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嬰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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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廿三,大雪封山。青石村的送葬隊伍在山道上緩緩挪動,白幡被狂風卷得獵獵作響,棺材底部滲出暗紅的水漬,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林秋是省城來的記者,聽聞此地有"棺生子"的詭異習俗——若孕婦難產而死,需將其與未出生的胎兒一同封入棺中,待七七四十九日後開棺,若嬰兒啼哭,則奉為"冥童",受全村供奉;若無聲息,便連同棺木沉入村後的鎖魂潭。
"後生仔,這可不是能隨便報道的事。"老族長拄著棗木拐杖攔住她,渾濁的眼珠裏映著雪地上的血痕,"去年王家媳婦難產,開棺那日......"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抬棺的青壯漢子們突然集體踉蹌,黑棺重重砸在冰麵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林秋透過人群縫隙望去,棺材接縫處滲出汩汩血水,還夾雜著細小的毛發。更詭異的是,冰層下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響,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冰底掙紮。老族長臉色驟變,慌忙撒出一把糯米:"快!用墨鬥線纏棺!"
當夜,林秋被一陣嬰兒啼哭驚醒。推窗望去,月光下的祠堂泛著青白,哭聲正是從那裏傳來。她握緊錄音筆,踩著積雪靠近。祠堂門虛掩著,血腥味混著腐臭撲麵而來,供奉的牌位上,王家媳婦的遺照竟滲出血淚。
哭聲突然戛然而止。林秋舉起手電筒,光束掃過祠堂角落的黑棺。棺蓋縫隙間伸出一隻青灰色的小手,指甲長如彎鉤,正抓著塊帶血絲的繈褓。"哢嗒"一聲,棺蓋緩緩開啟,露出個渾身纏繞臍帶的嬰孩,皮膚呈詭異的紫黑色,眼睛卻如兩汪清泉,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是人是鬼?"林秋的聲音在顫抖。嬰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細密的獠牙,整個身體從棺中滑出,臍帶如活蛇般纏住她的腳踝。錄音筆突然自動播放,傳出白天葬禮上的嘈雜聲,卻夾雜著陰冷的笑聲:"來陪我......"
第二天,村民們在祠堂發現昏迷的林秋,她懷中緊抱著個繈褓——竟是用染血的壽衣裹著的青磚。老族長麵色凝重,指著她脖頸處的青紫掐痕:"這是被冥童纏上了。"當晚,林秋發起高燒,說胡話時竟發出王家媳婦的聲音:"他們騙我!根本不是難產......"
原來二十年前,村裏為了延續"棺生子"的邪俗,會在孕婦生產時故意製造意外。王家媳婦就是被接生婆用銀針封了命門,連同腹中胎兒活活悶死。林秋的調查筆記在火盆中燃燒,灰燼裏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字,全是枉死孕婦的名字。
第七日深夜,鎖魂潭突然沸騰,無數纏著紅繩的棺材破土而出。林秋在昏迷中被嬰孩引至潭邊,看見水底漂浮著數百具腫脹的女屍,每個腹中都隆起詭異的弧度。嬰孩站在她肩頭,用冰涼的手指撫過她的腹部:"你也來當媽媽......"
老族長率村民趕到時,林秋已雙目空洞地走向深潭。千鈞一發之際,懷中的青磚突然迸裂,飛出個金光閃閃的鎮魂鈴——那是她奶奶臨終前塞進行李箱的傳家寶。鈴聲響起,潭水掀起巨浪,無數嬰孩的哭聲直衝雲霄。
當晨光刺破烏雲,青石村已成廢墟。老族長的屍體跪在祠堂中央,胸口插著染血的接生銀針,而鎖魂潭的冰麵上,密密麻麻排列著數百個小小的腳印,每個腳印裏都盛著鮮紅的血水。從此,再無人敢踏入這片被詛咒的土地,隻有夜半時分,還能聽見若有若無的嬰兒啼哭,混著女人淒厲的詛咒,在山穀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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