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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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山風裹著枯葉拍打窗欞,阿明縮在被窩裏聽著收音機裏的天氣預報:"受冷空氣影響,今晚山區將有大霧......"話音未落,院子裏突然傳來木門吱呀的聲響。他掀開窗簾一角,月光下,外婆佝僂的身影正背著竹簍往山道走去,白發在風中淩亂地飄著。
"這麽晚了還去采藥?"阿明嘟囔著,這已經不是外婆第一次深夜出門。自從上個月外公去世後,外婆整個人都變得古怪起來,常常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半夜裏在院子裏來回踱步。
阿明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迷迷糊糊間,突然被一陣淒厲的哭聲驚醒。那聲音像是從後山傳來,混著呼嘯的山風,說不出的陰森詭異。他看了眼床頭的鬧鍾,淩晨三點十七分,正是外公葬禮那天救護車把人拉走的時間。
天蒙蒙亮時,阿明在後院發現了外婆的竹簍。簍子裏裝著幾株帶血的草藥,葉片上還凝結著暗紅的血珠。他心裏一緊,沿著山道找去,在一處懸崖邊發現了外婆的布鞋。濃霧中,隱約能看見崖底躺著個模糊的人影。
葬禮那天,天空飄著細雨。外婆的遺容出奇地安詳,可當棺材蓋緩緩合上時,阿明分明看見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他揉了揉眼睛,隻當是自己看花了眼。
當晚,阿明獨自守靈。油燈在供桌上明明滅滅,突然,一陣陰風吹來,火苗猛地竄高,在牆上投下巨大的陰影。他感覺背後發涼,回頭望去,卻見外婆穿著壽衣站在門口,臉上掛著熟悉的微笑:"阿明,餓不餓?外婆給你煮麵吃。"
阿明嚇得差點跌坐在地,揉了揉眼睛再看,門口空無一人。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太累出現了幻覺。可當他轉身時,發現供桌上的糕點少了一塊,盤子裏還留著幾個青灰色的指印。
接下來的日子,詭異的事情不斷發生。半夜裏,阿明總能聽見廚房傳來切菜的聲音,清晨醒來,鍋裏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麵條上漂浮著暗紅的肉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味,可他控製不住地吃光了整碗麵。
有天傍晚,阿明在鏡子前梳頭,突然發現自己的瞳孔變成了詭異的灰綠色。他驚恐地後退幾步,鏡子裏的自己卻露出外婆的笑容,用沙啞的聲音說:"乖孩子,多吃點,長身體......"
隨著時間推移,阿明的身體開始出現變化。他變得越來越嗜睡,皮膚逐漸失去血色,指甲縫裏總是藏著暗紅的汙漬。更可怕的是,他開始對生肉產生強烈的渴望,常常在半夜溜進廚房,啃食冰箱裏的生肉。
這天深夜,阿明被一陣奇怪的響動驚醒。他悄悄走到客廳,月光下,外婆的身影正坐在餐桌前,麵前擺著一盤血淋淋的肉。"阿明,來嚐嚐。"外婆轉過頭,嘴角沾著肉末,眼睛裏閃爍著詭異的綠光。
阿明想跑,雙腳卻像被釘住一般。外婆緩緩起身,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你知道那天在山上發生了什麽嗎?"她的聲音忽遠忽近,"那些鬼說,隻要我把最親的人吃掉,就能永遠留在人間......"
阿明驚恐地瞪大雙眼,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來。那天在山上,外婆遇到了一群餓死鬼,它們許諾讓外婆複活,條件是吃掉自己最愛的孫子。外婆答應了,於是,那些鬼附在她身上,回到了家中......
"乖孩子,別害怕。"外婆的手撫上阿明的臉,皮膚冰冷刺骨,"吃了你,外婆就能真正活過來了......"說著,她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
阿明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千鈞一發之際,窗外突然響起公雞的打鳴聲。外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影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晨光裏。阿明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空,淚水奪眶而出。
從那以後,阿明離開了山村,再也沒有回來過。但每當有人經過那座山,總能聽見若有若無的哭聲,還有老人哼唱童謠的聲音:"乖寶寶,快睡覺,外婆給你煮肉糕......" 而在月圓之夜,山腳下的村民說,曾看見兩個身影在山道上徘徊,一個是佝僂的老人,一個是瘦弱的少年,他們手牽著手,慢慢消失在濃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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