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塵埃終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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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嶺地宮的石門,要用劍令和李乘風的鐵劍一起才能打開。
劍令插入凹槽,鐵劍作為鑰匙轉動,石門“轟隆”一聲開了,帶著股腐朽的氣息。
我們走在甬道裏,夜明珠的光映著牆上的壁畫——畫的是影閣如何勾結洋人,如何屠殺武林人士,最後一幅是他們計劃用鴉片麻痹清軍,再趁機占領沿海要塞,圖上用紅筆圈了十幾個炮台的位置。
“這群畜生。”王強一拳砸在岩壁上,拳頭都紅了,“難怪趙猛要用性命護著這東西。他們不止想毀了江湖,還想毀了整個國家。”
地宮盡頭的石台上,放著無數箱子,打開一看,全是鴉片和兵防圖。
鴉片用油紙包著,散發著甜膩的氣味,讓人頭暈;兵防圖上標注著炮台的位置、兵力部署,甚至還有彈藥庫的位置,詳細得可怕。
最底層的箱子裏,除了鴉片和兵防圖,還有份用中英文寫的“協議”,上麵寫著“影閣協助洋人駐軍,洋人承認影閣對江南武林的控製權”,落款處有黑風老妖的私印,還有個洋人的簽名,下麵蓋著個奇怪的印章。
李乘風用火把點燃它時,紙灰飄在空中,像無數冤死的魂靈。他拿著火把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燒了……都燒了……這些肮髒東西,不配留在世上……”
火光衝天而起時,我們站在地宮門口,看著那些罪惡的東西化為灰燼,火焰映著每個人的臉,有悲傷,有憤怒,還有解脫。
蘇婉兒靠在我肩上,眼淚打濕了我的衣襟“我爹要是還在,肯定會誇我們。他總說,鐵劍門的人,要守得住家國,護得住百姓。”
王強忽然拍我後背,力道比平時輕了些“驚策,我打算回關外了。”
他望著北方,眼神裏有向往,“那裏有我認識的老獵戶,我想教他們練武功,免得被俄國人欺負。去年冬天,俄國人搶了他們的皮毛,還殺了兩個獵戶,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從懷裏掏出周大人的腰牌,摩挲著上麵的字“我得去京城,把影閣的事告訴周大人,不能讓趙猛白死。他用命護的東西,我得讓朝廷知道它的分量。”
踏雪在旁邊嘶鳴,聲音裏有不舍,像是在告別。
李乘風拄著鐵劍,目送我們離開,斷袖在風裏飄“江湖路遠,各自保重。若有難處,鐵劍門永遠是你們的後盾。”
三個月後,我在京城見到了周大人。
他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兩鬢斑白,眼神卻很亮。
他看完羊皮卷,歎了口氣,眼圈紅了“趙猛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一起在伊犁抗過俄國人。”
周大人從書架底層抽出個鐵皮盒,裏麵是半枚生鏽的軍牌,和我腰間的舊軍服布料一模一樣“這是趙猛的,當年在伊犁,他替我擋了顆子彈,子彈從他右肩穿過去,打在這軍牌上。他說‘當官的要是護不住百姓,不如回家種地’,後來他主動請命當密探,就是怕影閣的人把兵防圖賣給洋人。”
他把軍牌推給我,指節泛白“我奏請設‘海防巡查營’,不僅是為了查鴉片,更是想完成趙猛的心願——讓那些像他一樣的‘硬骨頭’,不用再隱姓埋名送死。”
“朝廷欠你們的,我會還。”——周大人要給我官複原職,甚至讓我去騎兵營當參將。
我摸著腰間的舊軍服,想起參將克扣軍餉的嘴臉,搖了搖頭“大人,我在軍營學會了騎馬打仗,卻沒學會勾心鬥角。趙猛用命護的不是官銜,是這天下的安穩。我守著這份安穩就夠了。”
我沒要封賞,隻請他照顧鐵劍門。
周大人忽然起身,從書架上抽出本奏折“這是江南巡撫剛遞的,說黑風嶺查獲的鴉片,夠讓半個省的人成癮。”
他在“嚴查沿海鴉片走私”處蓋了朱印,“我已奏請聖上,設‘海防巡查營’,由你當年的老戰友王強在關外聯絡的獵戶擔任哨探——他們懂山林,更懂怎麽對付洋人的探子。”
離開京城那天,踏雪忽然不肯走,對著城門方向嘶鳴,聲音裏有歡喜。
我順著它看的方向,看見個穿白衣的姑娘正騎馬追出來,劍穗上的小鐵劍在陽光下閃著光,像顆星星。
“沈驚策,等等我!”蘇婉兒的聲音隨風飄過來,帶著笑意,“我師父說,江湖太大,一個人走太孤單!鐵劍門在沿海設了分舵,我奉命去巡查,正好跟你同路!”
我看著蘇婉兒騎馬奔來,白衣在風中飛揚,忽然想起破廟裏的雪,落馬坡的箭,秘庫外的血。
踏雪對著她嘶鳴,聲音裏帶著雀躍——這匹馬比我先明白,江湖路遠,一個人走,不如兩個人並肩。
蘇婉兒懷裏揣著李乘風的信,信上寫“鐵劍門已在寧波、上海設分舵,專查鴉片走私。你說的‘安穩’,不是守出來的,是拚出來的。”
踏雪高興地刨著蹄子,我翻身下馬,朝她伸出手,掌心還留著踏雪鼻尖的溫度。
看著她越來越近,我忽然覺得這江湖路,好像也沒那麽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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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兒騎馬與我並行,踏雪的蹄聲輕快,像在唱歌。
……
半年後,關外碼頭。
王強帶著關外獵戶正搬卸軍械——周大人撥的第一批防倭炮,黑黝黝的炮口對著大海,他胳膊上的傷疤淡成了淺粉色,嗓門依舊洪亮“驚策,你看周大人撥的防倭炮,炮口對著大海,像不像一群沉默的山鷹?”
蘇婉兒忽然笑,眼睛彎成了月牙“我爹說‘江湖和朝堂,本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守著朝廷的安穩,我護著江湖的正義,其實是一回事。”
我摸著腰間的舊軍服,想起趙猛攥著的豆餅、踏雪滲血的蹄子、王強帶傷的胳膊、蘇婉兒染血的白衣。
風掠過耳畔,像極了軍營的號角,卻比當年更清亮——那是無數人用骨頭撞出來的聲響,在關外的風裏,一直響下去。
九個月後,寧波港的晨霧裏,鐵劍門分舵的青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我站在碼頭,看著蘇婉兒清點剛截獲的鴉片箱——箱底刻著的“大英”字樣已被她用劍劃爛。
“昨天海防營的老周說,他們在舟山群島又打掉一個影閣殘部,繳了二十杆洋槍。”
蘇婉兒擦著劍上的鴉片漬,指尖的繭子比去年厚了些,“我爹的劍譜裏說,‘守土先守心’,現在才算懂了。”
踏雪在馬棚裏打了個響鼻,蘇婉兒給它新縫的馬墊上,繡著朵小小的紅梅——那是破廟裏趙猛血濺雪地的形狀。
我摸著腰間的舊軍服,忽然明白所謂安穩,從來不是某個人的功勞。
是趙猛攥緊的豆餅,是踏雪帶血的蹄子,是王強豁出的胳膊,是蘇婉兒染血的白衣,是無數人把“硬骨頭”扔進時代的熔爐,才煉出這一點點光。
“沈大哥,該巡港了。”蘇婉兒翻身上馬,白衣在晨光裏像片雲,“聽說今天有艘洋船鬼鬼祟祟的,咱們去看看。”
踏雪跟著她衝出碼頭,四蹄踏過青石板的聲音,像極了當年軍營的鼓點,卻比那時更沉、更穩。
風裏飄著海腥味,混著藥草香——李默在分舵開了間藥鋪,專治鴉片癮,藥碾子轉動的聲音,和遠處炮營操練的號子,在寧波的清晨裏,和著海浪聲,一起響著。
藥鋪裏,一個前影閣成員正趴在榻上戒鴉片,胳膊上的 “影”字烙印被藥膏蓋住。
李默給他敷藥時,他哼唧著說“昨天看見艘英國船往碼頭運木箱,我記下藥名了,都是鴉片膏。”
李默點點頭“記下來交給沈大俠,這是你贖的第三樁罪了。”
關外傳來消息,王強教獵戶們用袁崇煥的“錐陣”對付俄國人,上個月俄國人的馬隊來搶皮毛,被獵戶們用削尖的竹子紮穿了馬肚子,再也不敢來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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