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發燙的手機，站在24小時營業的商場育嬰室門前。屏幕上閃爍著閨蜜最後的消息：“千萬別進育嬰室！我看到她的臉了……”發送時間是三小時前，而現在，她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感應門無聲滑開，消毒水的氣味裏混著一股腥甜。十平米的房間內，三張嬰兒床整齊排列，粉色牆紙上印著卡通奶瓶圖案。最裏側的換尿布台上方，懸掛著一盞天鵝造型的吊燈，暖黃色光暈下，我看見一個穿碎花睡裙的女人背對著我。
    “請問有沒有見過……”我的聲音戛然而止。女人懷中的繈褓正在滲血，暗紅色液體順著她的裙擺滴落，在地板上匯成細小的溪流。她緩緩轉頭，半張臉完好如瓷，另一半卻腐爛生蛆，空洞的眼窩裏伸出蠕動的線蟲。
    “我的寶寶餓了。”她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金屬，腐爛的嘴角裂開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你有奶嗎？”我踉蹌後退，後腰撞上嬰兒床。金屬欄杆上密密麻麻刻著小字，湊近辨認，全是重複的“媽媽救我”。
    感應門突然失靈，無論怎麽拍打都紋絲不動。女人抱著繈褓步步逼近，繈褓中傳出指甲抓撓布料的聲響。吊燈突然劇烈搖晃，暖黃燈光轉為刺目的血紅，我這才看清牆上的卡通奶瓶圖案，不知何時變成了張張扭曲的嬰兒臉。
    “二十年前，這裏是地下產房。”女人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腐肉的惡臭，“醫生說我胎位不正，要剖。”她扯開睡裙，露出腹部猙獰的十字傷疤，“他們切開我的肚子，卻把孩子……”繈褓突然爆開，無數慘白的小手從血霧中伸出，纏住我的四肢。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商場保安的來電。我剛接通，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驚恐的慘叫，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女人腐爛的手撫上我的肚子，冰涼的指尖開始丈量我的腰線：“你的肚子真軟，適合當新子宮。”
    嬰兒床突然同時搖晃，床墊下鑽出濕漉漉的黑發。每張床上都浮現出半透明的嬰孩，他們青紫的皮膚布滿針孔，嘴裏發出尖銳的啼哭。穿碎花睡裙的女人張開血盆大口，對準我的腹部咬下，我在劇痛中聽見骨頭碎裂的脆響。
    當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換尿布台上。鏡中倒影讓我瞳孔驟縮——我穿著沾滿血汙的碎花睡裙，懷中抱著滲血的繈褓。感應門外，新的“客人”正在推門，年輕媽媽焦急的聲音傳來：“寶寶餓了，請問這裏……”
    商場監控顯示，自那晚後，育嬰室的感應門再未開啟過。但每個深夜，路過的保安都能聽見裏麵傳來嬰兒的啼哭，以及女人哼唱的搖籃曲。有人曾透過門縫窺見，二十多個穿碎花睡裙的女人並排而坐，她們腐爛程度不一的乳房下，依偎著數不清的血色繈褓。
    而我的閨蜜，始終沒有找到。警方在商場儲物間發現她的手機，相冊裏最後一張照片，是育嬰室門縫滲出的血水，在地麵匯成了兩個字：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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