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寒風卷著枯葉拍打著老李家的木窗。八歲的小安縮在被窩裏，聽著父親在隔壁屋咳嗽。煤油燈昏黃的光暈透過門縫滲進來，在牆上投下搖晃的影子。
    "小安，睡了嗎？"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小安剛要應答，突然聽見窗外傳來"簌簌"的響動，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窗欞。他屏住呼吸，透過窗紙的破洞往外看去——月光下，一張毛茸茸的臉正貼在窗戶上，泛黃的獠牙抵著窗紙，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他。
    "媽！"小安嚇得縮進被窩，渾身發抖。母親衝進房間時，窗外已沒了蹤影，隻留下三道深深的抓痕，邊緣還沾著幾根棕黑色的毛發。
    第二天，村裏炸開了鍋。隔壁王嬸家的雞棚被搗毀，滿地雞毛中散落著巨大的腳印，每個腳印都有小孩腦袋那麽大。"是毛臉人！"村裏的老人顫巍巍地說，"幾十年前，後山獵戶家的兒子被野狼叼走，等找到時，半張臉都沒了。他娘天天以淚洗麵，最後瘋了，披頭散發跑到山裏，再也沒回來。從那以後，每到深秋，就會有毛臉人在村子裏出沒。"
    當晚，父親在窗戶上釘了木板，又在門口撒了驅邪的石灰。小安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半夜，他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是有人在哼唱童謠，聲音沙啞又扭曲，還夾雜著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小安鼓起勇氣看向窗戶，木板縫隙間，一隻布滿長毛的手正緩緩伸進來，指甲足有三寸長，泛著青黑色。那手摸索著抓住小安的腳踝，冰冷的觸感瞬間傳遍全身。小安想喊，卻發現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千鈞一發之際，木板突然被撞開。一個身影衝進房間，是村裏的老獵人趙叔。他舉著獵槍，對著窗外開了一槍。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那毛臉人消失在夜色中。
    趙叔麵色凝重："這東西不是普通的野獸，它身上有怨氣。"他告訴小安一家，當年獵戶的妻子變成毛臉人後，專門抓小孩，想湊齊八張人臉，拚出自己孩子完整的麵容。
    接下來的日子，村子裏人心惶惶。小安不敢出門，每天都能聽見窗外傳來抓撓聲和嗚咽。第五天夜裏，毛臉人再次出現。這次，它直接撞開了房門。小安在月光下看清了它的模樣——半張臉是腐爛的人臉，布滿傷痕和蛆蟲；另一半則是狼臉，獠牙上還掛著血跡。
    "把臉......還給我......"毛臉人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向小安撲來。千鈞一發之際，趙叔帶著村民們趕來，他們舉著火把，敲打著銅鑼。毛臉人在火光中痛苦地掙紮，它的身體開始四分五裂，露出底下一具穿著破舊衣服的女屍。
    村民們這才發現，女屍懷裏抱著個腐爛的布娃娃，娃娃的臉上貼著七張小孩的臉皮。"原來她還差最後一張......"趙叔歎了口氣。
    人們將女屍和布娃娃一起埋葬在後山，在墳前立了塊石碑。從那以後，村子裏再也沒出現過毛臉人。但每到深秋，小安依然會在夢裏看見那張毛臉，還有窗欞上那三道深深的抓痕，仿佛在提醒他，有些執念，即使跨越生死，也難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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