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變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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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二手市場淘到那麵鏡子時,正是梅雨季。
    鏡麵蒙著厚厚的灰,邊框雕刻著繁複的纏枝蓮紋,暗沉沉的銅綠爬滿角落。攤主說這是民國時期的老物件,急著出手,隻要五十塊。我一眼就相中了它,總覺得鏡麵深處藏著什麽秘密。
    把鏡子搬回家後,我用軟布仔細擦拭。隨著灰塵漸漸褪去,鏡中的世界仿佛蘇醒過來。在某個瞬間,我恍惚看見鏡中人的嘴角微微上揚,可再定睛一看,又隻是自己疲憊的麵容。
    當晚,我被一陣細碎的響動驚醒。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鏡麵上投下慘白的光斑。我迷迷糊糊坐起身,看見鏡子裏映出一個陌生女人的身影。她穿著舊式旗袍,盤著發髻,正背對著我梳頭。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是幻覺。可那女人梳頭的動作如此真實,檀木梳每梳一下,就有幾根銀絲飄落。我想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梳妝台上的相框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我今早隨手放的全家福,此刻卻變成了一張黑白遺照。照片上的女人正是鏡中梳頭的人,她眉眼秀麗,嘴角卻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你終於來了。"女人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絲欣喜,一絲哀怨。她緩緩轉身,我這才看清她的臉——右半邊臉頰完好無損,左半邊卻布滿猙獰的燒傷疤痕。
    我驚恐地想逃,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女人一步步向我走來,鏡中的她越來越清晰,而現實中的我卻漸漸透明。她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我的臉:"陪我作伴吧,我一個人等了太久了......"
    第二天,鄰居發現我時,我已經死在鏡子前。法醫鑒定說死因不明,隻是我的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就像照片裏的女人一樣。而那麵鏡子,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後來,有人在舊貨市場又看到了那麵鏡子。鏡中依舊映著那個梳著發髻的女人,隻是這次,她的身邊多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每當夜深人靜,路過的人還能聽見梳妝台前傳來梳頭的聲音,和兩個女人低低的交談聲。
    再後來,那麵鏡子徹底消失了。但關於它的傳說卻流傳開來。據說,那是一個民國時期富家小姐的陪嫁之物。小姐出嫁前夕遭遇火災,毀了半張臉。新郎家嫌棄她,婚事告吹。小姐從此鬱鬱寡歡,最終在鏡前自盡。
    她的魂魄被困在鏡子裏,一直在尋找替身。而那張遺照,正是她最後的影像。所有看過遺照的人,都會被她選中,成為新的鏡中魂。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在舊貨市場買老鏡子。但總有人說,在某個深夜,能看見一麵古鏡泛著幽幽的光,鏡中映著兩個女人,一個完好,一個殘破,她們對著鏡子梳頭,輕聲細語,仿佛在訴說著永遠說不完的故事。記住不要隨便買市場裏麵的老物件,因為你不知道他發生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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