖長音,“比某人的道歉有用。”
此後,周末的時候,我們會一起去菜市場。
他推著購物車,我在前麵挑挑揀揀,看到新鮮的蔬菜,會問問他想吃什麽。
陽光透過菜市場的棚頂灑下來,落在我們身上,充滿了煙火氣。
回家的路上,他會一手拎著菜,一手牽著我,像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樣,聊著家長裏短。
路過花店時,他會停下腳步,讓我選一束喜歡的花,不再是以前我喜歡什麽顏色他決定,而是真正問我的意見。
有一次,我問他:“秦晉,你說我們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正在廚房洗碗,聞言轉過身,擦了擦手,認真地說:“因為我們都太年輕,不懂得如何去經營一段感情。我以前以為,給你優渥的生活就是愛你,卻忽略了你的感受。而你,也太為我著想,把自己的需求藏了起來。幸好,我們都沒有放棄,幸好,我們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我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他。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
這個男人,曾經讓我心碎,如今卻讓我心安。
我知道,我們都變了。
媽媽的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看到我們和好如初,她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她常常拉著秦晉的手,叮囑他:“晉啊,以後可不許再欺負我們曉曉了,她啊,看著堅強,心裏可軟了。”
秦晉總是鄭重地點頭:“媽,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曉曉,再也不讓她受委屈了。”
又是一個周末的傍晚,我和秦晉手牽手在小區裏散步。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晚風帶著花香,輕輕拂過。
路邊的梔子花正在盛開,香氣濃鬱。“
曉曉,”秦晉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我,眼神溫柔,“還記得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你說希望以後每個紀念日,我們都能一起過嗎?”
我點點頭,心裏泛起一絲甜蜜的回憶。
那時我們住在租來的小房子裏,他下班回來,總會給我帶一支路邊買的玫瑰,雖然便宜,卻讓我很開心。
“今年的紀念日,我們去旅行吧,”他說,“就我們兩個人,去你一直想去的那個海邊小鎮。”
我看著他眼裏的期待,笑著答應:“好啊。”
他把我的手握得更緊了,嘴角揚起幸福的弧度:“曉曉,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往後餘生,我一定會好好愛你,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走過每一個春秋冬夏,再也不讓你一個人歎氣流淚。”
我抬頭看著他,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臉上,溫暖而明亮。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經曆過風雨的感情,才更加堅韌和珍貴。
那些曾經的爭吵、誤會、傷害,都像是一場漫長的修行,讓我們學會了如何去愛,如何去珍惜。
我靠在秦晉的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看著遠處漸沉的夕陽,心裏一片寧靜和溫暖。
曾經,我以為我的餘生會在無盡的等待和歎息中度過,可現在,我知道,隻要我們彼此珍惜,用心經營,餘生很長,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旅行前一周,秦晉公司臨時接了個急項目,又開始晚歸。
某天淩晨一點,他帶著酒氣回來,看到客廳亮著燈——我在茶幾上睡著了,手邊是我剛改完的策劃案,旁邊放著給他溫的醒酒湯,已經涼透。
他替我蓋上毯子,卻在看到我手機屏幕時愣住:小芸發來的微信還沒回,內容是:“真決定複合了?不怕重蹈覆轍?”
我被驚醒,揉著眼睛看他:“方案過了嗎?”
“嗯,過了。”秦晉喉頭發緊,“對不起,又......”
“沒事,”我起身收拾湯碗,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你去洗澡吧,我把湯熱一下。”
水聲嘩嘩響起時,我站在廚房,看著微波爐裏旋轉的湯碗。
蒸汽模糊了我的眼睛,一如三年前那個寒夜。
三個月後,秦晉公司團建後再次晚歸,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
我坐在客廳改方案,頭也沒抬:“團建結束了?”
他脫鞋的動作頓住,走過來想抱我,卻被我避開:“蘇曼也去了?”
“她早離職了,”秦晉蹲在我麵前,眼神急切,“是新來的實習生不小心灑了香水,我發誓——”
“發誓?”我關掉電腦,“三年前你也發過誓說‘不會讓我等’。”
空氣瞬間凝固,他沒再辯解,而是起身去浴室拿來熱毛巾,蹲在地上給我擦沾了墨水的指尖:“上周你說‘信任像織毛衣,拆了再織會有結’,我查了資料,說舊結可以改成花紋。”他從口袋掏出個u盤,“這是我今天主動提交的行程記錄,包括和所有女同事的聊天記錄備份。”
我看著u盤上係著的紅繩——是他去寺廟求的“解結符”,突然想起外婆說的“啐啄同機”:破殼後的小雞,要學會自己分辨風雨,而不是等別人把殼全剝開。
我忽然發現,破殼的小雞雖然見到了陽光,卻仍要學會在風雨裏找庇護所。
複合不是終點,而是一場更艱難的修行——要把“我原諒你”變成“我相信我們”,中間隔著無數個需要重新學習溝通的深夜。
出發時,帶著行禮走到樓下,看到家裏的燈亮著,那是我們出門前特意留的。
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窗戶,照亮了樓道的一角。
秦晉說:“你看,家裏的燈在等我們歸來呢。”
我笑了笑,是啊,家裏的燈在等我們,就像我們在等彼此,等一場遲到的懂得,等一個溫暖的餘生。
旅行回來後,他沒像以前那樣倒頭就睡,而是坐在沙發上,借著廊燈看我改的策劃案。
看到我用紅筆在“用戶痛點”旁畫了哭臉,他悄悄拿過便簽,在旁邊補了句:“痛點像魚刺,拔出來才能喝到鮮美的湯——你老公以前就是根大魚刺。”
第二天清晨,我發現便簽時,看到他在廚房對著菜譜研究“如何讓鱖魚湯保溫三小時”,圍裙是我走前落在沙發的舊款,蕾絲花邊被他用線仔細縫好了裂口。
不久,秦晉在書房裝了新台燈,說“以後你加班,我陪你”。
某天深夜,我改方案卡殼,煩躁地抓頭發,秦晉默默遞來一杯熱牛奶,沒說話,隻是在我身後的白板上畫了個笨拙的笑臉。
“其實那天在咖啡館,我沒告訴你,”我忽然開口,“我看到你手機裏還有條未發送的短信,草稿箱裏寫著‘ 曉曉,我怕你不肯原諒我秦晉 ’。”
秦晉握著馬克杯的手一頓,牛奶晃出幾滴:“我......”
“我知道,”我打斷他,指尖劃過白板上的笑臉,“就像這杯牛奶,燙的時候喝會灼嘴,冷了喝會傷身,得等溫度剛好。我們也是。”
窗外的梔子花香飄進來,混著台燈的暖光。
我們都沒再說話,隻是在各自的軌跡裏,悄悄調整著靠近彼此的弧度。
這一次,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隻有台燈下兩個並排的影子,在時光裏慢慢學會,如何在保有自我的同時,讓兩顆心真正相依。
這一次,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攜手走過,再也不會歎息。因為最好的愛情,不是初見時的轟轟烈烈,而是曆經歲月沉澱後,依然能在燈火闌珊處,看見彼此,相知相守。
我生日那天,秦晉帶我回了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咖啡館。
他變戲法似的掏出個盒子,裏麵不是珠寶,而是本手工相冊:第一頁是我穿婚紗的照片,旁邊貼著他的“情緒日記”摘抄:“2023.3.12,她改方案到淩晨,我卻在抱怨菜鹹了,混蛋!”
中間夾著張地鐵票根,是我剛入職時他偷偷跟在後麵的乘車記錄;最後一頁是空白的,他遞來筆:“以後每天的‘我們’,由你寫。”
窗外的梔子花又開了,我接過筆,在空白頁寫下第一行字:“2025.7.3,他學會了給我的策劃案提意見,雖然把‘用戶畫像’說成了‘用戶自畫像’,但比三年前隻會說‘隨便’好多了。”
半年後,我在行業峰會上偶遇蘇曼。
她瘦了些,眼神裏少了從前的銳利,正獨自對著電腦改方案。
“林小姐,”她主動打招呼,遞來名片,“我現在在另一家公司做策劃,不用再靠父親了。”
我看到她工位上擺著一盆多肉,和小芸陽台上的品種一樣。
蘇曼笑了笑,有些局促:“以前覺得搶來的才是好的,後來發現,自己種的花草,就算長得慢,也能開出真花。”
回家路上收到蘇曼的短信,附了張照片:她設計的公益校服上,繡著小小的梔子花圖案,配文是:“謝謝林小姐上次說的‘自己種的花草會開花’,我種的‘信任’,好像也發芽了。”
我看著照片,突然懂了秦晉說的“修行”——不是原諒誰,而是把所有的經曆,都熬成讓自己更堅韌的藥引。
陽光透過房間的玻璃照進來,在我和秦晉兩人之間落下溫和的光斑——有些路需要繞遠,有些人終究要學會自己走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