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著寒氣滲進走廊的每道縫隙，我攥著教案快步走過教學樓西側的洗手間。瓷磚牆上的熒光燈滋滋作響，在鏡麵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第三間隔間的門縫下，露出半截白邊帆布鞋，鞋尖正對著門把，沾著暗紅的泥漬。
    "同學？"我敲了敲金屬門板，"馬上要鎖樓了。"
    無人應答。隔著磨砂玻璃，能看見晃動的影子，像是有人踮著腳來回踱步。正當我準備離開時，頭頂的通風管道傳來指甲抓撓聲，細碎的灰塵簌簌落在後頸。我猛地抬頭，隻見通風口的鐵網被頂起一角，露出半隻沾滿血汙的手。
    尖叫聲卡在喉嚨裏，第三間隔間的門突然吱呀推開。那雙帆布鞋孤零零地擺在門檻，鞋幫內側用紅筆寫著歪斜的"救命"。我踉蹌後退，撞上洗手台，鏡中倒影卻顯示身後站著個穿校服的女孩，濕漉漉的長發遮住整張臉，校服下擺滴滴答答淌著黑水。
    第二天晨會，校長宣布高三7）班的沈薇失蹤了。監控顯示她最後出現在西洗手間，監控畫麵卻在她進入隔間後突然雪花屏。當保潔阿姨發現那雙帆布鞋時，鞋裏還塞著半張撕碎的日記紙，上麵寫著："他來了，從通風口......"
    作為新來的實習老師，我主動申請幫忙尋找。推開洗手間的瞬間，腐臭味幾乎將我嗆倒。第三間隔間的門鎖被暴力破壞，牆麵布滿抓痕，其中一道深深的刻痕裏嵌著半枚帶血的指甲。而昨天看到的通風管道，此刻掛著濕漉漉的長發，隨著穿堂風輕輕搖晃。
    深夜改完作業，我鬼使神差地又來到洗手間。月光透過氣窗灑進來，那雙帆布鞋竟出現在洗手池上，鞋帶詭異地係成死結。當我湊近查看時，鏡麵突然浮現水霧，漸漸勾勒出女孩驚恐的臉。她的嘴巴大張，卻發不出聲音，脖頸處纏繞著濕漉漉的鞋帶。
    "老師，能幫我係鞋帶嗎？"稚嫩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我渾身僵硬地轉身，沈薇的校服空蕩蕩地懸在半空，帆布鞋在離地十厘米處輕輕晃動。她緩緩低頭，腐爛的臉對著我微笑："那天他就是這樣，從通風口爬進來，用我的鞋......"話音未落，通風管道傳來重物墜地聲，無數雙帆布鞋從黑暗中湧出，每隻鞋尖都指向我。
    我跌跌撞撞逃到辦公室，卻發現辦公桌堆滿了帆布鞋。最上麵的鞋盒裏，放著沈薇的學生卡，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燦爛，背麵用紅筆寫著："下一個就是你"。電腦突然自動開機，播放出一段監控錄像——畫麵裏我走進洗手間，身後跟著穿校服的透明人影。
    恐懼達到頂點是在家長會後。當我獨自鎖門時，聽見女廁傳來清脆的係鞋帶聲。推開門，整排隔間的門縫都滲出黑水，最裏麵的門把上掛著沈薇的帆布鞋，鞋帶正緩緩收緊。我想逃跑，卻發現雙腳動彈不得，低頭看見自己不知何時換上了那雙沾滿血漬的鞋。
    "該輪到你陪我玩了。"沈薇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抬頭，她倒掛在通風口，腐爛的手抓住我的頭發，"那天他說我的鞋好看，就用它勒住我的脖子，一圈又一圈......"她的長發垂落，纏住我的脖頸，帆布鞋在半空搖晃，鞋尖一下又一下戳著我的太陽穴。
    千鈞一發之際，保安的手電筒光束照進來。沈薇的身影瞬間消散，帆布鞋掉在地上，鞋尖轉向了通風口。保安撿起鞋，臉色煞白："三年前也有個女生失蹤，最後在通風管道找到她的屍體，脖子上纏著鞋帶，手裏攥著雙帆布鞋......"
    我開始調查往屆檔案，發現每隔三年，就會有穿帆布鞋的女生在這間洗手間失蹤。她們都曾在深夜聽到係鞋帶的聲音，都在失蹤前收到過寫著"下一個就是你"的紙條。而曆屆清潔工的記錄裏，總出現相同的描述："通風管道傳來笑聲，帆布鞋自己在地上走路。"
    為了徹底解決此事，我在洗手間安裝了紅外攝像機。當夜，畫麵裏出現詭異的一幕：十二點整，所有帆布鞋突然直立起來，鞋帶自動係成絞索。沈薇的身影從通風口爬出，她挨個檢查每雙鞋，嘴裏念叨著："不夠好看，不夠好看......"
    當她看到我的鞋時，眼睛突然發亮。我衝進洗手間，卻發現攝像機畫麵中斷。通風管道傳來劇烈的撞擊聲，等我打開手電，隻看見滿地翻滾的帆布鞋，其中一雙正緩緩滑向通風口，鞋尖對著我笑——那是我今早剛買的新鞋。
    事情在校慶日達到高潮。當我帶著學生參觀校史館時，陳列櫃裏突然出現一排帆布鞋，每隻鞋裏都塞著失蹤女生的照片。玻璃倒影裏，無數個沈薇站在我身後，她們同時彎腰係鞋帶，腐爛的手抓住我的腳踝。
    "老師，你的鞋帶開了。"有學生提醒。我低頭，發現自己的鞋帶不知何時係成了死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緊。展館的燈全部熄滅，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係鞋帶聲，無數雙手從四麵八方伸來，將我拖進通風管道......
    第二天，保潔阿姨在通風口發現一雙沾滿血的帆布鞋，鞋尖對著女廁方向。而監控顯示，我最後出現的畫麵，是獨自走進了那間充滿詛咒的洗手間，身後跟著穿校服的透明人影，手裏提著一雙嶄新的帆布鞋。從那以後，每到雨夜，教學樓西側的洗手間就會傳來係鞋帶的聲音，鏡麵上總會浮現半張腐爛的臉，對著每一個靠近的人微笑，問出那個永遠無法回答的問題："能幫我係鞋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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